第一章
1.
我叫王多余，多余的多，多余的余。我媽說生我那天夢見特朗普穿著旗袍在陽臺跳《最炫民族風(fēng)》，所以給我取了這個洋氣的名字。結(jié)果三十歲的我，別說讓特朗普跳舞了，連樓下跳廣場舞的張阿姨都嫌我擋了她的C位，每次見我都喊：多余啊，你這噸位往那一站，我這廣場舞隊形都沒法變了！
失業(yè)三個月零七天后，我在美團眾包上注冊了賬號，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電動車騎士。激活賬號那一刻，我對著手機屏幕練習(xí)職業(yè)假笑：您好，您的外賣到了——練習(xí)到第三十八遍時，我家狗旺財對著我汪汪叫，我懷疑它覺得我比隔壁鄰居家的二哈還沙雕。后來我才知道，它其實是餓了，而我練習(xí)的時間剛好錯過它的飯點。
新手教程彈窗像個算命先生似的忽悠我：完成三單即可解鎖神秘禮包，助你開啟巔峰職業(yè)生涯。我摩拳擦掌，感覺月入過萬的小目標(biāo)正在向我招手，甚至開始幻想賺到錢后先給閃電——我那輛二手電動車——換個能響的喇叭。第一單跳出來時，我激動得差點把手機扔出窗外：老壇酸菜牛肉面，地址：金域藍灣8棟2單元302。
跨上我花五百塊淘來的二手電動車閃電——之所以叫閃電，是因為賣家拍著胸脯保證：這可是名牌電動車，充一次電能跑一百公里，速度快得像閃電！結(jié)果我第一次充電十二小時，它只跑了二十公里，還不如我家樓下那只瘸腿的柯基跑得快。后來我才知道，賣家說的閃電其實是指充電時偶爾會冒出電火花，跟閃電似的。
金域藍灣的保安大叔像守衛(wèi)白宮的特工，往門口一站，氣場兩米八：外賣不準(zhǔn)進，放門口貨架上。我撥通顧客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甜美的聲音：小哥哥，人家穿著睡衣不方便下樓嘛~你想辦法送上來吧，不然我給你差評哦。我看著保安大叔锃亮的光頭，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差評警告，一咬牙，把閃電往花壇里一藏，跑到小區(qū)圍墻邊——那里有個直徑三十厘米的狗洞，上次我看見一只橘貓叼著半條魚干從里面鉆出來，洞口還掛著一片魚鱗。
我深吸一口氣，擺出瑜伽老師看了都搖頭的扭曲姿勢，試圖鉆進狗洞。卡在洞口的瞬間，我聽見墻內(nèi)兩個小孩的對話：哥哥你看，這里有個會動的肉球！弟弟別瞎說，這明明是個被擠扁的漢堡包。等我終于狼狽地滾進小區(qū)，發(fā)現(xiàn)膝蓋上多了個清晰的狗洞形狀淤青，回家照鏡子才發(fā)現(xiàn)，屁股上還沾著狗洞洞口的草屑，活像長了個綠色的尾巴。
敲開302的門，開門的是個穿著恐龍睡衣的彪形大漢，胸前的恐龍圖案被撐得快要裂開。他接過面的時候，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剛才看你從狗洞鉆進來的姿勢，跟我家金毛搶骨頭時一模一樣。我揉著膝蓋，疼得齜牙咧嘴：大哥，你家金毛會送外賣嗎要是會的話，下次這單讓它來，我請它吃骨頭。他愣了兩秒，突然哈哈大笑，震得我耳朵嗡嗡響：人才啊！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偶像了！
第二單是送奶茶到一棟豪華寫字樓，電梯里只有一個穿著職業(yè)裝的美女，香水味濃得讓我差點打噴嚏。我想展現(xiàn)一下職業(yè)素養(yǎng)，清了清嗓子：美女，你幾樓她頭也不抬，聲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冰塊：18樓。電梯上升過程中，氣氛尷尬得能擰出麻花，我絞盡腦汁想找個話題：今天天氣不錯哈她翻了個白眼，我看見她眼白上好像有個眼睫毛。我再接再厲：這奶茶我送過很多次，他們家珍珠特別有嚼勁，就像...就像QQ糖。她終于從包里掏出耳機戴上，世界清靜了。
眼看電梯就要到18樓，我急中生智，指著她辦公桌方向（雖然電梯里看不到）：美女，你知道嗎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一只貓，長得特別像你桌上那個招財貓擺件，連伸懶腰的姿勢都一樣！她終于摘下一只耳機，眼神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那眼神讓我想起小時候被老師抓包抄作業(yè)時的感覺。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她走出去，臨走前丟下一句：建議你明天去掛個眼科，順便看看腦子。
第三單是送一份麻辣燙到一個老小區(qū)，我找到單元樓，發(fā)現(xiàn)電梯壞了，旁邊貼著一張紙條：電梯維修中，給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我看著六樓的數(shù)字，感覺自己的腿已經(jīng)開始發(fā)軟。爬到三樓時，我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像是在打鼓；爬到五樓時，我感覺肺要炸了，眼前直冒金星，仿佛看見月入過萬的小目標(biāo)在向我揮手告別。
敲開門，一位大媽接過麻辣燙，突然尖叫一聲：哎呀！你這湯灑了！我低頭一看，果然，袋子上有幾滴油漬，像不小心滴上去的墨水。大媽不依不饒，雙手叉腰：你這怎么搞的我要投訴你！我趕緊道歉，臉上堆起職業(yè)假笑：大媽，對不起，我給你賠點錢吧。大媽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賠五塊錢吧。我掏出五塊錢，大媽接過錢，突然指著我的牙縫：小伙子，以后送外賣記得戴個口罩，你這牙上還沾著昨天的菠菜呢，老遠就能看見。我下意識地捂住嘴，轉(zhuǎn)身狂奔下樓，聽見她在身后喊：還有啊，下次送外賣別穿拖鞋，你看你那腳趾甲，該剪了！
完成三單，我顫抖著點開新手禮包。屏幕上彈出一行字：【恭喜您獲得新手禮包：屁*1】。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意思，手機突然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放屁聲，持續(xù)了整整十秒，那聲音響亮得讓辦公室里的白領(lǐng)們集體回頭看我，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哥憋笑憋得臉通紅，小聲說：兄弟，這是...新型防狼武器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心里把美團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2.
自從解鎖了放屁禮包，我在騎手圈里也算小有名氣。有次在商家門口等單，一個戴著頭盔的大哥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就是那個領(lǐng)了個屁的王多余我默默點頭，他突然掀開頭盔，露出一張滄桑的臉：我就是賣給你閃電的那個賣家，跟你說個秘密，那車叫閃電，是因為它一跑起來就像被閃電劈中一樣，渾身發(fā)抖！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突然覺得五塊錢的誤工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真正讓我見識到人類腦洞有多大的，是接下來接到的這些訂單。
一個凌晨兩點的訂單，備注寫著：送一份螺螄粉到XX橋洞，謝謝，我穿著藍色雨衣，手里舉著熒光棒。我騎著閃電到了橋洞，果然看見一個穿著藍色雨衣的大哥，手里揮舞著一根粉色熒光棒，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我遞過螺螄粉，他突然說：兄弟，幫我個忙唄，我在拍短視頻，你能不能假裝是我債主，追著我跑我看著他手機屏幕上正在直播的畫面，一咬牙：行！但得加五塊錢誤工費。于是，在寂靜的橋洞下，上演了一場詭異的追逐戲：我舉著空螺螄粉盒子追著他跑，他邊跑邊喊：別追了！我明天就還你錢！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爆炸：哈哈哈哈這債主也太敬業(yè)了！第一次看見送外賣的兼職演債主！這螺螄粉味的債主，追債時是不是還得問你加不加辣
還有一次送早餐到一個大學(xué)宿舍，打電話給顧客：同學(xué)，你外賣到了，下來拿一下吧。電話那頭迷迷糊糊地說：學(xué)長，我起不來，你幫我送上樓吧，我住602。我扛著早餐爬上六樓，敲開門，一個睡眼惺忪的男生說：學(xué)長，謝謝你啊，對了，你能幫我把垃圾帶下去嗎我看著門口堆成小山的外賣盒和飲料瓶，無奈地說：同學(xué)，我是送外賣的，不是收垃圾的。他愣了一下，指著我手機屏幕上的頭像：可是你頭像是特朗普跳廣場舞，這不就是我們學(xué)長嗎我看著自己用美圖秀秀P的特朗普穿旗袍跳舞的頭像，沉默了三秒，認真地說：同學(xué)，你對學(xué)長這個詞是不是有什么誤解我要是你學(xué)長，那你得叫我爺爺了。
最絕的一次，我送一份火鍋底料到一個地址寫著XX大廈天臺的地方。我扛著底料爬上天臺，看見一個小哥坐在邊緣，手里拿著火鍋底料，眼神憂郁地望著遠方。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帥哥，你的火鍋底料。他接過底料，突然說：兄弟，你說人活著有什么意義我被他問懵了，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底料袋，上面印著紅通通的辣椒圖案，想了想說：大概是為了吃火鍋吧你看這牛油底料，煮起來多香，配上毛肚和鴨腸，簡直絕了。他聞了聞底料，突然笑了：好像是挺香的。剛才我女朋友跟我分手，我差點就...我趕緊接過話頭：那更得吃火鍋了！失戀算什么，火鍋不能涼！吃完這頓火鍋，你就會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他點點頭，開始拆底料袋：兄弟，你這口才不去賣火鍋底料可惜了，我覺得你能把底料賣出茅臺的價格。
送單到一個小區(qū)時，顧客備注：麻煩帶包辣條，謝謝，錢放在門口腳墊下。我找到腳墊，下面果然有五塊錢。買了辣條，放在門口，剛要走，門開了，一個小女孩探出頭：叔叔，謝謝你啊，我媽媽說不讓我自己下樓買辣條，怕我被壞人拐跑。我笑了笑：小朋友，你媽媽說得對，以后別把錢放在腳墊下了，不安全。小女孩點點頭，突然說：叔叔，你長得好像我爸爸，我爸爸也是送外賣的，不過他昨天被狗咬了，現(xiàn)在在家休息。我心里一暖：你爸爸沒事吧小女孩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疼。叔叔，這包辣條給你吃吧，謝謝你。我接過辣條，突然覺得這份工作好像也沒那么糟糕，至少，我能給別人帶來一點小小的溫暖，哪怕只是一包辣條的溫暖。
3.
作為一名外賣騎手，電動車就是我的戰(zhàn)馬，是我吃飯的家伙。但我的戰(zhàn)馬閃電，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它不僅不閃電，還特別能給我制造驚喜，每次都讓我哭笑不得。
首先，它的喇叭壞了，按下去不是滴滴聲，而是喵~的貓叫聲。有次我在馬路上按喇叭，旁邊一個牽著貓的小姐姐嚇得花容失色：��！哪里來的貓我尷尬地指了指車把：不好意思，是我的車在叫。小姐姐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兄弟，你這車挺別致啊，是不是跟貓有仇從那以后，我每次按喇叭都像在跟路邊的貓打招呼，搞得小區(qū)里的流浪貓看見我就圍過來，以為我要喂它們。
其次，它的后座綁帶簡直是個災(zāi)難。有一次我送一份蛋糕，為了防止蛋糕歪掉，我用繩子把蛋糕盒綁在后座上。結(jié)果騎到半路，繩子突然斷了，蛋糕盒掉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更慘的是，剛好有一輛電動車從上面碾過，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輪胎印。我欲哭無淚，打電話給顧客道歉，顧客倒是很通情達理：沒關(guān)系，兄弟，我知道送蛋糕不容易，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我的蛋糕上有個輪胎印我低頭看了看閃電的輪胎，想了想說：可能...是我的車覺得蛋糕太好吃了，忍不住親了它一口顧客沉默了三秒，然后哈哈大笑：兄弟，你這借口我給滿分！
還有一次，我騎著閃電去送單，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了，我停下來等。突然，旁邊一輛寶馬搖下車窗，一個富二代探出頭：哥們，你這電動車挺酷啊，多少錢買的我得意地說：五百塊！富二代點點頭：便宜是便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上我的寶馬。我不服氣：怎么不能你敢跟我比嗎富二代笑了：比就比，前面路口見。綠燈一亮，富二代一腳油門沖了出去，速度快得像一陣風(fēng)。我也猛擰電門，閃電發(fā)出喵~的一聲，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它開始劇烈地抖動，像在跳霹靂舞，速度比烏龜爬還慢。等我騎到下個路口，富二代已經(jīng)在那里等我了，他搖下車窗，手里拿著一杯咖啡：哥們，你這電動車是來搞笑的吧我在這喝了杯咖啡，你才到。我看著閃電，它好像也有點不好意思，又喵~了一聲，仿佛在說：對不起，我已經(jīng)盡力了。
閃電的電池也很神奇。有一次我送單到郊區(qū)，電量顯示還有80%，結(jié)果騎到半路突然斷電，把我扔在了荒郊野嶺。我推著車走了三公里，終于看到一個修電動車的大爺。大爺檢查完電池，從里面掏出半塊餅干：小伙子，你這電池里進老鼠了，把電線咬斷了。我看著餅干上清晰的老鼠牙印，突然明白為什么每次充電時，電池里都會有沙沙的聲音，感情里面住了一只吃貨老鼠！
現(xiàn)在，閃電的車身上貼滿了各種搞笑貼紙：有別追了，我累了，有此車已瘋，靠近危險，還有再按喇叭我就原地爆炸。上次送單到幼兒園門口，一群小朋友圍著車念貼紙，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仰著小臉問我：叔叔，你這車真的會爆炸嗎我摸了摸閃電的車把，認真地說：暫時不會，但它會在你寫作業(yè)的時候偷偷唱歌，比如《生日快樂歌》。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真的嗎那我讓我爸爸買一輛，這樣我寫作業(yè)時它就唱歌，我就不覺得無聊了！我看著她天真的笑臉，突然覺得，就算閃電再坑我，只要能給別人帶來一點快樂，好像也值了。
4.
加入騎手群之后，我才真正見識到什么叫高手在民間。群里的騎手們各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每天看群消息都像在看相聲表演，笑得肚子都疼。
群里有個叫風(fēng)一樣的男子的騎手，據(jù)說是群里的單王，月入三萬不是夢。有次我忍不住私信問他：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秘訣嗎他回了我兩個字：單身。我疑惑地追問：單身和接單有關(guān)系嗎他秒回：兄弟，你知道嗎談戀愛太浪費時間了，會影響我接單。我已經(jīng)三年沒見過女人了，除了顧客。后來我送單到他住的小區(qū)，看見他正在和一個大媽聊天：阿姨，你家閨女多大了有沒有對象大媽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干嘛他說：沒干嘛，就是問問，我已經(jīng)三年沒見過年輕女人了，怕自己忘了長什么樣。大媽聽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估計是怕他犯病。
群里還有個叫佛系騎手的大哥，每天只接五單，多一單都不接。有次群里有人問他：大哥，你為什么不多接點單啊多賺點錢不好嗎他回：錢這東西，夠花就行。我每天接五單，賺的錢夠買兩斤豬肉，夠我和我家狗吃了。有人好奇：你家狗是什么品種這么能吃他說：我家狗是藏獒，一頓能吃一斤豬肉。群里瞬間安靜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小心翼翼地說：大哥，你還是多接點單吧，不然你家狗得把你吃窮了。后來聽說，這位大哥真的多接了幾單，因為他發(fā)現(xiàn)藏獒開始盯著他碗里的飯看了。
最奇葩的是一個叫接單鬼才的騎手，他接單發(fā)家致富的秘訣是——專接奇葩訂單。有一次，一個顧客備注：幫我買包煙，錢放門口，謝謝，另外，能不能幫我看看我家貓是不是還活著他接了這單，買了煙，到了顧客家門口，看到貓確實還活著，就拍了張照片發(fā)給顧客。顧客很滿意，給了他五星好評，還多給了十塊錢小費。從此，他就開始專接這種附加服務(wù)的訂單：幫顧客喂貓、幫顧客澆花、幫顧客取快遞，甚至有一次，幫顧客去幼兒園接孩子。
有次他接了一個訂單，顧客備注：幫我送份炒飯到XX醫(yī)院，另外，能不能幫我跟護士說一聲，我老婆快生了，我在路上，馬上到他到了醫(yī)院，找到護士站，一本正經(jīng)地說：護士，我是XXX的老公，我在路上，馬上到，麻煩你先照顧一下我老婆。護士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說：你就是那個送外賣的吧剛才你老婆已經(jīng)生完了，是個兒子，你趕緊去繳費吧。他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在群里發(fā)消息：兄弟們，我好像...喜當(dāng)?shù)巳豪锼查g炸開了鍋，大家紛紛調(diào)侃他：恭喜恭喜，以后送單帶著娃，還能多賺點奶粉錢！這單附加值有點高啊，從送炒飯升級到送爸爸！
群里每天都上演著各種奇葩故事，看得我眼花繚亂。有時候覺得，騎手群就像一個微型社會，里面有各種各樣的人，為了生活而奔波，雖然辛苦，但也充滿了樂趣。有次下大雨，群里有人發(fā)了張照片，是他的電動車在積水里游泳，配文：兄弟們，我好像解鎖了新技能——水上漂。下面立刻有人回復(fù)：兄弟，小心點，別讓你的車學(xué)會潛水了，到時候你得去海底撈車。還有人說：樓上的，你那算什么我剛才送單，顧客讓我從窗戶爬進去，說他家門鎖壞了，結(jié)果我爬進去的時候，撞翻了他家的花瓶，顧客讓我賠三百塊，我這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賠的。群里瞬間充滿了同情的聲音：兄弟，節(jié)哀順變，就當(dāng)花錢買教訓(xùn)了。以后接這種單，記得先問清楚窗戶好不好爬，花瓶貴不貴。
在這個群里，我找到了歸屬感。雖然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做著同樣的工作，但我們互相幫助，互相調(diào)侃，一起在這個城市里努力生活著。有時候覺得，就算送外賣很辛苦，但是有這群逗比兄弟在，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我們會分享哪里的商家出餐快，哪里的小區(qū)保安好說話，哪里的顧客最慷慨，當(dāng)然，也少不了分享各自遇到的奇葩訂單和搞笑經(jīng)歷。這個群就像一個避風(fēng)港，讓我在奔波勞累之后，能停下來笑一笑，然后繼續(xù)前行。
5.
送外賣的時間長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段子手。大概是每天遇到的奇葩事太多，不吐槽一下實在憋得慌，后來干脆把這些事編成段子發(fā)到網(wǎng)上，沒想到竟然火了，很多人關(guān)注我的賬號，每天催更：老王，今天又遇到什么奇葩事了
有一次，我送單到一個紋身店，顧客是個花臂大哥，接過外賣時突然說：兄弟，看你挺有意思的，幫我個忙唄。我警惕地看著他：大哥，我不紋身，我怕疼。他哈哈大笑：不是讓你紋身，我想紋個外賣箱在背上，你幫我設(shè)計個圖案唄。于是我用手機自帶的畫圖軟件，畫了個卡通版的外賣箱，上面寫著餓了別找我，找美團。大哥一看，一拍大腿：就它了！太有才了！后來我路過紋身店，看見大哥背著我的作品在門口抽煙，那回頭率簡直200%，有個小姐姐還跑過去問他：大哥，你這紋身挺別致啊，是餓了么的還是美團的大哥得意地說：這是專屬定制的，獨一無二！
最離譜的一次，我送單到一個精神病院，護士站的小姐姐說：麻煩把外賣給302床，他說自己是秦始皇，要吃肯德基。我敲開302的門，看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大叔正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張報紙，煞有其事地批閱奏折。我遞過肯德基：陛下，您的肯德基到了。他接過漢堡，突然拍案而起：大膽！朕要的是六國統(tǒng)一套餐，怎么只有漢堡我靈機一動，指著漢堡說：陛下，六國統(tǒng)一套餐賣完了，這是臣為您特制的一統(tǒng)漢堡，吃了能一統(tǒng)天下！他點點頭，滿意地說：有理！賞你黃金萬兩！然后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我手里。我看著手里的瓜子，突然覺得，當(dāng)秦始皇的外賣員，待遇還挺特別。
某天接到一個訂單，備注：送一份炒面到XX廣場，我在跳廣場舞，穿紅色裙子，戴墨鏡。我到了廣場，果然看見一群大媽里有個戴墨鏡穿紅裙的大姐，正跟著《小蘋果》的節(jié)奏搖擺，那舞姿簡直比專業(yè)舞者還標(biāo)準(zhǔn)。我遞過炒面，她摘下墨鏡，氣喘吁吁地說：小伙子，等我跳完這曲。于是我站在旁邊看她跳完三支舞，期間無數(shù)大媽問我：小伙子，你是她孫子嗎我尷尬地笑：不，我是她的外賣孫子。結(jié)果這句話被大媽們聽到了，她們笑得前仰后合，說我是個幽默的小伙子。
現(xiàn)在我的手機里存滿了各種奇葩訂單的截圖：有讓我?guī)退刽~的，備注寫著魚每天要喂三次，每次五顆魚食，多一顆少一顆都不行；有讓我?guī)兔﹀搌B的，要求遛鳥時要跟它說話，說它最漂亮；還有讓我在蛋糕上寫祝老板早日倒閉的，備注里說老板太摳門，想讓他開心一下。我把這些編成段子發(fā)在短視頻平臺上，沒想到突然就火了，有次送單到大學(xué)，一個女生攔住我：你是不是那個外賣段子手我超喜歡你的視頻！我受寵若驚：謝謝你關(guān)注，要不要給你簽個名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就想問問，你視頻里那個鉆狗洞的訂單，是真的嗎我指了指膝蓋上的疤痕：你看這疤痕，像假的嗎這可是狗洞給我留下的勛章。
上個月，我受邀參加了一個騎手搞笑大賽。我講了閃電電動車的故事，講了遇到秦始皇的經(jīng)歷，還現(xiàn)場模仿了手機放氣禮包的聲音。臺下的觀眾笑得前仰后合，評委們也拍著桌子說：小伙子，你不去說相聲可惜了！最后我拿了冠軍，獎品是...一輛新的電動車。雖然還是二手的，但至少按喇叭不會發(fā)出貓叫聲了，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巨大的進步。
現(xiàn)在，我依然每天騎著電動車在城市里穿梭，遇到奇葩顧客就掏出手機記下來。有人問我：送外賣這么辛苦，你怎么還笑得出來我指著電動車上的貼紙：你看，生活就像這電動車，雖然偶爾會放屁（指手機禮包），偶爾會拋錨（指沒電），但只要你把它當(dāng)成段子，好像也沒那么糟。其實，我知道生活不容易，但與其抱怨，不如笑著面對，畢竟，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么不讓自己開心一點呢
對了，如果你在街頭看見一個騎著電動車，嘴里念念有詞，時不時掏出手機打字的男人，那一定是我。如果你剛好點了外賣，而我是那個騎手，請多給我一個微笑——畢竟，你的笑容，可能就是我下一個爆款段子的靈感來源。至于我的電動車閃電，它現(xiàn)在在廢品站養(yǎng)老，每天和其他電動車分享它年輕時的光輝事跡：想當(dāng)年，我可是讓特朗普都追不上的車！而我，還在繼續(xù)我的外賣段子手生涯，因為我知道，只要還在送外賣，就永遠不缺段子素材，而生活，也永遠不會缺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