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輕微的話化作細(xì)尼龍繩將我的心纏緊，而兩端又被人扯住，將我的心割為兩半。

    一半清清楚楚明白他對我的憎惡，另一半?yún)s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和害怕。

    期待他發(fā)現(xiàn)這具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體是我，害怕他發(fā)現(xiàn)面目全非筋斷骨折的是我。

    期待他能親手解開所有真相還我清白，害怕他永遠(yuǎn)將我釘在叛徒的恥辱柱上。

    我看著自己的尸身，無邊的苦澀從胸口噴涌而出，沖的我鼻腔越來越酸。

    其實我不怪成方野沒發(fā)現(xiàn)那是我。

    因為如果不是我清楚自己的私密體征，我也不敢相信那是我。

    我愛漂亮，但尸體浮腫難看的不成樣，就連手指都血肉模糊。

    我愛干凈，但尸體的指甲縫里滿是污泥，在結(jié)了冰的白霜下更顯骯臟。

    我無數(shù)次問過自己，為什么我死后會變成這樣？

    可無論我怎么回憶，都想不起來我臨死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推門聲將我的思緒打斷，喻裕城徑直走進，雙眼緊盯著冰柜。

    “方野，檢測的怎么樣？”

    成方野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他低頭在體征單上寫著什么。

    【死者腕部存在淡黃色切割傷，肌腱和韌帶嚴(yán)重受損……】

    喻裕城不是法醫(yī)，也看不懂，他問：“不是常璐玥？”

    喻裕城雷厲風(fēng)行，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小心試探的模樣，他仿佛也在……害怕？

    可隨即，我又自嘲的搖了搖頭。

    身為青興市刑警隊的隊長，喻裕城辦過的案子卷宗摞起來能有一人高，什么現(xiàn)場他沒見過，區(qū)區(qū)一具尸體怎么會讓他害怕？

    成方野瞥了他一眼：“常璐玥永遠(yuǎn)不會讓自己的手出問題，不可能是她�！�

    我眼睫一顫，垂眸看著右手手腕上，不禁輕聲喃喃：“成方野，你錯了�！�

    我接近黑手組織核心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是自廢右手。

    當(dāng)時核心頭目徐庚思看著我笑：“我們要的是忠犬，不是什么警隊神槍手！”

    我想攥住手腕，卻攥了個空。

    明明手腕上的傷已經(jīng)愈合三年，可此時它又疼痛了起來。

    喻裕城像是松了口氣，低聲道：“那就好�！�

    “方野，我總是在想，常璐玥那樣前途大好的人，怎么就錯的那么離譜？”

    “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手里還捏著半截警號，要不是沒查到尸體的信息，誰不以為這是常璐玥�！�

    成方野看向尸體，緩緩皺眉：“爆炸案的受害者已經(jīng)排查完畢，那半截警號也在技術(shù)處等待復(fù)原，或許我們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喻裕城點了點頭：“如果真跟hs有關(guān)，那這尸體在這里留的越久，hs組織就越慌，一定會派人來偷�！�

    話落，我看著他們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喊出了我的名字：“常璐玥�！�

    我不由苦笑，如果我還活著，確實是偷走尸體的最佳人選，畢竟我在這里長大，hs找不出第二個比我還了解地形的人。

    我輕聲開口：“可惜……你們要失望了�！�

    成方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只聽了兩句，臉色就凝重起來。

    “好，我和喻隊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成方野扭頭看向喻裕城，字字帶戾。

    成方野的聲音清晰傳入我耳中，像是一道魔咒。

    我的尸體明明在這里，他們卻說，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影？

    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不由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成方野雙拳緊握，眸子里墨色翻涌。

    周圍一瞬低壓，空氣仿佛都在此刻凝結(jié)。

    “不，成方野，那絕對不是我！”

    我想開口辯解，但看見他陡然發(fā)狠的眼神，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再吐不出半個字。

    我看著成方野和喻裕城走出冷庫，大步奔向樓下那輛白藍相間的車。

    我也隨著他們上了車，坐在了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