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建地窨子
寒風卷著松針在林間呼嘯,徐峰的鞋子陷入半融化的凍土中。
他拖著三根碗口粗的松木,粗糲的樹皮在他掌心磨出幾道紅痕。
土坑邊緣的積雪已經(jīng)開始融化,滲出的積水在坑底形成一層薄冰,在正午陽光下泛著青黑色的冷光。
徐峰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將松木靠在坑邊。
他蹲下身,用手指試探坑壁的硬度——這個深度已經(jīng)沒有凍土層,這也使得他可以順利搭建地窨子。
粗壯的手臂肌肉隆起,他抓起最粗的一根樹干,用石斧將底部削尖,對準標記好的位置重重插下。
樹干穿透土層,穩(wěn)穩(wěn)立在坑邊。徐峰滿意地點點頭,繼續(xù)沿著坑邊排開立柱。
這些木材都是他精心挑選的——筆直、粗壯,樹皮上還帶著新鮮的松脂香氣。
正當他彎腰捆扎橫梁時,一陣異樣的響動讓他渾身緊繃。
那不是風聲,也不是樹枝自然斷裂的脆響。
徐峰的手瞬間按在斧柄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東南方向的柞樹林里,灌木叢劇烈晃動。
一只棕黑色的巨掌撥開樹叢,碗口粗的樺樹被輕易壓彎。
徐峰的瞳孔驟然收縮——是頭剛結(jié)束冬眠的棕熊!
那畜生人立起來時,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徐峰的身影。
前掌上的爪子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每一根都像鐮刀般鋒利。
棕熊抽動著濕漉漉的鼻子,胡須上還掛著冰碴。
它轉(zhuǎn)向仙人柱的方向,顯然聞到了昨天烤兔肉殘留的香氣。
徐峰緩緩屈膝,左手悄無聲息地摸向腰間的獵刀。
皮質(zhì)刀鞘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棕熊突然轉(zhuǎn)頭,渾濁的小眼睛直勾勾盯著地窨子的方向。
徐峰的血液瞬間凝固——晾在那邊的灰狗子皮毛正隨風飄動。
棕熊喉嚨里滾出低沉的咆哮,后腿肌肉猛然繃緊,像座肉山般沖了過來!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徐峰甚至能聞到熊嘴里腐肉的腥臭。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抓起鐵鍬猛砸身旁的鐵鎬。
“咣!”金屬撞擊的巨響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群飛鳥。
棕熊人立而起,困惑地左右張望。
徐峰趁機翻滾到地窨子后面,額頭不小心狠狠撞在木樁上。
溫熱的血液順著眉骨流下,他卻顧不上擦拭。
顫抖的手指掏出火石,第三次嘗試才點燃預備的枯草束。
燃燒的草把劃過一道弧線,準確落入通風口。
濃煙頓時從木縫中噴涌而出,在湛藍的天空中格外刺目。
棕熊焦躁地用爪子刨地,被刺鼻的煙霧逼得連連后退。
它不甘心地咆哮著,一掌拍斷旁邊的小樹,最終轉(zhuǎn)身消失在密林深處,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灌木。
徐峰癱坐在地上,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的棉襖已經(jīng)濕透。
他仰頭望著漸漸西沉的太陽,決定就在這半成品的地窨子里過夜。
雖然四面透風,但總比單薄的仙人柱安全。
夜幕降臨,徐峰抱來干草鋪在角落。
月光透過木縫,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他緊了緊身上的皮襖,將斧頭和獵刀并排放在手邊。
火堆的光芒在粗糙的木墻上跳動,映照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第一縷晨光剛?cè)炯t樹梢,徐峰就爬了起來。
他拆開臨時頂棚,開始重新加固地窨子。
這次選的都是直徑近三十厘米的落葉松,用石斧將連接處削成榫卯結(jié)構(gòu)。
粗壯的橫梁架上去時,整個框架發(fā)出令人安心的“吱嘎”聲。
為了防潮,他在坑底先鋪了一層樺樹皮,再密密排上松木。
這些木材都是朝同一個方向排列,樹皮面朝下,形成自然的導水槽。
徐峰跪在地上,用石錘將每根木頭敲實,直到踩上去紋絲不動。
地窨子頂部,他創(chuàng)新性地采用了雙層結(jié)構(gòu)。
先鋪上厚厚的烏拉草墊,再將烏拉草混入黃泥,像抹墻一樣糊滿整個屋頂。
這種混合材料干透后,比單純的土坯更加堅韌防水。
徐峰用木抹子將表面修得平整光滑,最后再覆蓋一層烏拉草作為保護。
四面墻壁采用交叉堆疊法,粗木之間嚴絲合縫。
徐峰巧妙地利用杠桿原理,用一根長木棍作為工具,將每根木頭都固定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完工后的地窨子高出地面一米五,朝南留著樺樹皮包裹的門框和一個小窗。
灶臺是用河灘上撿來的扁平石塊砌成的,嚴絲合縫地卡著那口生鐵鍋。
煙囪由石塊和黃泥壘成,排煙口特意做成彎曲狀以防倒灌。
徐峰蹲在灶前試了試火,火苗立刻順著煙道歡快地竄上去。
但當他踏入室內(nèi),潮濕的霉味立刻撲面而來。
徐峰皺起眉頭,在屋內(nèi)生起旺火。火炕很快被燒得發(fā)燙,熱氣透過土層烘烤著整個空間。
他守在火邊,時不時翻轉(zhuǎn)晾在旁邊的皮毛,確保受熱均勻。
三天三夜的烘烤后,地窨子終于干透。
搬進去的那晚,徐峰煮了一鍋燉肉,打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溫暖的灶火映照著木墻,將他的影子投在屋頂上。外面風雪呼嘯,里面卻暖意融融,連掛在墻上的獵具都蒙著一層柔和的光暈。
原來的仙人柱被改造成儲物間。
徐峰用樺樹枝做了幾個儲物架,灰狗子皮、風干的肉、一些工具都分門別類擺放整齊。
角落里還堆著他精心挑選的燧石和備用木材——在這片荒野,每樣資源都可能關乎生死。
次日清晨,徐峰整理著要交易的貨物。
二十幾張灰狗子皮用草繩捆好,八張野兔皮按大小分類,最珍貴的是那幾根野雞尾羽,翠綠與金黃的斑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這些在國營商店能換不少必需品:鹽、火藥、也許還能換塊防水布。
他將這些“硬通貨”裝進袋子,又塞了兩塊烤好的灰狗子肉當干糧。前往上河區(qū)國營商店設置的收購點。
早些年,為了開墾北大荒,大興安嶺的周邊被分成了不少林區(qū),由一個個成立不太久的林業(yè)局管轄。
林業(yè)局所在的地方,也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個人員聚集地,人口多了,自然干什么的都有。
這些地名基本上也都是根據(jù)某某林業(yè)局所起的,所以在這里叫某村或者某屯的,少之又少。
徐峰所處位置屬于比較偏遠的,距離區(qū)上都得有三四十里地。
那要是去市區(qū)就更遠了,不過好在他離區(qū)上雖然有三四十里地,搭乘小火車,倒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抵達。
徐峰沿著獸徑向山外走去。遠處傳來小火車汽笛的嗡鳴,那是文明世界最近的呼喚。
山路蜿蜒向下,徐峰的腳步輕快而穩(wěn)健。
陽光穿透云層,在他身后,那座堅固的地窨子靜靜矗立在山腰上,煙囪里飄出最后一縷炊煙,很快消散在北大荒遼闊的天空中。
上河區(qū)這個國營山貨收購點的人不是很多,徐峰到的時候很順利,前面并沒有人,也不用排隊。
袋子里裝著的皮毛被徐峰都取了出來,清點,結(jié)算。
最后這些皮毛竟然賣到了三十六塊七毛五分錢的高價。
現(xiàn)在聽起來很少,但是在那個年代已經(jīng)不少了。并且那個年代的錢是真值錢,伐木工人一個月下來,工資也就二十多塊錢,當個小頭目的能掙到三十塊錢已經(jīng)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