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突然想起八歲那年的夏天,沈蕓蕓拉著我偷偷溜進訓(xùn)虎場玩耍。
我擔(dān)心有危險,百般勸阻,可她死活要摸那剛剛換牙的虎崽。
虎崽受了驚,將她撲倒,爪子劃花了她的臉。
沈孟淮趕來時,她卻指著我告狀,說是我指使虎崽襲擊她。
沈孟淮不問青紅皂白,將我關(guān)進空虎籠,餓了我整整三天三夜。
不堪回首的往事像塊大石頭堵在心頭,壓得人喘不過氣。
為了早日遠離這個地方,我忍著痛楚催促:【大哥既然這么恨我,就趕緊簽了斷親書吧。】
【將來也好讓沈蕓蕓入宗廟,做你的嫡妹……】
【很好!你這樣心思歹毒的人本就不配做我妹妹!】
沈孟淮接過丫鬟送上來的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將斷親書砸在我臉上,冷哼一聲:【你別后悔!】
【也不想想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誰還會要?】
【斷了親又怎樣?不還是得留在尚書府,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嗎?!】
我撿起地上的斷親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袖袋,平靜道:【沈大公子放心,玉瑤不會賴著不走的。】
沈孟淮眼睫無意識地顫動了一下,逼近一步怒問:【你叫我大公子?!】
我后退,繼續(xù)跟他保持距離:【你我已斷親,自然當(dāng)改口了�!�
沈孟淮氣得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好!很好!你最好多硬氣幾日,別輕易來求我!】
不會了,三日后離開了沈家,我便不會再回來了。
后悔也好,艱難求生也罷,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事了……
第二日,我闖進二哥沈孟澤的書房。
父親病逝后,他作為沈家最有學(xué)識最有出息的兒子,接替了父親的官位,成了戶部尚書。
大概是在官場上混久了,沈孟澤比沈孟淮沉穩(wěn)多了。
見我擅闖進來,他沒有生氣,而是眼皮都沒抬一下地繼續(xù)寫字。
嘴里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句敷衍的關(guān)心。
【手好些了嗎?】
我看著雖然已經(jīng)治好,卻再也握不住筆的手,自嘲地笑道:【好多了,多謝二哥還給我留了一點生機。】
沈孟澤見我沒有大哭大鬧,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才像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嘛�!�
【玉瑤,你別怪二哥狠心,蕓蕓幼時吃了太多苦,寫字作詩論策都比不上你�!�
【若是這次我們不幫她,只怕她會因為錯過太子而選擇孤老終身……】
我撫摸著墻上那副我送給沈孟澤的蘭花圖,酸楚涌上心頭,一滴淚劃過眼角。
【二哥,那我呢?我的婚姻也毀了,我該怎么辦?】
【孤獨終老嗎?】
沈孟澤看見了我的眼淚,卻誤以為我是在跟他要說法。
原本還有些愧疚的神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悅。
【玉瑤,二哥是想給你留臉面,你和太子的婚約是怎么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當(dāng)年救下太子的本來就是蕓蕓,是你恬不知恥偷了太子留給蕓蕓的定情信物,才使得太子誤會,提錯了親!】
【這是你欠蕓蕓的!】
十歲那年的上元燈節(jié),我在護城河里救起來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少年。
奄奄一息的他在昏迷之前塞給了我一個玉佩。
我并不知道他是溜出宮看燈會的太子,所以便將玉佩隨意放在了妝臺上。
沈蕓蕓的母親做樣子來給我送傷寒藥的時候看見了玉佩,她差人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沒幾日便帶著沈蕓蕓上門來污蔑我。
說我偷了沈蕓蕓的玉佩。
母女倆搶在我前頭,將玉佩的紋樣,事情發(fā)生的細節(jié)都說得一清二楚。
三個兄長和父親自然就信了她們。
可太子上門提親時,卻不認(rèn)玉佩,而是閉著眼睛摸了摸我的手,斬釘截鐵道:【沒錯,救孤的就是四小姐!孤當(dāng)時摸到了她的手,不會錯的!】
太子的明斷是非并沒有幫我洗脫嫌棄,父兄反而因此更加看不起我。
認(rèn)定我用了齷齪手段迷了太子心智。
也是從那時起,我的二哥徹底對我失望,站到了沈蕓蕓身邊。
他牢牢地記著父親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務(wù)必幫蕓蕓奪回屬于她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