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宣國，顧城，云山村。</p>
因為今年田里收成不好，胡老實家那已經(jīng)缺了一個角的茅草房也沒能補(bǔ)上。一陣陣森冷而凄涼的風(fēng)，從那小小的口子源源不斷的往屋里灌。</p>
胡老實的媳婦躺在一堆已經(jīng)補(bǔ)得看不出本來樣貌的蘆花被之間，艱難的掙扎著。</p>
胡老實在屋門口不斷地探頭朝里面看，想要進(jìn)屋子里去看看現(xiàn)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卻奈何被自己的老娘緊緊地盯著。哪怕他往門邊走一小步，他老娘手里的搟面杖也會隨時招呼到他的身上。</p>
“哼，我可告訴你，我當(dāng)時生你的時候，可是沒要任何人幫忙，還不是把你生的白白胖胖的�！绷_老婆子說著，不屑的朝李氏生產(chǎn)的屋子瞥了一眼又繼續(xù)說道，“就她金貴，兩個人在里面伺候著，還這么呼天喊地的，像是誰不知道她在生娃似的。”</p>
說著，羅老婆子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呸，不要臉的東西�！�</p>
這邊羅老婆子話還未落地，那邊屋子的門便‘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面拉開了。還未看到是什么人，便有一盆略微渾濁的水被狠狠地潑了出來。</p>
接著，便看到李氏的二姑站在李氏房門口，滿臉不服氣的對羅老婆子說道：“我說，老實他娘，這里有我和玉兒她娘在呢，就不勞您在這兒守著了，你要沒什么事兒，回屋歇著吧。這凍天凍地的，免得把老寒腿給你凍出來了。”</p>
“你又是哪里來的賤貨，在老娘家里說這樣的話。我看你才是老寒腿多年了都不得治吧。眼瞅著我那不要臉的媳婦兒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還想著生個娃而已，怎么就喊成這樣了，原來是你這不要臉的老貨教唆的�！�</p>
說著，羅老婆子就要往前沖，大有要與李玉二姑干上一架的陣仗。羅老婆子那雙小腳一邊往前走嘴里還一邊咒罵道：“就是你個不要臉的，存心慫恿著那個賤貨丟我們老胡家的臉。”</p>
眼看著自己老娘就要沖上去跟媳婦娘家二姑干上了，胡老實連忙過來將自己老娘拉住，溫言軟語的勸道：“娘，玉兒還在里面為著我遭罪呢�？丛趯⒁鍪赖暮⒆拥姆輧荷�，您就暫且消停一會兒吧�！�</p>
胡老實說著，又對李玉二姑說道：“二姑，我娘說話是難聽了一點兒，您千萬別往心里去，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她計較。玉兒那兒還勞煩您多照看照看�！�</p>
李玉二姑原本也不是個能吃虧的人，但聽胡老實這么一說，又重新把心思放在了屋里躺著的侄女兒身上，哪怕她此刻心中有再多怒氣，也壓了下去。</p>
李玉二姑臉色漸漸恢復(fù)了往常的平靜，看著胡老實說道：“還是姑爺明理，不像有些人�！闭f著，還白了羅老婆子一眼，“不過姑爺，這屋頂你還是想想辦法吧，產(chǎn)婦最是畏寒。玉兒這馬上就要生了，你也不想她娘倆兒在月子里就這么被冷風(fēng)一直吹著吧。到時候落一身的病，吃藥看病也是要錢的�！�</p>
李玉二姑這最后一句是說給羅老婆子聽的，她知道羅老婆子此刻還想咬住她不松口，但是她也知道，以羅老婆子那摳門的德行，必定是舍不得他兒子花一分錢給玉兒母子抓藥的。</p>
就像今天，玉兒都已經(jīng)生了整整十二個時辰了，她也決不讓她兒子出去找村醫(yī)和穩(wěn)婆過來。虧得有她和玉兒她娘在，不然玉兒這孩子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呢。</p>
此時此刻，一聽李玉二姑說要花錢，羅老婆子原本還蠢蠢欲動想要干仗的模樣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緊緊握著手中的搟面杖，不再多說什么。</p>
跟前的胡老實聽了，臉上羞愧之色也是顯而易見，忙有些為難的解釋道：“二姑說的是，我原本也想著今年秋收的時候?qū)⑦@屋頂好生翻一翻。奈何今年田里收成實在太差，得了一些稻草都先做別的用處了，只這屋頂怕是要再等上一等了。”</p>
李玉二姑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憤憤的：這胡老實究竟是老實還是傻。</p>
李玉二姑嘆了口氣，無奈的道：“我的好姑爺，誰告訴你修屋頂就只能用稻草了，你看哪里有多余的木頭或者板子什么的，先拿來勉強(qiáng)遮一遮也是好的啊�？偙攘糁@么大個缺口灌風(fēng)強(qiáng)吧。”</p>
聽了二姑的話，胡老實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激動地松開了拉著他老娘的手，點頭如搗蒜般道：“對啊，二姑您說的是，我這就去尋東西去。”</p>
李氏二姑見胡老實終于開了竅，便也不再多說什么，白了旁邊憋得滿臉通紅的羅老婆子一眼，拎著個空盆子進(jìn)屋去了。</p>
李玉的房門一關(guān)，胡老實便趕忙出門找隔壁的王木匠借工具去了。羅老婆子一個人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見沒人理她，便也悻悻的回屋困覺去了。</p>
李玉屋里，沒有點燈，倒也不是不想點，而是根本就窮得沒有錢買燈油。</p>
不過，好在房頂上的那個缺口漏了好些光亮下來，屋子里面還是勉強(qiáng)能夠看清一二三的。</p>
李玉她娘一只手被李玉緊緊地抓住，另一只手拿帕子不停的幫她擦著額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虛汗。因著已經(jīng)掙扎了整整十二個時辰，此刻的李玉，臉色竟比嶄新的宣紙還要白，。</p>
李玉二姑見狀，忙又將爐子上的水倒了半壺出來，再將之前放涼了的開水摻在盆里。試了試水溫后，便急急地端到了床邊。重新擰了一塊干凈的帕子遞給李玉她娘。</p>
換過帕子后，李玉二姑便又來到床尾處，揭起被子想要看看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了。</p>
然而還未待她低頭看仔細(xì)，床頭的李玉便突然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來，原本就已經(jīng)慘白的臉色，這下子更是一絲血色都沒有了。</p>
誰都不知道，就在剛才，李玉的肚子像是遭受了什么重?fù)羲频�，痛得她差點暈死過去。好在那鈍痛的感覺只那一下，便很快消失了。</p>
接著，雙腳踩在床上的李玉，便被腹中急遽傳來的陣痛刺激的狠狠抓緊了床幃，好一陣用力之后，終于有什么東西從下面滑了出來。</p>
緊接著，終于傳來了屋子里幾人期待已久的嬰兒啼哭聲。</p>
“哇哇哇......”</p>
李玉二姑見狀，欣喜的朝李玉她娘喊道：“大姐，生了，玉兒生了�！�</p>
李玉她娘欣喜的落下兩滴淚來，因激動而有些顫抖的雙手，連忙合十朝著天上拜了拜：“感謝菩薩，感謝各路神仙�！�</p>
拜完就趕忙來到床腳，與自家妹妹一起收拾新生的嬰兒和已經(jīng)羸弱到不行的李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