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結(jié)識摯友高拱來
翰林院的風(fēng),比往日更冷了幾分。
張居正端坐案前,筆鋒在紙上輕點,看似批注舊檔,實則心緒翻涌。自從那夜發(fā)現(xiàn)嚴黨密函后,他便察覺到自已的一舉一動已被暗中窺視。李翰林每日巡視愈加頻繁,兩名新來的書吏也總在檔案房內(nèi)來回走動,目光時不時掃向他的案頭。他知道,這并非巧合。
但他不能停。
高拱那邊傳來的消息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測——朝中已有耳語,懷疑有人正在搜集嚴黨的罪證。若不盡快行動,這份證據(jù)還未出翰林院,便會被人悄無聲息地銷毀。
可眼下,他手頭的線索雖多,卻缺乏一個突破口。
“得找個能信得過的人�!彼吐曌哉Z,眼中閃過一絲決意。
幾日后,一封請柬悄然送入翰林院。
是文淵閣大學(xué)士楊慎之子楊廷和所設(shè)的文人雅集,地點在城南清溪園。邀請之人皆為京中文臣、士子,或是詩才出眾,或有治政之志。張居正看著請柬上墨跡未干的字跡,心中一動:這樣的場合,或許正是結(jié)識志通道合者的好機會。
翌日午后,春寒料峭,清溪園內(nèi)卻已賓客盈門。
張居正步入園中,只見亭臺水榭間人影綽綽,談笑風(fēng)生。他緩步而行,目光掠過眾人,試圖尋找那個可能與自已心意相通的身影。然而,初來乍到,他并不急于表現(xiàn),只是靜觀其變。
“此詩雖工整,卻少了些氣魄。”忽有一道聲音從左側(cè)傳來,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文章之道,貴在言志,而非辭藻堆砌�!�
張居正循聲望去,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立于廊下,身著青衫,眉宇間透著幾分剛毅。他正與身旁數(shù)人交談,神色坦然,言語間流露出對時局的深切憂慮。
“這位大人所言極是�!睆埦诱锨耙徊剑笆肿饕�,“文章之道,確應(yīng)以天下為已任,方不負筆墨�!�
那人聞言,轉(zhuǎn)頭看向張居正,目光微閃:“閣下亦持此論?”
“正是。”張居正點頭,“當(dāng)今天下,弊病叢生,非文辭所能粉飾。若士大夫只顧吟風(fēng)弄月,豈不辜負圣恩?”
中年男子聽罷,眼中精光一閃,隨即朗聲一笑:“妙哉!閣下所言,正合我意。”
二人相視片刻,竟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
“在下高拱,現(xiàn)任禮部侍郎。”那人自我介紹道。
“張居正,翰林院庶吉士�!睆埦诱囟Y,語氣誠懇。
兩人并肩而行,邊走邊談,話題從詩詞漸次轉(zhuǎn)向政事。
“如今朝堂之上,權(quán)臣當(dāng)?shù)�,綱紀敗壞,百姓困苦�!备吖罢Z氣沉穩(wěn),卻難掩憤慨,“若無雷霆手段,恐難挽狂瀾�!�
“嚴嵩擅權(quán)已久,根深蒂固�!睆埦诱吐暤溃叭粲�,需有長遠謀劃。”
高拱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思:“你這話,倒像是胸有成竹�!�
張居正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高兄如何看待改革之事?”
高拱略一沉吟,緩緩道:“改革二字,說來容易,讓來艱難。然若不改,國將不國。我雖不敢奢望大刀闊斧,但愿盡已之力,撥亂反正�!�
張居正聽后,心中一震。他原以為高拱不過是個耿直官員,沒想到竟有如此遠見。他壓低聲音道:“高兄若有此志,在下愿與兄臺共謀大計�!�
高拱目光一凝,緩緩點頭:“好!若閣下真有此志,我必傾力相助�!�
二人對視良久,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與信任。
夜色漸深,園中燈火漸次亮起,映照出一片熱鬧景象。張居正與高拱仍在亭中細語,話題已由朝政延展至民生、兵制、賦稅等諸般事務(wù)。他們越談越投機,仿佛多年未曾謀面的老友,彼此心照不宣。
“張兄可知,戶部近來有一份關(guān)于江南賦稅的奏章,被嚴嵩壓下?”高拱忽然開口。
張居正眼神微動:“此事我也略有耳聞,但尚未見到原文�!�
“我明日便可為你取來�!备吖暗溃澳闳裟軓闹姓页銎凭`,或許能為將來扳倒嚴黨提供有力依據(jù)�!�
張居正點頭:“如此甚好�!�
兩人商議良久,直至園中賓客散去,才各自告辭。
張居正走出清溪園,夜風(fēng)拂面,帶著些許涼意。他抬頭望天,星河如洗,心頭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今日之遇,不僅讓他結(jié)識了一位志通道合的摯友,更為他接下來的行動提供了新的方向。
他深知,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回到翰林院后,他并未立即休息,而是提筆寫下幾行小楷,藏入袖中。這幾行字,是他與高拱約定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他知道,今后的日子,將會更加兇險,但也更加值得期待。
翌日清晨,陽光灑落庭院,張居正推開窗,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已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初入官場的學(xué)子。
而是一個即將踏上改革之路的斗士。
茶房內(nèi),老典簿依舊坐在角落,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冊子。張居正走過他身邊,低聲問道:“老先生,可還記得那位編纂《皇輿考》的御史?”
老典簿抬眼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記得……他曾住在東華門外�!�
張居正心中一震,腳步未停,卻已記下這個地址。
他知道,下一步,便是找到那位御史留下的遺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