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昭三年仲冬,昭武軍得勝回朝。
皇帝為此設下盛宴,乾清宮內,眾臣觥籌交錯。
燕辭楹望著沈墨寒面前的酒杯,想起他素日飲酒會難受,便拿了自己的雪蛤湯調換。
但剛握住他酒盞,還沒來得及抬起,杯沿就被修長手指按住。
沈墨寒嗓音淡涼:“長公主不必做這些�!�
燕辭楹動作一滯,片刻才強撐起抹笑意:“是我想做。”
縱使身份尊貴,可面對心愛之人,她不過也只是個尋常女子。
三年前,先帝重病,彌留之際他特立沈墨寒為攝政王,輔佐國事。
身為當朝公主的燕辭楹,也在同年嫁給了他。
只是成婚三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墨寒不愛她!
而他所愛之人……正是今日率萬軍歸來的女將軍,江染眠。
靜默間,耳邊傳來的衣料窸窣聲讓燕辭楹回了神。
只見沈墨寒突然指了殿中一男子,對她緩聲道:“那是淮平侯長子孟延南,溫文爾雅,博學多才,是絕佳的夫婿人選�!�
“若長公主傾心,我允諾定叫他明媒正娶,整個北昭無人敢對長公主改嫁一事,議論半句�!�
燕辭楹渾身頓冷。
成婚三年,沈墨寒對她始終相敬如賓,甚至不曾喚過她閨名,她從未有過怨言。
可此刻才明白,原來……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妻子!
燕辭楹的心像被無數(shù)根針刺穿,疼得有些難以呼吸。
她艱難地避開眼,聲音發(fā)澀:“不必�!�
沈墨寒望著她,眼底情緒不明,但終究是沒再開口。
宮宴結束,兩人同乘一輛馬車回府。
然而還沒走多久,寂靜長街中突然傳來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車被人攔下。
與此同時,一道颯爽的女聲響起。
“墨寒,可否與我單獨說幾句話?”
聽見這聲音,燕辭楹四肢頓時微僵。
是江染眠。
沈墨寒察覺到她的異樣,偏頭望來,緩緩低聲:“她從未怪過你�!�
說完他便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燕辭楹心底卻是狠狠一震。
江染眠從沒怪過自己,她知道。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無法坦然面對自己曾經(jīng)的閨中密友。
當年邊疆戰(zhàn)亂,江染眠不得不離京率軍平反。
而自己則因為胞弟年紀尚小,皇位不穩(wěn),不得不嫁給沈墨寒……
若非如此,如今他們二人,也該有情人終成眷屬。
燕辭楹深吸口氣,抿著唇悄悄地揭開了馬車的布簾。
只見江染眠與沈墨寒相對而站。
兩人郎才女貌,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望著這一幕,燕辭楹不覺嫉妒,只覺愧疚。
這時,江染眠似有所感,抬眼望來。
四目相對,燕辭楹瞬間不知所措。
恍神間,只見江染眠對她輕輕頷首。
燕辭楹下意識松了手,車簾垂下,隔絕了視線……
而她心跳如鼓,手指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半晌,馬蹄聲重新響起,又漸行漸遠。
接著,車簾被人掀開。
沈墨寒站在馬車下看著燕辭楹:“我記得你最喜紅梅,玄武街上有一處梅園,明日去賞梅吧�!�
燕辭楹愣了下,心底除難以置信外,還涌上絲絲欣喜。
她正要開口,卻見他薄唇復啟。
話落那瞬,燕辭楹的心口狠狠刺痛。
一股腥甜跟著涌上喉間,她忙轉身掩住唇,咳得像是心膽俱裂。
等攤開手時,只見那白帕上血跡斑斑!
可燕辭楹看著那鮮血,蒼白的面色卻彎起抹卻笑:“墨寒,看來明天不能去賞梅了�!�
沈墨寒看著那血,擰起眉,轉頭吩咐驅車的車夫:“送長公主回府休息,再去傳太醫(yī)來�!�
他沒再說賞梅的事,也沒再提及孟延南。
燕辭楹心底松了口氣,但握著帕子的手卻緩緩收緊。
沈墨寒三番兩次提起旁人,無非是想與江染眠長相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