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人......”
軒轅聿提起方才險些將宋昭昭掐死之人,原本有些淡漠的神情,變得有些復(fù)雜起來:“他與本王,一母同胞。”
“他是秦王?!”
宋昭昭雙眸陡地瞪圓。
“母后膝下,只有本王與晟弟兩子,如今本王昏迷不醒一事,雖世人不知,但父皇母后和本王近身之人卻是知曉的。能夠頂著本王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入主戰(zhàn)王府,又與你拜堂成親的之人,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宋昭昭那雙眼睛黑幽幽的,本來就像是貓兒的眼睛,當(dāng)下瞪的滾圓,軒轅聿覺得更像了幾分。
他悠悠然瞥了她一眼,輕挑劍眉,唇畔扯起的弧度若有若無:“怎么?那人是秦王,你覺得很驚訝?”
“是有些驚訝�!�
宋昭昭凝著軒轅聿唇畔那抹輕到不能再輕的弧度,輕咂了咂嘴,干巴巴的應(yīng)了一聲。
提到秦王軒轅晟,也就是那她素未謀面的未婚夫......
雖然她和他,今兒見著了,不過嚴(yán)格來說,他們現(xiàn)在也還算素未謀面。
她的腦海里,不由蹦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她看著身前飄飄忽忽的軒轅聿剛要接著說話,又實在覺得自己眼下端坐在榻前的姿勢又累又別扭。
不由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抬腳踢掉了腳上的大紅色繡鞋,拖著一身繁復(fù)的喜服,翻身上榻。
軒轅聿見她如此,眸色不禁微怔,有些不明所以。
眼看著宋昭昭一手提著墨玉如意,一手?jǐn)n著喜服下擺,小心翼翼的跨過他的身體,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榻內(nèi)側(cè)之后,他原本微怔的眸子,雖不似早前宋昭昭那般,瞪的滾圓,卻也瞪大了幾分。
如若說,早前宋昭昭拿著墨玉如意,去砸軒轅晟的頭,是形勢所迫,為了活命,不足為奇。
那么現(xiàn)在,她如此行徑,卻與她大家閨秀的身份,有些大相徑庭了。
經(jīng)由方才那一番折騰,宋昭昭渾身疼的夠嗆,也有些心力交瘁,這會兒終于躺下,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
見仍舊飄浮在榻前的軒轅聿,瞳眸瞪大,有些發(fā)怔的看著自己。
她如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是如何被她那好伯母下了藥,又是如何被人如提線木偶般點了穴道,架著與軒轅晟拜了堂,最后又在轉(zhuǎn)醒之后,如何逃出洞房,最終逃到這里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
最后,宋昭昭有氣無力的哎呦了一聲,沒有一點淑女包袱的抱住懷里的墨玉如意,嚶嚶聲道:“我家黑心伯母那藥下的有些重,今夜這番折騰下來,我這身子實在有些撐不住,還請王爺見諒!”
“呵——”
軒轅聿定定的看了躺在他身邊,抱著他的墨玉如意嚶嚀低語的宋昭昭片刻,又看向宋昭昭身邊的......自己,到底忍不住輕呵一聲。
雖然說,他現(xiàn)在魂魄離體,無痛無感。
但是這也算跟女子同床共枕了吧?
若是說起來,今夜是他的大婚,與新娘子同床共枕合情合理,可問題是,這新娘子并非他父皇母后原本為他定下的宋清婉,而是宋清婉的堂妹。
而與她拜堂的,也并非是他。
如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還有!
他是統(tǒng)馭北境六十萬戰(zhàn)家軍,殺伐決斷,可止小兒夜啼的堂堂戰(zhàn)王,這名號本就已經(jīng)很嚇人了,更何況他還成了鬼!
可眼下這個,方才還嚷著怕他的小女人,怎地一點都不怕他的樣子?
宋昭昭雖然躺下了,但心里緊繃的那根弦,卻一直沒有松動分毫。
她不是傻子。
自然能聽出軒轅聿那一聲輕呵之中飽含的不贊同之意。
不過這不重要!
眼下這屋子里,除了床榻,就只有外面那條錦榻。
在錦榻上歇著,也不是不行,眼下錦榻于她的距離,實在有些遠(yuǎn),而這榻反正她也已經(jīng)上了,就沒打算下去。
軒轅聿就算不愿意,他一個鬼又能奈何于她?
不過嘛!
這鬼的不良情緒,還是要轉(zhuǎn)移一下下的。
是以,不等軒轅聿拒絕的話出口,她已然朝著軒轅聿所在的方向,輾轉(zhuǎn)側(cè)臥,視線從身側(cè)的男人身上一一掃過。
見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軒轅聿,轉(zhuǎn)而問道:“如今初春,敢問王爺受傷是在何時?”
“去歲,八月半。”
軒轅聿雖驚訝于宋昭昭的思緒跳脫,還是如實回道。
宋昭昭暗暗點頭。
“半年有余。如此王爺應(yīng)該并不知,秦王殿下已被賜婚的消息�!�
軒轅聿神色一頓:“晟弟的親事定下了?”
他確實不知。
“定下了!”
宋昭昭頷首,眼底光華漸淡,苦嘆道:“他的秦王妃,定的是定國公府二房嫡女!”
聞言,軒轅聿的腦海中,陡地閃過不久前,宋昭昭那句:“王爺!我并非定國公府長房大小姐宋清婉,而是二房嫡女宋昭昭!”
“是你?”
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的軒轅聿,因為情緒的驟然變化,周身也如水波一般,微微波動起來。
“是我!”
宋昭昭方才是苦嘆,這會兒整個人都有些苦哈哈的:“我方才說,是有些驚訝,并不是驚訝于秦王殿下頂替了王爺,而是他本該是我的夫君,可眼下......”
她本是軒轅晟的未來王妃。
如今卻被設(shè)計以宋清婉的身份替嫁給了軒轅聿。
而頂替軒轅聿與她拜堂成親的,卻是軒轅晟。
嘖!
這情況,好復(fù)雜!
腦子笨點兒的都捋不清楚。
看著一臉苦笑的宋昭昭,軒轅聿的聲音隱隱有些不穩(wěn):“定國公府二房,是一直領(lǐng)兵三十萬玄甲軍鎮(zhèn)守大梁南疆的宋庭威大將軍......”
“是!”
宋昭昭蹙眉,看著從方才知道秦王軒轅晟與她的親事之后,便情緒明顯波動的軒轅聿,腦海中忽然有什么東西被串聯(lián)到了一起,十分肯定的對軒轅聿點了點頭。
“我父自我出生起,便已接手玄甲軍,如今于南疆鎮(zhèn)守,已十余載。”
“既是如此,那便對了!”
軒轅聿看著宋昭昭,微頷了頷首,眸中情緒翻涌之間,他倏地一下,十分突兀地笑了。
喉結(jié)輕動間,他先是發(fā)出兩聲悶雷般的低笑。
漸漸的,那笑從喉間蔓延到胸腔,直到劇烈震顫著,仿佛在極力壓抑某種翻涌的情緒。
后來,那笑聲越來越急,突然炸開一陣短促的大笑。
隨著笑聲越來越大,他的嘴角扯出癲狂的弧度,緊接著笑聲驟然拔高,變成震耳欲聾的哈哈大笑,浮在半空的身形,開始變得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