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卿顏眼中陷進(jìn)死寂，宛如一潭死水。

    她呆站了許久，才搖搖晃晃走到了北院。

    小小的院子，只剩下一片斷壁殘?jiān)�，一具燒得焦黑的尸身就那樣曝在日光下，無人收斂。

    沈卿顏目之所及的一瞬，瞳仁猛然顫抖，沖上去緊緊抱住它。

    直至眼淚哭干了，只余泣血的哭喊……

    不知過了多久，回神時(shí)才發(fā)覺下起了雨。

    忽然，一把傘出現(xiàn)在她頭上。

    竟是柳行首。

    她拿出一個(gè)破布包的包裹：“這是……先帝前陣送來的�！�

    沈卿顏怔愣接過，倏然紅了眼。

    是兩個(gè)一大一小的木雕，她一眼就知道，是兒時(shí)的她與父皇。

    行首輕聲道：“他讓我告訴你，爹爹從未怪過你�！�

    沈卿顏心狠狠一顫，呆呆看著。

    原來父皇對(duì)她的責(zé)備亦是裝出來的，父皇從未怪過她。

    包裹里除了木雕，還有一封可以出城的關(guān)卡文書。

    行首拉起沈卿顏，重重嘆息：“他把唯一的生路留給了你，公主，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沈卿顏緊緊攥著包裹，干涸的眼又流下了淚。

    顧允修說得對(duì)，她是個(gè)罪人，卻不是虧欠他與呂晴婉，而是虧欠喻臣與父皇！

    她一定要離開這里，活下去！

    是夜，沈卿顏混在人群中，順利出了城。

    她以為自己終于能擺脫顧允修。

    可她忘了腳上的鐐銬。

    即便她遮掩了面容，卻解不開屈辱顯眼的腳銬。

    在城外逃了三天，她就被抓了起來。

    抓住她的不是顧允修的人，不過是個(gè)普通的村民。

    她被拿去換了十兩銀子的賞錢。2

    村民拿著賞錢感恩戴德的走了，沈卿顏被拖上馬車，破布一般丟在顧允修腳邊。

    她當(dāng)即跪下求饒：“首輔大人，求您……給我一條活路……”

    顧允修聲音是咬牙切齒的：“晴婉的一條命，你以為這番就能兩清嗎？”

    沈卿顏滿目空洞：“我沒有害她，我只想活下去……求您大發(fā)慈悲，饒了我吧�！�

    她不停地磕頭，額頭磕出血來也不覺痛，似行尸走肉一般只重復(fù)著三個(gè)字。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

    見她如此模樣，顧允修眼眸都染上一層猩紅，狠狠掐上她的喉嚨：“你這賤命，也配得到她的原諒？”

    喉中漸漸咸腥彌漫，無法呼吸，沈卿顏慌了，艱難擠出聲音。

    “放開……求……你……”

    為了活命，沈卿顏拼命地抓撓，指甲被磨得殘損不堪。

    掙扎間，玉墜“咚”一聲掉落。

    飽經(jīng)摧殘的玉墜終究還是裂開了，宛如她支零破碎沉入谷底的心。

    沈卿顏的視線死死盯著那碎掉的玉佩，手上力道一點(diǎn)點(diǎn)松懈。

    想要活下去，太難太難了。

    喻臣，父皇，對(duì)不起，我終究是要食言了……

    顧允修順著她的視線，氣極反笑。

    “還奢望那條狗來救你？”

    他狠狠甩開沈卿顏。

    沈卿顏癱倒在地上，氣若游絲，麻木地笑：“我是錯(cuò)了……”

    “我最大的錯(cuò)……便是愛上你�！�

    顧允修喉嚨一緊，死死盯著沈卿顏的雙目徹底猩紅，冷冷吩咐。

    “死不悔改！來人，將這賤人拖去軍營！充軍伎！”

    語落，便有侍衛(wèi)上前將沈卿顏拖走。

    沈卿顏竟毫不掙扎。

    她看向顧允修，卻仿佛什么都看不見，滿目死寂。

    “顧允修，我恨你�！�

    明明毫無情緒的一句話，顧允修心口忽地如被鎖鏈勒住一般。

    他看著侍衛(wèi)將沈卿顏拖走，手攥得死緊，那個(gè)‘停’字卻一直被壓在喉嚨里。

    回程的馬車路過呂晴婉墜亡的那條河。

    看著河中湍急水流。

    顧允修告訴自己，無論沈卿顏下場(chǎng)如何，都是她罪有應(yīng)得，無需心軟。

    馬車進(jìn)了城。

    忽地，一聲勒馬嘶鳴在馬車前響起。

    顧允修掀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