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歸途的官道空曠無人,唯有馬蹄聲踏碎薄冰,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急促。
蕭景琰抬手按了按腰間的玉佩——那是葉婉兒當(dāng)年親手為他系上的,如今觸手生涼,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三日前京城傳來急訊,皇帝病危,五皇子柳家一黨蠢蠢欲動,意圖趁機奪權(quán)。
他星夜兼程,只盼能盡快趕回,更盼著能在一切塵埃落定后,真正將婉兒接回身邊。
這幾日他反復(fù)摩挲著袖中密函,那是他暗中搜集的葉家被構(gòu)陷的證據(jù),字字句句都浸著他遲來的悔意。
“王爺,前方有埋伏!”侍衛(wèi)長的驚喝劃破長空。
數(shù)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從道旁松林躍出,刀鋒在暮色中泛著森冷的光。
蕭景琰瞳孔驟縮,揮劍格擋的瞬間,一支淬毒的冷箭破空而來,正中他的左腹!
“嗤——”鮮血瞬間浸透了錦袍,劇痛如電流般竄遍全身。
他踉蹌著勒住馬韁,坐騎受驚前蹄揚起,將他甩落在地。
混戰(zhàn)中,他瞥見為首的黑衣人袖口繡著柳家的暗紋,心中猛地一沉。
竟是柳如霜的兄長,柳家究竟是何時與五皇子勾結(jié)!
“保護王爺!”侍衛(wèi)們拼死護在他身前,刀劍碰撞聲與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蕭景琰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只覺力氣飛速流逝,視線逐漸模糊。
他回頭望向青崖鎮(zhèn)的方向,那里還有一個他想要重新娶回的人,可如今卻只剩血色殘陽。
意識混沌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青崖鎮(zhèn)的花海,溫凝穿著翩然的衣裙,站在漫山遍野的野花中對他笑,陽光灑在她腰間的玉佩上,折射出柔和的光。
那時她的笑容那樣純粹,滿眼都是他的模樣�?伤兀克H手將她推入地獄,又在她逃離后步步緊逼,終究是連她最后一點安寧都想奪走。
“終究……沒護好你……”他喃喃自語,喉間涌上腥甜。
若當(dāng)初他沒有那樣的野心,若他能早點看清柳家的陰謀,若他能像蕭欽沉那樣給她安穩(wěn)……可惜沒有如果。
“王……王爺!”侍衛(wèi)長渾身是血地撲到他身邊。
蕭景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懷中掏出那封用火漆封口的密函,塞到侍衛(wèi)長手中:“送……送去……給蕭欽沉……”
他頓了頓,眼角終是沁出點點淚珠:“還有告訴她……是我對不住她……”
話音未落,他的手無力垂落,眸中的光彩徹底熄滅。
殘雪落在他冰冷的臉頰上,仿佛為他覆上一層薄薄的挽幛。
京城,紫宸殿。
蕭欽沉身著素色朝服,立在龍椅之下,新皇剛剛登基,朝局尚不穩(wěn)定,他連日處理政務(wù),眼下已泛起青黑。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本就敏感的神經(jīng)此刻更是傳來一陣陣刺痛。
“啟稟殿下。”蕭景琰的貼身侍衛(wèi)渾身浴血,踉蹌著跪倒在地,“三皇子……三皇子他……”
蕭欽沉扶起他,指尖觸到他身上冰涼的血跡,心頭隱隱生出幾絲預(yù)感:“慢慢說�!�
“三皇子在回京途中遭柳家伏殺,腹部中箭……不治身亡了�!笔绦l(wèi)哽咽著呈上那封染血的密函,“這是三皇子臨終前讓屬下交給您的,他說……關(guān)乎葉家平反�!�
蕭欽沉接過密函,入手一片冰涼。
他展開細看,里面是蕭景琰親筆書寫的證詞,詳述了柳如霜如何偽造證據(jù)構(gòu)陷葉家,以及皇帝當(dāng)年默許此事的隱情。
每一個字都帶著蕭景琰的血與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