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留置針崩開的瞬間,蘇以清捂住我的嘴,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
其實你那天在家中摔倒,不是偶然。
肆淵他......是故意的呢。
劇烈的耳鳴聲中,我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手術(shù)刀劃開我小腹的寒光。
原來......我失去的不止是孩子。
我的摯愛之人,才是置我們的孩子于死地的罪魁禍首!
滾燙的淚水砸在病號服上,蘇以清漫不經(jīng)心地解鎖手機。
不信,還是受不住了
將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一段監(jiān)控。
酒店套房地毯上,散落的白襯衫和蕾絲內(nèi)衣赫然入目。
蘇以清譏笑著點了播放。
那就來聽肆淵親口來說吧。
炙熱的軀體交纏在一起,熟悉的聲音伴著難耐的低喘聲響起。
字字句句是對我的貶低。
冷的驚人,決絕又無情。
我忍無可忍,抓起輸液的玻璃瓶狠狠朝蘇以清砸去。
蘇以清卻抓著我的手腕,向后仰倒。
在病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蘇以清爆發(fā)出凄厲的哭喊。
沈小姐,求求你別這樣......我以后一定離肆淵遠遠的,絕不再來插足你們的關(guān)系!
沈紉秋,你瘋了嗎
顧肆淵沖過來將蘇以清護進懷里,揚手便是一耳光扇在我臉上。
臉頰迅速腫脹起來,火辣辣的疼。
我張嘴想解釋,可腹部忽然涌出的溫熱液體先一步浸透床單。
肆淵,我、我好痛......
顧肆淵看我一眼,將蘇以清打橫抱起,大步離去。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顧肆淵臨走前的那個眼神,淡漠的很。
仿佛躺在病床上大出血的,只是個與他無關(guān)的陌生人。
第九十九次結(jié)束了,顧肆淵。
快,07號床術(shù)后大出血,立刻手術(shù)!
醫(yī)生高聲指揮。
一片嘈雜聲中,我被推進手術(shù)室,和抱著蘇以清的顧肆淵擦肩而過。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向緩緩合上的門,恰好捕捉到匆匆走過的顧肆淵的身影。
我閉了眼,一滴淚滑落。
就這樣吧。
從第九十九次恩情開始,就到第九十九次傷害結(jié)束。
顧肆淵,我們緣盡于此,不必相見了。
再醒來時,我躺在直升機柔軟的大床上。
望向窗外,是醫(yī)院的停機坪,周邊圍滿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終于......又要回去,又要被與生俱來的那個高高在上的身份束縛住自由了嗎
我認了。
即使高處不勝寒,我也認了。
自從蘇以清來了華國,插足進我和顧肆淵的關(guān)系中來后,我的心再沒如此平靜過。
抬頭看了眼屏幕,已經(jīng)不在華國境內(nèi)了。
腦海中回憶起意識陷入泥沼前的一幕幕。
和以往一樣,在面臨我和蘇以清二選一的抉擇時,顧肆淵總毫不猶豫地奔向蘇以清。
一而再,再而三,千千萬萬次選擇蘇以清,千千萬萬次棄我于不顧。
既然選擇離開華國,回到我原本的生活中去,那么過去那段令人傷心的往事,也該從我心中徹底摘除出去。
大小姐。
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我已經(jīng)有快十年沒聽見了。
閑庭闊步從門外進來的男人身影挺拔頎長,黑色手工西裝剪裁合襯,襯得腰身緊窄。
我的手機掩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眉眼溫和中含著犀利,摻著近乎不近人情的昳麗。
他單手插兜,像從前和我說話一樣習慣性微微彎腰,黑睫低垂,將手機遞給我。
指尖劃過我的掌心,在我心中勾連出一絲漣漪。
你的微信電話。
我瞥了眼來電顯示。
顧肆淵。
你怎么樣了
剛做過手術(shù),你先好好休息。
現(xiàn)在我還在陪清清檢查身體,晚點再過來看你。
不必了。
我蜷起指尖,聲音像浸過冰水的玉。
顧先生既然脫不開身,不如將時間留給更需要的人。
電話那頭頓了頓,緊接著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喂紉秋,你是不是出事了
你等我,我現(xiàn)在立刻......
我直接掛斷。
手機屏幕倒映出我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眼尾干涸的發(fā)痛。
溫熱的觸感覆上肩頭,帶著清冽的雪松味。
我抬眼看向江硯辭,他始終垂著眼睫,沒僭越地多看我一眼。
論誰也不敢信,我眼前那恭謹謙卑的年輕男人,是歐洲貴族,是位高權(quán)重的侯爵。
顧肆淵又給我發(fā)了條消息,手機屏幕亮了下,露出鎖屏壁紙。
我和顧肆淵的合影。
——上個月剛拍的,我的手機壁紙一直都是一個月一換。
合照里,他在笑,眼神卻沒落在我身上。
可我卻知道,他在看蘇以清,沒出現(xiàn)在合照中的蘇以清。
怎么看,都像是我插足了他們的感情。
我心不在焉地換掉壁紙。
霍普萊茵公爵十分鐘前發(fā)布了尋回繼承人的公告,現(xiàn)已登頂全球熱搜。
想來,大小姐的那位前夫,應當也已得到了消息。
像是映襯江硯辭的話一般,私人飛機外驟然鬧起一場喧囂。
我側(cè)眸去看。
黑衣保鏢開道,驅(qū)散圍觀人群。
顧肆淵步履匆匆而來,隔著舷窗,與我對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