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院那天,她獨自回到家,就看到季司寒和裴思雨正在客廳里旁若無人地接吻。
暖黃的燈光下,季司寒將裴思雨摟在懷中,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低頭吻得纏綿悱惻。那樣溫柔的神情,是蘇念虞十二年來從未得到過的。
“砰!”
她用力甩上門,驚動了沉醉中的兩人。
季司寒轉(zhuǎn)過頭,眼中的柔情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瞬間凍結(jié)成冰:“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蘇念虞倚在門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臉上卻帶著譏誚的笑:“我看著惡心,怎么,不行?”
"惡心?”季司寒冷笑,拇指擦過裴思雨微腫的唇瓣,“那之前纏著讓我親吻的你,豈不是更惡心?”
蘇念虞輕輕笑了:“是啊,那時候我眼睛瞎了�!�
她抬眸,眼神清明如水,“不過現(xiàn)在眼睛好了,所以——”
她舉起三根手指,一字一頓:“我蘇念虞發(fā)誓,若再喜歡季司寒,不得好死�!�
季司寒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
他沒想到她會發(fā)這么重的誓,一股無名火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司寒……”裴思雨拽了拽他的衣袖,委屈地嘟著嘴,“我餓了……”
季司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異樣,溫柔地揉了揉裴思雨的頭發(fā):“好,我去給你做飯。”
轉(zhuǎn)身時,他余光瞥見蘇念虞頭也不回地上樓,背影決絕得讓他莫名煩躁。
廚房里,他心不在焉地切著菜,耳邊不斷回響著那句“不得好死”,鋒利的刀刃差點劃破指尖。
之后幾天,蘇念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直到離婚冷靜期前一天,高中同學(xué)正好組織了一場聚會。
想著或許是最后一面了,蘇念虞便決定赴約去見見老同學(xué)。
推開包廂門的瞬間,熟悉的笑鬧聲撲面而來。
“念虞!”
班長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她,驚喜地站起身,“你可算來了!”
她微笑著點頭致意,剛在空位坐下,周圍的同學(xué)就迫不及待地湊了過來。
“念虞,我聽說你嫁給季司寒了?真的假的?你們高中時不是水火不容嗎?”
“對啊對啊,你倆當(dāng)年見面就掐,怎么突然就結(jié)婚了?假消息吧?”
蘇念虞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冰涼的觸感讓她稍稍回神。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是結(jié)婚了,不過最近正在辦離婚�!�
這句話像一塊冰落入沸水,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
同學(xué)們面面相覷,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有人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人低頭假裝喝酒,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有人嘆了口氣:“真可惜,咱們班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對……”
也有人忍不住問出了口:“怎么突然離婚啊,你不是很喜歡季司寒的嗎,當(dāng)年別人看不出,我可是看得清楚,你整天跟他對著干,不就是為了引起他注意嘛!”
“誰說別人看不出,我也看出來了啊!”
“還有我還有我�。�!”
蘇念虞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隱藏多年的心思,竟然被這么多同學(xué)看得一清二楚。
“你們……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個問題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同學(xué)們立刻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這還不明顯啊,高二那年有幾個男生嫉妒季司寒是校草,又是年級第一,偷偷在背后造謠他,你聽說后直接沖上去給了他們一人一耳光,那氣勢把我們都嚇到了。”
“還有更夸張的,你媽媽去世那會兒,你整個人都垮了�?梢宦犝f季司寒出車禍需要輸血,你二話不說就跑去醫(yī)院,硬是抽到昏迷……”
“還有還有,高三畢業(yè)旅行那次,季司寒的相機掉進湖里,里面存著重要的競賽資料。你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那可是深冬的湖水��!后來你發(fā)燒住院了足足半個月吧,這要不是愛慘了,誰會跳��!”
聽著這些塵封已久的往事被一一翻出,蘇念虞只覺得胸口發(fā)悶。
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少女心事,此刻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閃回。
她握緊酒杯,指節(jié)泛白,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抱歉,”
她倉促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她去補了個妝,再次回來,正準備推開包廂門,卻看到季司寒倚著墻站在門口,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
“他們剛才說的那些事,”
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傳來,“都是真的?”
蘇念虞的心臟猛地收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強迫自己扯出一個冷笑:“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重要嗎?反正你愛的人是裴思雨,不是嗎?”
季司寒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蘇念虞沒等他回答,側(cè)身從他身邊擦過,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落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