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站在街角的陰影里,看著人群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涌來。
他們圍在那具尸體周圍,低聲議論,眼神閃爍。有人捂著嘴不敢靠近,有人踮起腳尖想看得更清楚些�?諝庵袕浡环N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感,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最后一絲平靜。
死了多久了我聽見自己開口,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冷靜。
警察老張?zhí)痤^,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你不是記者。
我不是。我說,但我認識他。
老張沉默了一下,揮揮手讓旁邊幾個圍觀的人散開,露出地上的尸體——一個穿著灰色風(fēng)衣的男人,胸口有一道猙獰的刀傷,血已經(jīng)凝固成黑褐色的一片。
林澤。我輕聲念出他的名字。
他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也是我三年前親手送進監(jiān)獄的那個人。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有人低聲驚呼:是他那個當(dāng)年被判了十年的那個
聽說是因為詐騙案……
怎么剛出來沒幾天就死了
是不是仇家找上門了
我聽著這些話,仿佛那些年法庭上喧囂的審判聲又回到了耳邊。那時我還是個實習(xí)律師,第一次獨立接手案件,而他,是那個被所有人唾棄的背叛者。
你怎么會在這里老張問我。
我路過。我說。
他不信地看著我。
我沒解釋。
風(fēng)吹過街道,卷起幾片枯葉,在死尸旁打了個旋兒,又落回地上。我蹲下身,仔細觀察林澤的臉。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眼角有明顯的皺紋,嘴唇發(fā)青,但最讓我在意的是他右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泛白。
他手里有什么我問。
老張皺眉,還沒打開,法醫(yī)還沒到。
我伸出手,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一張紙條,皺巴巴的,上面用潦草的字寫著一句話:
她還活著。
我的心猛地一跳。
誰我喃喃自語。
你說什么老張問。
我搖頭,沒什么。
紙條被我悄悄塞進了口袋。我知道這不能讓別人看到。
林澤是怎么死的我問。
一刀斃命,手法干凈利落。老張說,兇手應(yīng)該是個行家。
有沒有監(jiān)控
這條街的攝像頭壞了三天了,沒人報修。
我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這條街是舊城區(qū)的老巷子,路燈昏黃,墻壁斑駁,連空氣都帶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他為什么來這里我問。
不清楚。老張聳肩,但他今天下午剛從假釋所出來。
我低頭看著尸體,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林澤不該死在這里。他雖然犯過錯,但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被人干掉的人。
而且——他說她還活著。
我走啦。我對老張說。
別亂碰證據(jù)。他警告我。
我沒有回答,轉(zhuǎn)身離開。
走出巷口,我靠在墻邊,掏出那張紙條,再次展開。
她還活著。
是誰
我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卻不敢說出來。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
別插手這件事。忘了他。
我盯著屏幕,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忘了他怎么可能。
我抬頭望向天際線,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而我腳下這片土地,正慢慢浮現(xiàn)出一層我看不清的迷霧。
(第一章完)
我坐在咖啡館的角落,窗外的雨絲斜斜地劃過玻璃,在昏黃路燈下泛著微弱的光�?諝饫锘祀s著咖啡的苦香和潮濕的氣息,像是這座城市永遠洗不去的味道。
紙條就躺在我手邊的桌面上,皺巴巴的,字跡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可我知道那句話——她還活著。
我不停地問自己,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
林澤死了,死得悄無聲息。而他臨死前,卻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她是誰
我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但那個名字太沉重,像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又來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抬頭,看見蘇晴站在桌邊。她穿著一件米色風(fēng)衣,頭發(fā)比以前短了,眼神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疲憊。
坐。我說。
她拉開椅子坐下,沒有點單,只是看著我,你還在查這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我反問。
她輕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看法醫(yī)報告還是你以為我不會注意到你昨晚去了案發(fā)現(xiàn)場
我沉默了。
蘇晴是警局的法醫(yī),也是我大學(xué)時期的同學(xué)。她了解我,甚至比我更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
林澤的案子已經(jīng)歸檔了。她說,警方認為是仇殺。
你覺得是嗎我問。
她沒回答,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你不是警察,也不是記者。你為什么一定要插手
我低頭看著那張紙條,因為他留了一句話給我。
她接過紙條,目光掃過那一行字,眉頭微微一皺,她是誰
我不知道。我說,但我想知道。
她把紙條推回來,語氣變得嚴肅,你最好別再查下去了。這不是普通的命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盯著她的眼睛。
她避開我的視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低聲說:三年前,林澤出獄前,有人來找過他。
誰
不知道。她搖頭,是個戴帽子的男人,穿黑衣服,沒人看清他的臉。但從那天之后,林澤就開始頻繁聯(lián)系一些舊人。
包括你
也包括你。她看著我,他曾經(jīng)打過你的電話。
我愣住了,什么時候
兩個月前。她說,你沒接。
我沒說話。手機通訊記錄里確實有一通未接來電,但我以為那是詐騙電話,隨手刪掉了。
他想找你。蘇晴說,但他沒等到機會。
我握緊拳頭,心里一陣刺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Х瑞^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還有吧臺后打著哈欠的服務(wù)員。
你知道當(dāng)年林澤為什么要背叛我們嗎我突然問。
蘇晴的眼神變了,仿佛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因為錢。她說,他需要錢救一個人。
誰
她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是你妹妹。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醫(yī)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氣味,母親壓抑的哭聲……還有林澤站在我面前,眼里滿是愧疚。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他說,但我必須這么做。
我當(dāng)時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直到第二天,新聞上報道了他的詐騙案,我才明白——他為了湊齊妹妹的醫(yī)藥費,挪用了公司資金,最終被判刑十年。
但……
我妹妹早就去世了。我低聲說,三年前就已經(jīng)不在了。
蘇晴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所以問題來了。我繼續(xù)說,林澤為什么要為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鋌而走險
她沒有回答。
我盯著她,你說他找過我,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對嗎
她終于點頭,他說他找到了一條線索,關(guān)于你妹妹死亡的真相。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還說……她頓了頓,有人一直在監(jiān)視你。
我走出咖啡館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雨還在下,寒意滲進骨子里。
我站在街角,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我。我說,我要見你。
你現(xiàn)在很危險。他說,他們已經(jīng)開始注意你了。
我不在乎。我說,告訴我,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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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有些真相,比謊言更可怕。
說完,電話掛斷了。
我站在雨中,看著手中那張紙條,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強烈的預(yù)感——
林澤不是第一個死者。
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第二章完)
我站在公寓門口,手懸在門把手上,遲遲沒有推開。
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發(fā)出輕微的嗡鳴聲�?諝庵袕浡还沙睗竦拿刮�,像是這座城市從未散去的舊傷疤。
手機還在我手里震動。
那通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可我知道,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扎進了我的心里。
有些真相,比謊言更可怕。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屋內(nèi)一片漆黑。
我沒有開燈,而是直接走到窗邊,拉上窗簾,確認外面看不見屋內(nèi)的動靜后,才摸出打火機,啪地一聲點燃了一根蠟燭。
微弱的光暈映在我的臉上,也照亮了桌上的幾張照片。
那是三年前的照片。
一張是我妹妹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臉色蒼白,嘴唇干裂,眼神卻依舊清澈。她當(dāng)時只有十六歲。
另一張是林澤在法庭上的照片。他低著頭,神情平靜,仿佛已經(jīng)接受了命運的審判。
最后一張,是一張陌生人的側(cè)臉。模糊不清,像是從監(jiān)控視頻里截下來的畫面。
蘇晴說,這個人就是當(dāng)年去找林澤的人。
我盯著這張照片,心跳一點點加快。
門外傳來腳步聲。
很輕,但足夠讓我警覺。
我迅速吹滅蠟燭,躲到門后的陰影里,屏住呼吸。
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門前。
沒有敲門,也沒有走動,只是靜靜地站著。
我能感覺到門外有人。
隔著一扇門,我們彼此沉默地對峙著。
幾秒鐘后,腳步聲緩緩遠去,消失在樓梯口。
我松了一口氣,靠在墻上,冷汗已經(jīng)濕透了襯衫。
我知道——他們來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鬧鐘響起前就醒了。
窗外的天還沒亮透,雨已經(jīng)停了,街道上浮著一層薄霧,像是誰在城市上方輕輕蓋了一層紗布。
我換了衣服,帶上那幾張照片和紙條,出了門。
目的地是城東的老檔案館。
那里藏著許多被遺忘的秘密。
檔案館藏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門口掛著一塊斑駁的木牌,字跡已經(jīng)被風(fēng)雨侵蝕得看不清楚。
我走進去的時候,一個穿灰毛衣的老人正在擦桌子。
查什么他頭也不抬地問。
三年前的醫(yī)院死亡記錄。我說,名字是……
我頓了一下,聲音有些發(fā)澀。
林小婉。
老人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你是不是那個哥哥
我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
你是來找真相的吧他低聲說,可有時候,真相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里間,一會兒后拿出一本泛黃的檔案本,放在桌上。
這是她的資料。他說,但你要想清楚,看完了,就不能回頭了。
我翻開檔案。
第一頁寫著林小婉的基本信息。
出生年月、住址、就診記錄……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我翻到最后一頁。
死亡原因:心源性猝死。
但我注意到一行備注:
家屬拒絕尸檢。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妹妹去世那天,我根本不在場。母親哭得幾乎昏厥,而我因為一場辯論賽錯過了最后見她一面的機會。
我從未想過要尸檢。
但現(xiàn)在……
我合上檔案,抬頭看著老人,你知道是誰簽的拒絕書嗎
他點點頭,遞給我一張復(fù)印件。
紙上是一個熟悉的簽名。
林澤。
我走出檔案館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
但我的世界卻變得越來越黑暗。
林澤不僅為妹妹籌錢,甚至在她死后,阻止了尸檢。
為什么
他在怕什么
還是……他知道些什么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蘇晴的號碼。
響了幾聲后,她接了起來。
你在哪我問。
我在局里。她說,你怎么了聲音不太對。
我剛查到了一件事。我說,林澤簽署了拒絕尸檢的文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確定她問。
我親眼看到的。
她嘆氣,林澤當(dāng)年確實有這個權(quán)限。他是林小婉的法定監(jiān)護人。
但他不是她的親人。我說,他是我朋友。
所以他不該做這個決定。她說,除非……他另有目的。
我握緊手機,你覺得他是在掩蓋什么
我不知道。她說,但我可以幫你查。
小心點。我說,如果真有什么秘密,他們不會讓我們輕易揭開。
你也是。她說,別太沖動。
我掛掉電話,站在街角,望著遠處的高樓。
陽光灑下來,卻照不進我心里。
傍晚,我又去了老張的辦公室。
他正在抽煙,看見我進來,皺了皺眉。
又來
我想看看林澤的遺物。我說。
你瘋了他瞪我一眼,這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
但他留下的東西,可能牽扯到另一個人的死。我說,我妹妹。
老張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拿去看吧。他說,看完記得還回來。
我接過袋子,里面有一部舊手機、一枚鑰匙,還有幾張泛黃的照片。
我翻看著照片,忽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張有點奇怪。
背景是一座廢棄的工廠,角落里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
我瞇起眼睛仔細看,心跳突然加快。
那人影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
和我妹妹失蹤前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我沖出警局,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去那座工廠看看。
不管那里藏著什么,我都必須親自走一趟。
夜幕降臨,城市的燈光在雨后顯得格外朦朧。
我開車駛向城郊,車輪碾過積水,濺起一道道水花。
風(fēng)擋玻璃上的雨刷器來回擺動,像是在替我擦拭內(nèi)心的迷霧。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樹木越來越多,最終,我看到了那座工廠。
破敗不堪,鐵門半掩,銹跡斑斑。
我下車,走進去。
里面空無一人,只有風(fēng)吹過金屬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深處走去。
忽然,我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不是風(fēng)。
是真的有人。
我轉(zhuǎn)過身,黑暗中,一個人影緩緩走來。
戴著帽子,穿黑衣服。
正是蘇晴說的那個曾找過林澤的人。
我握緊口袋里的鑰匙,心跳如擂鼓。
他停下腳步,聲音低沉:你不該來這里。
你是誰我問。
他沒回答,而是抬起手,露出一張照片。
那上面,赫然是——
我妹妹的臉。
但她的眼神,不是死亡前的模樣。
而是……活著的。
(第三章完)
我盯著那張照片,手電筒的光束微微晃動。
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她。
林小婉,我的妹妹。穿著那件白色連衣裙,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眼神清澈而平靜,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沒死。
三年前的那場死亡,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假象。
你是誰我再次問,聲音比剛才更沉。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走近幾步,在昏暗的手電光下抬起頭。
我看清了他的臉。
是林澤的父親——林遠山
。
三年前,他在林澤入獄后就徹底消失了,警方曾多次尋找他的下落,但一無所獲。
而現(xiàn)在,他就站在我面前。
你一直都知道。我說,你知道小婉沒死。
他點點頭,眼神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和沉重,我知道很多事。
包括林澤是怎么死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開口:他不該查下去。
我握緊拳頭,所以你們殺了他
他看著我,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不是我們。
那是誰!我?guī)缀鹾鹆顺鰜怼?br />
他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這是你要的答案。他說,但一旦打開,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接過鑰匙,冰冷的金屬貼著手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
她在哪我問。
林遠山?jīng)]有回答,而是轉(zhuǎn)身走進黑暗中,身影很快消失在破敗的廠房深處。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我知道,這一夜之后,一切都將改變。
我開車回到公寓時已是凌晨兩點。
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在雨后的水洼中投下微弱的倒影。
我走進房間,鎖上門,把鑰匙放在桌上。
它很小,銀色,看起來像是一把保險箱的鑰匙。
我拿出手機,撥通蘇晴的號碼。
響了幾聲后,她接了起來。
你還活著她語氣有些緊張。
我剛見到林遠山。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他……還活著她問。
不僅活著,他還告訴我,小婉也沒死。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這不可能……醫(yī)院記錄顯示她是心源性猝死,家屬簽了拒絕尸檢的文件。
可那份文件是林澤簽的。我說,而林遠山今天親口告訴我,他知道真相。
那你現(xiàn)在在哪
在家。
別睡。她說,我去你那兒。
半小時后,門鈴響了。
我透過貓眼看到蘇晴站在門口,渾身濕透,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文件袋。
我開門讓她進來。
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拉開拉鏈,取出幾張泛黃的照片。
這是我偷偷從檔案館拷貝下來的。她說,關(guān)于三年前那個案子的一些‘內(nèi)部資料’。
我翻開第一張照片。
一張監(jiān)控截圖,畫面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小女孩被抬進一輛黑色轎車。
時間標注是:2021年3月18日
凌晨1:47
。
正是我妹妹去世的那天。
這不是醫(yī)院門口。我說。
對。蘇晴點頭,是在城郊的一條廢棄公路旁拍到的。
那輛車是誰的
車主叫……她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周文杰。
我愣住了。
這個名字我太熟悉了。
他是當(dāng)年調(diào)查林澤詐騙案的主要警官,后來因為辦案有功升職調(diào)離,如今已經(jīng)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
他和這件事有關(guān)我問。
我不知道。蘇晴搖頭,但他在那晚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絕非巧合。
我盯著照片上的車牌號,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恐懼。
原來,這一切從來都不是偶然。
第二天清晨,我去了林澤的舊居。
鑰匙果然能打開他留下的保險箱。
里面只有一樣?xùn)|西——
一個U盤。
我回到家,插上電腦,點開里面的視頻。
畫面一開始是黑的,幾秒后,燈光亮起。
鏡頭里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我猛地站起來。
那是……我母親。
她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滯,雙眼空洞。
另一個聲音響起,是林澤。
媽,你還記得小婉嗎
母親沒有回答。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嗎
她終于開口,聲音沙�。�
他們說……如果不說她死了,我們就都得死。
我的心猛地揪緊。
林澤繼續(xù)問:
他們是誰
母親搖搖頭,嘴唇顫抖,我不敢說……不敢說……
接著,畫面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另一段錄像。
這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如果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我已經(jīng)失敗了。
是林遠山。
林澤是我兒子,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為了救小婉,不惜挪用公司資金,卻不知道那筆錢根本沒用。真正讓小婉活下去的辦法,早在三年前就被某些人封死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
有人想讓她死。但他們怕留下證據(jù),所以制造了一場假死。
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林澤正好送上門來。
如果你還在看,說明你也快接近真相了。
小心那些藏在光里的影子。
畫面戛然而止。
我坐在黑暗中,久久無法言語。
蘇晴也沉默著,直到她輕聲問:你現(xiàn)在相信了嗎
我點點頭,這不是一起普通的命案。
是陰謀。她說,而且牽扯極廣。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老張的號碼。
他接得很快。
你在哪我問。
我在局里。他說,怎么了
我要舉報一個人。
誰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那個名字:
周文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想好了他問。
我想了整整三年。我說,現(xiàn)在,該結(jié)束了。
幾天后,市局成立專案組,重新調(diào)查林澤案件,并追查當(dāng)年林小婉死亡背后的真相。
周文杰被停職接受調(diào)查,而林遠山則作為關(guān)鍵證人進入保護程序。
至于我……
我站在妹妹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里,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幅畫。
是她畫的,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了整間屋子。
她沒死。
她活在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
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她。
因為真相不會永遠被埋葬。
林小婉究竟被帶去了哪里
周文杰背后是否還有更大的勢力
林澤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那些藏在光里的影子,是否真的已經(jīng)被全部清除
或許,這只是更大風(fēng)暴的開始。
夜色沉沉,像一層厚重的黑紗,覆蓋著整座城市。
我站在醫(yī)院走廊盡頭,望著那扇緊閉的病房門。
門上貼著一張紙條:
非醫(yī)護人員禁止入內(nèi)。
可我知道,門后躺著的人,不是病人,而是證人
。
林遠山。
三天前,他被匿名舉報藏匿關(guān)鍵證據(jù),隨后遭到警方保護性拘留。但在昨晚,他突發(fā)心梗,被緊急送進了這家醫(yī)院。
而就在半小時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最好快點來。
是蘇晴打來的。
我沒有多問,抓起外套就出了門。
此刻,我站在病房門口,心跳如擂鼓。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房間里燈光昏黃,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藥味混雜的氣息。
林遠山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胸口隨著儀器的節(jié)奏緩緩起伏。
床邊站著一個人。
蘇晴。
她看見我進來,輕輕點了點頭。
他醒了五分鐘。她說,但情況不穩(wěn)定。
我走到床邊,蹲下身,低聲喚道:林叔叔。
林遠山的眼睛微微睜開,目光有些渙散,但還是認出了我。
他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鑰匙……他艱難地說,在……地下室。
我愣了一下,什么地下室
他沒回答,只是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抬起手指向我口袋。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
鑰匙還在。
那把銀色的小鑰匙,從他手里接過時冰冷刺骨,如今卻仿佛燃燒著某種不詳?shù)臏囟取?br />
密碼……是你妹妹……生日。他說完這句,頭一偏,再次陷入昏迷。
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警報。
護士沖了進來,我和蘇晴被強行請出病房。
我們站在走廊盡頭,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開口:他知道我在找她。
蘇晴點頭,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為什么不早說
因為他怕。她看著我,也因為他知道,一旦說出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我已經(jīng)走得太遠了,不可能停下。
她沉默片刻,然后輕聲說:你想去那個地下室嗎
我看著她,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她苦笑,你知道我去不了。我現(xiàn)在是警察,不能參與這種非法調(diào)查。
我點點頭,沒有勉強她。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問。
我自己去。我說。
凌晨兩點十七分,我站在林澤舊居外。
房子已經(jīng)空置多年,窗戶破碎,墻皮剝落,像是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幽靈。
我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zhuǎn)。
咔噠——
門開了。
屋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過殘破的窗簾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向樓梯口。
通往地下室的門還鎖著。
我按下密碼。
19990318。
是我妹妹的生日。
鎖應(yīng)聲而開。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門。
一股潮濕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臺階很陡,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地下室里堆滿了雜物,木箱、舊家具、破布,還有幾個生銹的鐵皮桶。
我繞過這些,走到房間最深處。
那里有一扇小門。
比普通的門要窄一些,像是用來藏東西的。
我試著推了推,紋絲不動。
手電筒的光照到門把手上,我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一行字:
當(dāng)你打開這扇門,請記住,真相不會原諒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我沒有退縮。
我用力擰動把手,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了。
里面是一個狹小的房間。
墻上貼滿照片。
全是林小婉的照片。
有小時候的,有長大后的,有笑的,有哭的,甚至還有一些監(jiān)控截圖。
她在超市里買東西,在公園里散步,在地鐵站等車……
她真的活著。
她一直在城市某個角落生活,而沒有人告訴我。
我顫抖著翻開桌上的筆記本。
第一頁寫著一句話:
他們以為她死了,但她只是換了名字。
我翻到下一頁,看到一個新名字:
林念安。
我走出地下室時,天還沒亮。
街道空無一人,風(fēng)穿過樓宇之間,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
我站在門口,手里緊緊攥著那份筆記本。
我終于知道她的新身份,也知道她可能住在哪里。
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有人不想讓我找到她。
而我現(xiàn)在的每一步,都踩在刀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