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天,我乘坐的船就在他們包的船后面,滿船人都指著前面的兩人說,“看,他們多般配?”
兩位海歸學子,在這個封閉灰暗的時代里,像紛雜雞群里優(yōu)雅行走的兩只仙鶴,無論到哪兒都如此惹人矚目。
我笑著附和:“的確般配�!�
“廷岳,我想看杜鵑花,西山的杜鵑花開了……”
夏白薇還說她要記錄下最后的美好時光,往后余生,她看著這些照片,也能撐過生活的所有苦難。
褚廷岳終是不忍拒絕,特地拿出塵封已久的相機。
那天,其實我也去了西山,跟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告別。
最后的日子,褚廷岳陪著夏白薇走過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地方,記錄下每一時刻。
而我,在約定的時間回到那個家,最后一次為那個人準備了一桌飯菜。
可惜,終究沒等到我要等的人。
我沒有失落,只是搖頭失笑,又一次將特地為他準備的飯菜吃干凈。
曾經(jīng)執(zhí)著的愛情夢想就此結(jié)束。
放下鑰匙,鎖好門窗,我徹底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將褚家母子給的大團結(jié)和流產(chǎn)報告放進一個匣子里,然后交給了師兄何靖。
“如果褚廷岳來找你,麻煩把這個給他�!�
何靖聽出了我話中深意,“如果他不來呢?”
我笑答:“如果夏白薇生下孩子他還不來,那就燒了吧�!�
如果他想不起,其實也沒必要告訴他這些不是嗎?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行囊,踏上開往他鄉(xiāng)的列車。
等褚家人再想起我時,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
夏白薇提前發(fā)動,殺了褚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褚母著急忙慌讓保姆燉雞湯,褚廷岳則是抱起夏白薇往醫(yī)院送。
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的褚父也被喊了回來。
褚父一看推進產(chǎn)房的是夏白薇,臉頓時綠了。
“她生孩子你們叫我回來做什么?紀楠呢?紀楠什么時候生?我記得她的預(yù)產(chǎn)期在夏白薇前頭!”
褚廷岳和褚母雙雙一愣。
褚父蹙眉:“你們、該不是把紀楠給忘了吧?”
褚母立時發(fā)作:
“這能怪我們嗎?白薇馬上要生了,誰還顧得過來她?
“紀楠這丫頭真是沒規(guī)矩!生孩子都不過來說一聲!”
褚父眉頭皺得更緊。
褚廷岳好像終于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心臟驟然緊縮,全身血液都往腦門沖。
他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跑,褚母一把拉住他:
“你去哪兒?白薇出來看不到你得多傷心?”
“紀楠要生早生了,你現(xiàn)在過去又能做什么?上趕著讓她埋怨?”
是啊,現(xiàn)在去又有什么用?
她早生了!
她一個人,默默生下孩子!
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卻不在身邊,那時,她該有多悲傷,多絕望……
褚廷岳不敢再想下去,連腳都沒勇氣再邁出去一步。
第一次,
他感覺到畏懼。
畏懼面對紀楠的怨懟,害怕面對紀楠的眼睛。
褚母以為自己的話奏效了,更喋喋不休,發(fā)泄著對紀楠的不滿。
“她不來找我們,肯定就是沒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們幫忙,她一個農(nóng)村丫頭,吃苦也吃慣了,生個孩子這點罪根本不算什么,白薇可不一樣……”
剛好這個時候保姆熬好雞湯也送過來了,要給夏白薇吊氣。
兩相對比,原本很憤怒的褚父突然間什么都不想說了。
他再不想多呆一秒,毅然轉(zhuǎn)身離開。
褚母氣得頓足,“里面可是你大孫子,你真不管了?”
褚父頭也沒回。
夏白薇生下孩子時,褚廷岳還沒從錐心的恐慌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