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古井
林一凡掛斷顧漫天的電話后,眉頭緊鎖。顧漫晴已經(jīng)失聯(lián)一天,這不像她。她平時再忙也會回消息,更不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下意識活動了下手臂,忽然怔住——原本僵硬的關(guān)節(jié)竟能自如伸展,連呼吸都輕快了許多。這詭異的“康復(fù)”讓他脊背發(fā)涼,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暗中涌動。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玉佩,此刻正泛著溫潤的光。
半小時后,他站在顧漫晴的公寓門前。窗臺上的花盆底下,鑰匙還在老地方。他拿起鑰匙,輕輕擰開門鎖。
屋內(nèi)一片寂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顏料和松節(jié)油的味道�?蛷d的窗簾半拉著,光線昏暗,桌上散落著幾張畫稿。
他抓起那疊畫稿,最上面那張畫著一棵燃燒的橘樹,火焰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樹下隱約有個模糊的人影,像是被火吞噬,又像是從火中走出。畫稿只完成了一半,筆觸凌亂,像是被匆忙擱置。
而當(dāng)他掀開第二張——
畫紙上赫然是半枚玉佩。
線條精細(xì),連玉面上的水紋都清晰可見。
他呼吸一滯,猛地掏出自己身上的玉佩,舉到畫稿旁對比——
一模一樣。
玉石的紋路、繩結(jié)的纏繞方式,甚至邊緣那處細(xì)微的磕痕,都和柳依依的玉佩分毫不差。
——毋庸置疑,這半枚玉佩就是顧漫晴自己設(shè)計(jì)出來的。
他的指尖摩挲著玉佩,溫潤的觸感無比真實(shí)。
——可是為什么漫畫里的玉佩能帶回到現(xiàn)實(shí)中?這一點(diǎn)他卻想不明白。
他忽然有了一個好奇的想法——“此刻漫畫最新一話的劇情是什么?”,他打開手機(jī),漫畫app彈出一條更新提示:《天啟異聞錄》第108話已更新。
他點(diǎn)開最新一話,瞳孔驟然收縮——畫面中赫然是他現(xiàn)在站在顧漫晴公寓客廳的場景,連他手中拿著的玉佩特寫都一模一樣。
他急忙翻看漫畫的前一話,心跳幾乎停滯。
漫畫里是他拿起鑰匙擰開公寓門鎖,以及來到客廳拿起畫稿的全過程,包括他將畫稿與玉佩對比的細(xì)節(jié)。但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最新一話的更新時間顯示是——一分鐘前。
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shí):或許不是他改變了漫畫劇情,而是漫畫從一開始就在記錄他的命運(yùn)?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樹影在風(fēng)中搖晃,投下的陰影如同扭曲的手,緩緩爬上畫稿邊緣。
當(dāng)他顫抖著翻開第三張畫紙時,在角落發(fā)現(xiàn)一行細(xì)若蚊足的小字:
「南巷古井,子時三刻�!�
字跡工整卻透著幾分詭異,墨色在燈光下泛著不自然的青黑,就像是用某種特殊的顏料寫成。
一陣晚風(fēng)掠過,吹得窗簾輕輕擺動,仿佛有人在暗處無聲地窺視。
他皺了皺眉,將玉佩放入褲兜,轉(zhuǎn)身走向門口。臨出門前,余光瞥見桌上那幅未完成的畫稿——燃燒的橘樹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刺目,模糊的人影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幾分。
南巷是老城區(qū)最偏僻的一條窄巷,青石板路早已被歲月磨得光滑,縫隙間生著幾簇倔強(qiáng)的青苔。路燈稀疏,光線昏黃,勉強(qiáng)照亮腳下的路。
林一凡踩著石板緩步前行,耳邊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和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犬吠。可漸漸地,他察覺到一絲異樣——
身后似乎多了一道腳步聲。
很輕,卻始終與他保持著相同的節(jié)奏。
他故意放慢腳步,那聲音也跟著慢了下來;他加快速度,身后的腳步也隨之急促。
林一凡的心跳微微加快,手心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他不動聲色地拐過一個轉(zhuǎn)角,借著墻角的陰影迅速回頭——
巷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夜風(fēng)卷著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過。
“錯覺?”他低聲喃喃,卻不敢放松警惕。
繼續(xù)前行,那腳步聲卻再次響起,這次更近,幾乎貼著他的后背。
林一凡猛地轉(zhuǎn)身,厲聲喝道:“誰?!”
無人應(yīng)答。
只有一片枯葉緩緩飄落,擦過他的肩膀,無聲地墜在地上。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拐角,前方終于出現(xiàn)一口古井,井臺斑駁,四周雜草叢生。月光灑在井沿上,映出一層淡淡的青輝。
林一凡剛松了口氣,突然渾身一僵——
井臺上方三尺處,竟憑空懸著一株橘樹。那扭曲的枝干與病房窗外所見如出一轍。這棵樹分明與記憶中分毫不差,但又覺得似乎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一樣的地方。
“撲棱棱——”
一只烏鴉從井欄后驚飛而起,黑羽掠過他眼前。
他迅速側(cè)身,目光凌厲地掃向暗處。
巷子深處,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那是個陌生的男人,身形瘦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舊風(fēng)衣,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的步伐很輕,幾乎無聲,卻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把玉佩交出來�!蹦腥说穆曇羯硢〉统粒袷窃S久未曾開口。
林一凡左手握緊玉佩,冷聲道:“你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向前逼近了一步。月光下,他的右手從風(fēng)衣口袋中抽出——
那是一把寒光凜冽的匕首。
“最后說一次,”男人嗓音冰冷,“把玉佩給我!”
林一凡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井欄。他下意識地攥緊玉佩,掌心突然傳來一陣灼痛——
玉佩在發(fā)燙!
男人猛地?fù)淞松蟻恚笆字贝塘忠环驳男乜冢?br />
林一凡本能地抬起右手去擋,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他的手掌,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仍死死抓住匕首,不讓它再進(jìn)一寸。
“放手!”男人低吼,力道加重。
林一凡的力氣逐漸流失,鮮血染紅了整只手掌。玉佩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但他已無暇顧及。
要死了嗎?
他閉上眼睛,等待最后的疼痛降臨。
然而,預(yù)想中的刺痛并未出現(xiàn)。
耳邊突然安靜下來,連風(fēng)聲都消失了。
林一凡緩緩睜開眼——
眼前的男人不見了。
不,不止是男人。
整條巷子、古井、甚至夜空中的月亮,全都消失了。
他站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中,身旁是一口與南巷古井一模一樣的井臺,只是更加破舊,井沿上爬滿了青苔。
遠(yuǎn)處,殘?jiān)氯玢^,在濃稠的夜色里滲出慘淡的光。
與此同時,柳依依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指尖輕輕撥弄著一株剛抽芽的綠植。
突然,她的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仿佛有人用刀狠狠刺入。她悶哼一聲,手指猛地攥緊衣襟,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小姐!您怎么了?”一旁的丫鬟驚慌失措地扶住她。
柳依依搖搖頭,額角沁出細(xì)密的汗珠。那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殘留的寒意卻讓她渾身發(fā)冷。
“沒事……”她低聲說道,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遠(yuǎn)處的天空。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一凡站在古井旁,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片他從未見過的荒野,遠(yuǎn)處幾座低矮的茅屋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野獸�?諝庵心嗤僚c草木的氣息,讓他想起小時候被父親扔在鄉(xiāng)下外婆家的那個夏天。
“我到底是在夢中……還是漫畫中?”他似乎陷入了迷茫中。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井邊那株歪脖子橘樹�?葜ι蠎抑母砂T果實(shí),在慘白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夜風(fēng)拂過,那些果子輕輕搖晃,發(fā)出空洞的“咯吱”聲,像極了上次柳依依落水時,岸邊橘樹被風(fēng)吹動的果實(shí)。
“橘樹……橘樹……”他喃喃自語道,“又見橘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