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來亨

    地牢里的火把噼啪作響，將斑駁的墻壁映得忽明忽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焦糊的惡臭。

    刀疤臉被鐵鏈懸在半空，雙臂反剪，腳尖堪堪點地。他的粗布衣衫早已被鞭子抽成碎布條，露出下面縱橫交錯的舊傷，那是無數(shù)次廝殺留下的印記。

    新添的鞭痕像毒蛇般盤踞在胸膛上，皮肉翻卷，滲出的血珠在火光下泛著黑亮的光。

    “說！闖賊在城中還有多少內應？”

    獄吏捏著燒紅的烙鐵，在他眼前緩緩晃動。

    刀疤臉啐出一口血痰，正落在對方皂靴上。他咧開干裂的嘴唇，露出被敲斷的半顆門牙：“老子臉上的疤，是崇禎二年韃子留的……你們這些福王的鷹犬，倒比建奴還狠�！�

    烙鐵猛地按上肋骨。皮肉燒灼的滋滋聲中，一縷青煙扭曲著升向牢頂。他的身子劇烈抽搐，鎖鏈嘩啦作響，卻硬是沒喊出一聲。

    “給他嘗嘗‘杏花雨’”，獄吏笑著擺手。

    鹽水潑在傷口上時，刀疤臉終于發(fā)出一聲悶哼。

    “繼續(xù)！”

    刀疤臉忽然嘶聲笑起來：“洛陽城中的百姓全都是闖軍的內應，打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當竹簽釘進指甲縫時，他終于昏死過去。

    “還沒有招供嗎？”

    獄吏擦拭了一下頭上的汗水：“啟稟世子殿下，這是一塊硬骨頭，要不給他上‘繡花鞋’？”

    “繡花鞋”就是將燒得火紅的鐵鞋套在犯人的雙腳上，不過對這種人酷刑是沒有用的。

    朱由崧?lián)u了搖頭，轉身問道：“李來亨，你有辦法讓他招供嗎？”

    李來亨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說道：“辦法倒是有，不過世子殿下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讓閑雜人等全部退下，不然人犯是不會開口的！”

    朱由崧?lián)]了揮手，身邊的護衛(wèi)獄卒全都退出了牢房！

    李來亨很快便用一瓢涼水潑醒了刀疤臉。

    見到李來亨之后，對方立即破口大罵：“小兔崽子，老子弄死你！”

    李來亨說道：“城隍廟的據(jù)點已經(jīng)被端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將其他奸細供出來吧，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當發(fā)現(xiàn)牢房中僅剩朱由崧同李來亨二人后，刀疤臉隨即明白了李來亨的用意。

    “只要世子殿下答應繼續(xù)賑濟流民，老子就招供！”

    朱由崧冷笑道：“本世子不但會繼續(xù)給饑民施粥，而且還會下令洛陽的各米鋪不得用糠麩，砂石混在糧食之中，粟米每石不得超過8錢銀子，稻米每石不得超過一兩銀子！”

    即便正常年景，洛陽的稻米也要五六錢銀子一石，現(xiàn)在兵荒馬亂又是隆冬季節(jié)，這個價格米商們基本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利潤了。

    朱由崧的話讓一旁的李來亨大為震驚，闖王不是說福王是吸血鬼，專吃民脂民膏。可眼前這位福王世子好像并不是這樣�。�

    今早上他將二千多饑民安置在王府內，給了他們一份生計；還將工錢折成了祿米，預支了一個月發(fā)放給這些人，讓他們的家人不至于餓死。

    自己真的該出手殺了這樣一個人嗎？

    見到李來亨猶豫的樣子，刀疤臉急了：“趕緊動手，朱由崧一死洛陽城必亂！”

    李來亨剛想拔刀，只見朱由崧一個側步來到他的身前，左手按住刀柄，右手一拳擊打在其胸口！

    巨大的力道讓本就瘦弱不堪的李來亨接連后退數(shù)步，只覺胸口翻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李來亨的功夫其實不弱，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身材臃腫的世子殿下居然會出手偷襲？

    朱由崧也很無奈，盡管穿越過來之后，他每天堅持早起練功，已經(jīng)減掉了好幾十斤，但這身材還是有些礙事。

    好在前世那二十年的功夫沒有白練，出手拿下一個半大小子還是不在話下的。

    此時牢房外的護衛(wèi)也已經(jīng)趕來，用刀架在了李來亨的脖子上。

    “‘一只虎’李過是你什么人？”

    李來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朱由崧，他怎么會知道這些？

    平復了一下心情后說道：“不錯，我就是闖王之侄李過的義子，也是本次潛伏洛陽的指揮，世子殿下究竟是如何識破我的？”

    朱由崧自然不能說他已經(jīng)想起臨國公李來亨領導的夔東十三家是南明在中國大陸最后一塊反清的根據(jù)地。

    指著刀疤臉說道：“他的眼神出賣了你�！�

    李來亨搖了搖頭，即便刀疤臉提前暴露了自己想要刺殺的意圖，朱由崧也絕不可能知道自己同義父李過的關系。

    一定是闖王身邊出了叛徒，將他們的行動計劃提前告知了朱由崧，不然他們早上也不會被一網(wǎng)打盡。

    他淡淡的說道：“成王敗寇，還請世子殿下給我們一個痛快！”

    說完之后，李來亨便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料耳中傳來了朱由崧大笑的聲音：“看在你剛才出手猶豫的份上，本世子可以饒你一命！”

    “回去告訴李自成，我知道他手中的糧草不多，根本就不可能長期圍困洛陽；若是他愿意就此退兵，本世子可以滿足他提出的要求！”

    李來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大明的藩王世子居然主動同闖軍談判？

    “難道世子殿下就不怕我將洛陽的虛實告訴闖王嗎？”

    朱由崧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難道本世子不放你回去，就沒人將洛陽城的虛實告訴李自成了？”

    “告訴李闖王，與其久攻不克，師老城下；倒不如見好就收，轉戰(zhàn)他處！”

    又指著刀疤臉說道：“對了，本世子耐心不好，如果兩天之內，沒有收到答復，本世子就在城頭直接將此人凌遲！”

    很快李來亨就以朱由崧親兵的身份來到了洛陽北門。

    此時雙方在南門殺的熱火朝天，可是北門附近卻是冷冷清清，僅有少量闖軍進行象征性的攻城。

    守將在接到了朱由崧的指令后，直接用吊籃將其放出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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