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祖孫情深，送她一句活該

    涌入的夜風(fēng)送進(jìn)來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浸著些許秋涼。

    老太君嘴里嚼著鹿筋，沒說話。

    蕭西棠第一個應(yīng)聲，“好啊好啊�！�

    他本以為蕭東霆待幾天就會回來，沒想到還真在山上侍起佛來了。

    有回做夢，他夢到大哥成了和尚，還按著他要給他剃度，驚醒后下意識去摸腦袋，險些被頭發(fā)里的針扎著。

    蕭北鳶捏著筷子有些猶豫，“福光寺不好玩兒�！�

    也就一些紅楓，沒多少看頭。

    蕭西棠瞪她，“去看大哥，又不是讓你去玩兒�！�

    陸未吟點點頭，似乎也贊成去，只是有些顧慮，“你們攏共就兩天時間，這一來一回，夠用嗎？”

    老太君的目光無差別的掃過四個孩子，終于咽下鹿筋，說：“阿霆留寺是為了侍佛，講究一個心誠，你們誰都別去打擾他�！�

    蕭西棠性子直，脫口而出，“心再誠又有什么用，又不能真讓大哥的腿好起來。祖母以前找了那么多高僧道——”

    “阿棠！”蕭南淮輕呵一聲。

    與此同時，坐在旁邊的蕭北鳶也在拽蕭西棠的衣袖。

    蕭西棠慢半拍意識到失言，放下筷子，雙手垂到身側(cè)，“祖母……”

    老太君若無其事的夾菜，只是深沉的眼窩里浮起淡淡哀傷。

    “佛法玄妙，心誠則靈，至于到底靈不靈……得誠心試了才知道。你們小孩子不懂，吃飯�！�

    氣氛沉下來，這頓飯結(jié)束得很快。

    稍坐一會兒，老太君讓其他人先走，單獨留下蕭南淮。

    蕭南淮走到身后給她按肩。

    指尖按揉肩頸的僵結(jié)，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

    “祖母，大哥的腿一定能治好的，求醫(yī)也好，求神也好，咱都試試。機(jī)緣這種事誰說得準(zhǔn)？昭王殿下不是摔一跤之后就把眼睛摔復(fù)明了嗎，說不定哪天睡一覺起來，大哥突然就發(fā)現(xiàn)腿好了�！�

    明知不會有這種事，但老太君聽他說著，還是舒心的笑起來。

    笑完又忍不住嘆氣，“要是真能像你說的這樣就好了�！�

    她回過身，抓著蕭南淮的手，心疼的看向他手背上的長疤。

    “好孩子，難為你時時記掛你大哥。祖母知道，阿霆平常對你有些冷淡，其實他不是沖你，而是對誰都這樣�！�

    “他這個人呀，心思重，自你們母親去世之后，他就是跟你父親，或是跟我這個祖母，都沒什么知心話講，后來又壞了腿……唉！”

    “祖母，孫兒明白�！�

    蕭南淮蹲在老太君跟前，薄唇抿起時自然的往兩邊拉起笑容。

    燈輝落入眼中，照出琉璃般的清亮和真誠。

    “大哥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鎮(zhèn)岳司副指揮使，忽然遭遇這種事，難免性情生變。我們是親兄弟，孫兒自當(dāng)體諒�！�

    蕭南淮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手背，玩笑道：“您呀，一把年紀(jì)了，不好好享清福，還來操心這個。若是傳揚(yáng)出去，外頭那些人該戳我們兄弟的脊梁骨了�！�

    “是是是，不說了。”

    老太君笑應(yīng)，轉(zhuǎn)而問起當(dāng)差是否順利，后又說到他的終身大事。

    祖孫倆東拉西扯聊了許久，直到老太君露出倦意，蕭南淮才告退。

    回到乘風(fēng)軒，貼身小廝長松拿著一封信迎上來，“公子，舅老爺來信了�！�

    蕭南淮習(xí)慣性的先檢查蠟封，確認(rèn)無損后將信取出，三兩下看完，打開燈罩點燃，燒得只剩最后一點時再投入長松捧來的香爐。

    身子沉入窗邊沒加軟墊的松木搖椅，蕭南淮閉上眼，腳尖時而撐地，讓椅子輕輕搖起來。

    許久后，雙腳落地，停住椅子睜開眼睛。

    “下個月舅舅生辰，我記得私庫里有一幅吳道的賀壽圖，你明日叫人給他送去，就說我公事忙脫不開身，人就不去了。”

    “是�！遍L松領(lǐng)命而去。

    椅子里，蕭南淮抬起手，仰頭望著手背上的長疤。

    琉璃燈罩透出來的光有些泛白，但還是將那條疤照成了很溫暖的顏色。

    掌心也是暖的，是祖母方才握過留下的溫度。

    椅子重新開始搖晃，蕭南淮側(cè)過身，收起長腿，整個人縮進(jìn)搖椅。

    微白的燈光照過來，在地上投下一團(tuán)橢圓的影子，像是一只蜷縮取暖的離群幼獸。

    另一邊，陸未吟回到千姿閣。

    星揚(yáng)已經(jīng)等在這里，抱拳稟道：“陸小姐，王爺讓我轉(zhuǎn)達(dá)，事情皆已辦妥。”

    秋狩結(jié)束，還有一點需要收尾。

    眾人回京時，軒轅璟安排詐死的雙魚混在隊伍里，只不過沒進(jìn)城，找了個機(jī)會放她走了。

    在陸歡歌和陸未吟之間，她做了正確的選擇，成功保住性命，甚至表示想留下效力。

    然而背主的人，陸未吟可不敢用。

    不光如此，陸未吟還叫采柔給她喂了毒——假的，震懾一下，免得她去外頭亂說。

    另給了三顆所謂的解藥，一年一顆，若是三年后她都守口如瓶，再派人去給她徹底‘解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梅香。

    梅香是雙魚拉過來的，她本身就想逃離陶怡，可惜一直沒機(jī)會。

    ‘失智’之后，陶家一個粗使婆子求了陶直恩典，將她討了去，給自家的傻兒子當(dāng)婆娘，轉(zhuǎn)過身就把人交給了星羅衛(wèi)。

    梅香并非京都人，得了身契，星羅衛(wèi)又給了些盤纏，她便自行回鄉(xiāng)去了。

    除此之外，星揚(yáng)還帶來陸歡歌被賜封為靜貞郡主的消息。

    “靜貞？”陸未吟捧著茶盞輕笑出聲，“那真是恭喜她了�！�

    一個失了清白的人，封號卻帶個‘貞’字，能是什么好事？

    果然，星揚(yáng)還有后話。

    陸未吟聽完就完了，內(nèi)心毫無波瀾。

    陸歡歌現(xiàn)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凡她心里有那么一絲善意，也不至于把自己害到這個地步。

    非得說點什么，那就只能送她一句活該。

    至于被釋放的陸晉乾，陸未吟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里。

    陸未吟問了一下楚家兄弟的案子，只是目前還沒有新消息傳回。

    星揚(yáng)走后，陸未吟坐進(jìn)浴桶，舒舒服服泡起澡來。

    她特意叫了尖尖在旁邊伺候，講故事似的同她說了兩件事。

    其一，是百味樓和陶怡起沖突布局，再到秋狩捉奸收尾。

    其二，便是如何識破陸歡歌的計謀再將其反制這一段。

    尖尖聽得目瞪口呆，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后癟著嘴哭起來。

    “陸歡歌怎么這么壞！”

    尖尖不敢想，要是小姐不那么聰明，沒有提前識破她的詭計……

    陸未吟撐著桶壁起身，打濕的長發(fā)貼在身后，跟綴滿水珠的玉白冰肌形成鮮明對比。

    走近，濕漉漉的手指輕輕拂去小丫頭臉上的眼淚，“想要不被壞人所害，有時候得比壞人更壞。”

    她走的這條路，免不了接觸到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尖尖作為她的身邊人，得慢慢習(xí)慣并接受，再耳濡目染，直到像葉家姐妹那樣可以獨當(dāng)一面。

    尖尖似懂非懂，回去之后做了大半宿的噩夢。

    翌日早上，尖尖正頂著一臉憔悴給陸未吟梳妝，采柔攜著清晨的露氣走進(jìn)來，“小姐，秋月回來了。”

    “好�！�

    陸未吟嘴角漾起清淺笑意，扭頭問尖尖，“我讓你找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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