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見黛玉，丫鬟招了！
駛出馳道，沿城間石板路，通過關(guān)隘，驗明身份，步入儀征城。
儀征分屬揚州，又因儀征五壩承擔(dān)了運河入江口的主要工作量，
所以，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史衙署，以及淮南批驗鹽引所，就建立在儀征城一壩二壩之間。
因鹽除主管擎驗鹽務(wù)，核查鹽斤與鹽引標(biāo)注數(shù)量是否相符，并征收超出鹽引標(biāo)注數(shù)量之罰銀外，
還需要跟蹤鹽船進(jìn)垣、解捆、打包、駁運、江掣等環(huán)節(jié)。
所以儀征城五壩之間，人員繁雜，繁華異常。
并且，因為淮南批驗鹽引所的工作，需要接受巡鹽監(jiān)察御史的直接監(jiān)督，
職責(zé)所限，哪怕夫人病重，到任十?dāng)?shù)日的欽此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還是在夫人的要求之下，每日抵達(dá)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史衙署。
監(jiān)管著鹽船駁船入江的數(shù)量，以及其上運載食鹽的重量。
且在前日，這位被今上欽點為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史的林大人為了理政方便，甚至將妻女一并接到了衙署。
這種以衙署為家的行為，哪怕是積年胥吏，都是欽佩不已。
這日上午，儀征城迎來了一列被近五十名護(hù)衛(wèi)護(hù)持的車隊，
車架之上，標(biāo)注著京城榮國公府徽記的車隊，方才進(jìn)城，便向兩淮鹽漕察院投遞了拜帖。
原是新任御史林大人正妻侄兒。
哪怕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捐官同知，且是京城榮國公府長房嫡正的拜帖，衙署胥吏也不敢為難，小跑入門，連忙通稟。
不多時，身著巡鹽御史七品官袍的林如海，便緊追胥吏腳步，走出衙署。
世代列候，今朝金榜題名，被當(dāng)今圣上欽點為探花郎的林如海，相貌不俗，一臉正氣。
哪怕小跑而來，面露疲態(tài)，仍舊臉色清癯，風(fēng)姿卓越，不負(fù)探花郎俊逸之名。
雖未曾見過林如海，但是望見對方的瞬間，賈璉仍舊確定對方便是林如海，當(dāng)即拱手行禮開口：
“見過姑父�！�
“賢侄多禮了！”
不等賈璉行禮完畢，小跑出門的林如海，便攙住了賈璉的動作，拍著賈璉的肩膀道：
“前日還在金陵，今日便到了儀征，賢侄一路奔波，辛苦了�。�！”
被林如海扶起來的賈璉，微笑開口：
“拜見姑父，怎能提苦？”
“告訴衙署，本官侄兒前來拜會，本官要攜妻女，回返家中，
“在此期間，衙署事務(wù)，爾等需慎之又慎�！�
交代兩句之后，林如海便帶著賈璉，前去后衙。
路上，見左右無人，賈璉詢問林如海道：
“對了姑父，姑母現(xiàn)在如何？！”
“在將珍珠羈押之后，敏兒在大夫的對癥下藥之下，所中之毒有所緩解�！�
林如海聞言，嘆息一聲開口：
“大夫言，敏兒雖中毒不深，但仍需精心調(diào)養(yǎng)，緩慢排毒，三年五載方能痊愈�！�
“姑母無性命之憂就好。”
聞聽賈敏無有性命之憂，賈璉滿臉慶幸的開口，
語落，賈璉面色冰冷的沖林如海道：
“姑父，在我前來揚州的路上，遭受倭寇截?fù)�。�?br />
賈璉此言出口，面色疲累的林如海頓時眼瞳收縮，看向賈璉道：
“賢侄你剛剛飛鴿傳信不久，便直接出發(fā)，竟又遭到了襲擊？
“難不成，襲擊于你的是甄家？！”
得今上看中升任蘭臺寺大夫，又被欽點為占據(jù)國朝六成鹽稅的兩淮巡鹽御史，
林如海不僅僅做的一手好文章，自身才思，政治素養(yǎng)，自然也是不凡。
賈璉方才開口，同甄家也算老親的林如海，便摒除兩家老親的干擾，直接鎖定了截?fù)糍Z璉的罪魁禍?zhǔn)住?br />
“沒錯，就是甄家�！�
賈璉聞言點頭開口：
“幸而得祖父親衛(wèi)首領(lǐng)馬公，以及榮國府親衛(wèi)后代護(hù)持，
“甄家派來襲擊于我的倭寇，不僅僅未曾得逞，
“反而被賈璉打殺九成，俘虜九人，并繳獲了數(shù)十件火器，幾十斤火藥、彈丸�！�
賈璉說道輕描淡寫，但世代列候，幼兒時期，得父祖長輩耳提面命的林如海，
自然知曉，僅僅只是捐了個同知，未曾入職，無法合法持有火器的賈璉，
既然敢說出此言，便證明對方在同倭寇交戰(zhàn)之刻，未曾動用火器。
未曾動用火器的情況之下，便將持有數(shù)十件火器的倭寇擊殺九成，并俘虜九人。
若此戰(zhàn)績，盡皆出自未曾弱冠的賈璉之手，
縱然賈璉動用的人手乃是倭寇的數(shù)倍，賈璉足以稱得上是良將之才！
“賢侄好本事啊！”
雖說懷疑此戰(zhàn)乃是，老泰山的親衛(wèi)首領(lǐng)指揮，
不過林如海面上，仍是一臉夸贊的沖賈璉道：
“若你姑母得知賢侄如今成就，必定開懷�！�
“璉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之下，還是傷了數(shù)名親衛(wèi)，這戰(zhàn)果并不算什么�！�
賈璉聞言微微搖頭自謙開口，自謙完畢，
賈璉便從懷中掏出，那從日川次郎床板下方翻出來的賬本，以及那枚體仁院甄字令牌，遞給林如海道：
“相比較絞殺倭寇，璉自倭寇頭領(lǐng)床板下方，找出的這份賬本，更加有用，
“這份賬本乃是倭寇日川次郎，販?zhǔn)劢俾迂斬浀恼缂业赇仯?br />
“而這枚體仁院甄字令牌，則是倭寇日川次郎為甄家打手的證據(jù)�！�
“自從賢侄飛鴿傳信，甄家毒害敏兒之后，
“我便開始盤查起了甄家在揚州涉及鹽務(wù)的店鋪，
“我的記性不錯，這兩日盤查的店鋪之中，有幾個同這份賬本之上所記載的一致。”
自賈璉手中接過賬本，仔細(xì)翻閱之后，
林如海輕輕搖頭的得出了，同賈璉翻閱賬本之刻，所得出的結(jié)論：
“但是，店鋪掌柜、東家，都僅僅只是甄家的奴仆、以及五服之外的親屬，
“因此，哪怕這份賬本之上，記載了倭寇向其販賣財貨的證據(jù)，
“甚至有倭寇本人指正，也不能將甄家拉下馬�！�
被今上欽點為探花郎的林如海，雖然被曹公描寫為細(xì)膩溫和，知恩圖報之士。
但出身世代列侯之家的林如海，自然不是明知甄家毒害自己正妻，還畏縮不前之人。
甚至于，得到飛鴿傳書，同大夫確認(rèn)了夫人的確中毒之后，林如海便動用權(quán)柄，盤查起了甄家店鋪……
“姑父所言，我自然知曉�！�
聞聽林如海所言，賈璉眼瞳之內(nèi)浮現(xiàn)出了一抹戾芒的道：
“不過，他甄家不顧賈甄兩家百年老親，毒害我賈家嫡女不說，
“還膽敢遣派倭寇襲擊我這個榮國府長房嫡正，如此膽大妄為，
“璉不信，他甄家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
“甄家的確膽大妄為，我得今上隆恩，被欽點為兩淮巡鹽御史，
“到任當(dāng)日，金陵甄家便遣人來請，赴宴之后，揚州四大鹽商，盡皆在座�！�
賈璉語落，林如海沉默片刻，啟唇開口：
“我甩袖離去，次日甄家聯(lián)合幾家老親，明里暗里的勸誡，警示于我，讓我同他們合作，
“我未曾答應(yīng)，幾日之后，敏兒便開始發(fā)病，
“聯(lián)系賢侄你的飛鴿傳書，敏兒應(yīng)當(dāng)就是在我拒絕同其合作之后，被下的毒。
“不答應(yīng)同其合作，便下毒謀害我之正妻，想來他們?nèi)绱诵惺拢讶徊皇且淮蝺纱瘟��！?br />
“甚至于，我昨夜探望前任落馬的趙御史之刻。”
說到這里，林如海抬手輕輕揉動眉心道：
“這個在京，為人清廉，克己奉公，卻因貪腐落馬的趙御史也言：
“是在甄家聯(lián)合其他家族的拉攏、腐化之下，逐漸變質(zhì)�！�
“但我追問他是否有證據(jù)，對方卻三緘其口，閉口不言，
“由此可見，甄家等人，雖然膽大妄為，但其行事，卻是滴水不漏��！”
受太上隆恩的甄家，盤踞金陵積年，十?dāng)?shù)載經(jīng)營之下，不說將利益網(wǎng)經(jīng)營的水潑不透，也算是嚴(yán)密異常。
加上太上仍存，坐鎮(zhèn)大明宮。
這般情況之下，哪怕是官卑權(quán)重，有著直達(dá)天聽之能的林如海，都有些無從下手。
“甄家有太上庇佑，
“哪怕有證據(jù)，攀附甄家的世家、鹽商，甚至被其腐化的官員，也是有恃無恐。”
說到這里，林如�？聪蛸Z璉，眼眸之中浮現(xiàn)出了一抹贊嘆之色道：
“不過，賢侄在金陵的行為，卻使得甄家上書太上請罪。
“雖說如今還無結(jié)果，但哪怕有甄太妃求情，想必甄家恩隆，也會遭削，
“屆時，賢侄所拿下的倭寇，以及自倭寇手中繳獲的火器、證據(jù)，就有用了�！�
“爹爹，玉兒好想你呀！”
林如海說話間，一道稚嫩之中，略顯氣弱的童音響起。
聞聽此音，林如海話音一頓，面容之上，更是復(fù)現(xiàn)出了一抹濃烈的寵溺之色。
順聲望去，賈璉便望見一，年不過五六歲的女童。
扎著丸子頭的垂髫幼女，生者兩彎似蹙非蹙的罥煙眉，一雙眸子更是黑白分明靈動異常。
雖說話語之間，略帶氣喘，身形更是好似弱柳扶風(fēng)，
但望見林如海之刻，其還是本能的舒展笑顏，加快步伐的朝林如海而來。
看著幼女快走，方才心思縝密的分析甄家景況的林如海，連忙加快腳步，迎向幼女，口中還關(guān)切連連的道：
“玉兒，你的身子弱，不要快跑，慢些慢些�！�
“賢侄，這便是我的獨女，林黛玉。”
抱起幼小的林黛玉，林如海望向賈璉說道，
說完，林如海沖鼻翼微微沁汗的林黛玉道：
“玉兒，這是你媽媽的嫡親侄兒，你的表兄賈璉�！�
被林如海抱起來的林黛玉，似害羞了一般，小臉微微泛紅，
聞聽林如海介紹，輕輕湊到父親耳邊輕語兩聲，接著便被林如海寵溺的放了下來。
站在地上的林黛玉，小小的身子有板有眼的沖賈璉行禮開口：
“林黛玉見過表兄�！�
看著年幼卻有禮有節(jié)的林黛玉，賈璉面帶微笑的沖其還禮道：
“賈璉見過表妹�！�
世家貴女不見外男，雖說賈璉乃賈敏侄兒，二者互為表兄妹。
仍舊不便多言，彼此見過之后，賈璉便言思念姑母，欲前去拜會。
林如海亦是讓奶媽將林黛玉帶走，自己帶賈璉拜會賈敏。
賈敏雖得大夫診治，然中毒至今，仍有諸般癥狀，同賈璉交談兩句，賈璉便拜別了姑母。
拜會過姑母之后，賈璉便看向林如海道：
“姑父，馬公甚至能讓那劫掠為生的倭寇張嘴，我想拿下那背主的丫鬟，理應(yīng)不在話下，能否讓其審訊那背主的丫鬟�！�
身為賈敏丈夫，家族世代列候的林如海，自然知曉，曾經(jīng)擔(dān)任過岳丈親衛(wèi)首領(lǐng)的馬忠手段。
聞聽此言，林如海點頭開口：
“若是馬公愿意出手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說著，林如海同賈璉，找到了馬忠。
見到馬忠的瞬間，受今上隆恩，出任兩淮巡鹽御史的林如海，立刻沖馬忠行禮道：
“林如海見過馬公，積年不見，馬公風(fēng)采依舊��！”
“敏姑爺多禮了，忠已然須發(fā)皆白，垂垂老矣，何談什么風(fēng)采？”
將林如海攙扶起來之后，馬忠滿臉認(rèn)真的沖林如海承諾開口：
“敏姑爺放心，事關(guān)敏小姐，加上老爺吩咐，忠定然全力以赴！”
聞聽馬忠竟然稱呼賈璉為老爺，當(dāng)時林如�？聪蛸Z璉的眼神就變了。
原本在林如海的認(rèn)知之中，捐官同知的賈璉，并不是一個能夠頂起榮國府門楣的能為之人。
因此林如海認(rèn)為，賈璉所言之剿滅倭寇，應(yīng)當(dāng)是曾經(jīng)擔(dān)任岳丈代善公親兵首領(lǐng)的馬忠所為。
但馬忠這一句老爺，卻讓林如海摸不準(zhǔn)了。
畢竟，能被馬忠稱呼為老爺，便證明馬忠已然效忠于賈璉。
而能夠得到跟隨代善公征戰(zhàn)沙場，屢立戰(zhàn)功，
甚至被代善公稱之為吾之臂膀的馬忠所效忠的賈璉，又怎么可能是草包？！
難不成，真的是賈璉將那群攜帶火器的倭寇給剿滅了？！
若真的如此，逐漸走向衰敗的賈家，可能真的要復(fù)興了��！
“�。。。 �
就在林如海暗自思索之刻，羈押丫鬟珍珠的房間之內(nèi)，猛然炸響起了一道聲嘶力竭的痛苦哀嚎。
“吱嚀！”
哀嚎聲響起不久，方才被馬忠親手關(guān)閉的門扉之處，便響起了一道干澀的門扉摩擦之音。
而后，須發(fā)皆白的馬忠，便跨過門檻，沖賈璉與林如海道：
“老爺，敏姑爺，不負(fù)所望，那丫鬟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