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決絕的選擇
第二十五章
決絕的選擇
唐啟銘和尚迪離開餐廳的時候,正經(jīng)過門口,一位新進來的客人忽然撞在旁邊一個機器人服務(wù)生的身上,機器人服務(wù)生舉著的盤子里裝滿酒水,這一下子四處橫飛,而那位已經(jīng)摔倒在地的客人手忙腳亂地遮擋著酒水,一邊試圖爬起來,卻一頭撞向了唐啟銘……唐啟銘下意識地扶住了他,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左手中被塞了個什么東西。
謝謝……謝謝……那位客人忙不迭地致謝。
沒關(guān)系。唐啟銘說,小指一彈,左手里的東西難以察覺地被彈進了褲兜。
簡直是……那位客人嘟囔著。
一位中年人,自然很為這種事情感到尷尬。
多拉!餐廳經(jīng)理急急地跑了過來,斥責(zé)機器人服務(wù)生,而機器人服務(wù)生正有點發(fā)呆。
怪我,怪我……中年人對餐廳經(jīng)理說,我走得太急了。
嗨!唐啟銘沖尚迪笑笑,我們走吧。
他們走出了餐廳。
對不起��!中年人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br />
多拉,趕緊道歉!餐廳經(jīng)理的聲音也傳來。
唐啟銘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心中很高興,一下子安心了。他終于等到了他需要的東西,剛才那位中年人塞到他手里,如今在他褲兜里的東西,一定就是他需要的東西——他認(rèn)識那位中年人,那是他的戰(zhàn)友,他的兄弟,盡管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
多拉,多拉,多拉……他下意識地念叨那位機器人服務(wù)生的名字,這個機器人也夠倒霉的!
哼!尚迪哼了一聲。
多拉……唐啟銘笑著。
但是……忽然之間,一股寒流從他的頭頂一下子貫穿到他的腳底……他幾乎要抖起來。
他意識到,一直令他感到隱隱不安的源頭在哪里了。
多拉……對,那只流浪狗,那只漂亮傻萌的流浪狗,那只人人喜歡卻不喜歡人的流浪狗,名字就叫多拉。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伴隨著這個名字同時回到記憶中的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塞孔多。
那只狗生活在塞孔多星,塞孔多系統(tǒng)宇宙的前進基地,和瓦納霍系統(tǒng)宇宙、瓦納霍基地沒有關(guān)系,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但是,湯姆·威爾遜說,他也記得那只狗。而他,是常年在那里工作的程序員,并非一個過客。
他不可能記錯。
唯一的解釋是,湯姆·威爾遜從來沒有在瓦納霍基地待過。只不過,當(dāng)自己提起那只狗,湯姆·威爾遜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他最終選擇,相信自己說的是真話。于是,順著自己的話說,他也記得那只狗,但他不記得名字了。
湯姆·威爾遜是冒充的。真正的湯姆·威爾遜當(dāng)然來自瓦納霍,當(dāng)然知道那里并不存在那只狗。但是,這個湯姆·威爾遜不知道,這個湯姆·威爾遜是冒充的。
他是誰
唐啟銘想起了自己對黎方宇的懷疑。
自己可真傻。
或者說,湯姆·威爾遜演得可真棒。
分手的時候,看著尚迪走進套房,唐啟銘差點想要叫住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唐啟銘的套房就在尚迪的隔壁。他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褲兜里的那個小東西掏了出來。
一顆子彈。
他在燈下仔細(xì)看這顆子彈。
暗淡的黃銅色,冰涼的觸感。
看不出所以然。
但是,既然送到了他的手里,那么,必然已經(jīng)是成品。
他拿出自己的手槍,卸下彈匣,將所有子彈從彈匣中卸下來,將這顆子彈壓了進去。
他遲疑了一下,想了想,又將一顆原來的子彈壓進彈匣。
他將彈匣裝回手槍,將卸下來的原來的子彈放到保險箱中,那里本來就放著更多的子彈。
他從保險箱中拿出一個圓圓的,瓶蓋大小的,像是個小音箱的東西。
他走進臥室,走到一堵墻前——隔著這堵墻,那邊就是尚迪的臥室。他將手中類似小音箱的東西扣在墻面上,那東西立刻就吸附在墻面上。
很快,一些細(xì)微的聲音從那東西中傳來——那是一個聲音捕捉和放大裝置,能夠收集墻對面最細(xì)微的聲音并加以放大。
這是他每天晚上都會做的事情。
他又走回客廳,從保險箱中拿出另外一個東西:一個方形的小盒子。
他隨手按動了幾下,幾個爪子從小盒子的四周伸出又縮回——是個靈巧的裝置。
他走進臥室,把小盒子放在墻角。然后,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留出一道比小盒子寬一些的縫隙。
這也是他每天晚上都會做的事情。
盡管這些事情他每天都會做,但是,今天的心情不同。因為他的手槍里裝上了那顆剛剛拿到的子彈。
他關(guān)上了保險箱。
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他一下子躺在了客廳的長沙發(fā)上……太疲勞了,差點就睡著了,但一激靈,又醒了過來,他不能睡。
他看了看腦網(wǎng)的時間,走進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好讓自己精神抖擻——可是,精神抖擻是談不上的,只是略微清醒一點吧。
他做了什么,竟然這么疲勞呢
他什么都沒做。
他像一個菜鳥新兵,而尚迪才像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尚迪在前面摸索前進——實際上,不是摸索前進,他對路很熟悉,特別是在里爾·薩爾維齊的配合下,他更像勇猛沖鋒。唐啟銘反倒像個懵懂的小子,默不作聲地跟在前輩身后亦步亦趨。偶爾表達一番,只是為了讓前輩給一個贊許的評判。
這一切太不正常了,但唐啟銘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改變。
他的使命如此困難,他的大腦如此緊張,而他的內(nèi)心如此茫然……總之他疲憊不堪。
那些演員,不過就是在舞臺上,或者鏡頭前,念叨一些事先寫好的臺詞,也沒干什么,不也會搞到疲勞不堪嗎對他來說,沒有事先寫好的臺詞,而觀眾卻又太過強大……擁有無比挑剔的眼睛,無比敏感的耳朵,能夠看到或聽到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然后又擁有極致強大的頭腦,能夠從平常的絲絲細(xì)節(jié)中挖掘出隱藏在背后的重重真相。
他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在屋子里踱步,走到窗前看一看窗外的景象。
火羊鎮(zhèn)的夜景相當(dāng)不錯,近處靜謐安寧,遠處有騰騰和篝火和熱鬧的聚會,歌聲隱隱傳來,攜帶著歡樂的氣息。天上沒有月亮,這里沒有月亮,但火羊鎮(zhèn)沒有一處是真正黑暗的,到處都有燈光,或者明亮或者昏黃。人們在這里休息,準(zhǔn)備進入完美魔界,或者剛從完美魔界出來,準(zhǔn)備返回地球……這里是兩個宇宙的相接之處,也是人類心靈和肉體的相接之處。
自己正在做的這一切,貌似無所作為卻又疲憊不堪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義
為了那樣一個目標(biāo),所有的犧牲是值得的嗎而那樣一個目標(biāo)……想到那樣一個目標(biāo),唐啟銘的心臟會被恐懼吞噬,渾身都會發(fā)抖……當(dāng)他真的站在目標(biāo)面前,他一定會茫然失措,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既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選擇這樣的目標(biāo)還有意義嗎
他像是一頭被囚籠困住的野獸,正在尋找出路。當(dāng)然,困住他的不是這個房間,而是他的任務(wù)。
做了這么多年神探,他從未執(zhí)行過這樣的任務(wù),他不能像往常那樣進攻、進攻再進攻,他只能靜靜地等待,等待一個時機,一擊致命。
他并不擅長,也許有人擅長,但他并不擅長。
他經(jīng)常感覺無助,經(jīng)常感覺這任務(wù)不可能完成的。他的表演拙劣無比,他的能力不堪重任。
說起表演,他想到了湯姆·威爾遜。他大概是表演得最好的一個人……必須感謝他表演得好。否則,如果自己早一點懷疑,就早一點背負(fù)更大的壓力。如今,已經(jīng)無所謂了——不是說永遠無所謂,將來他肯定是一個威脅。但至少今天,他無所謂。
黎方宇也可能在表演,將來也可能是一個威脅,但今天也無所謂。
明天,喬治·布倫南就會出現(xiàn),那個六人開發(fā)組唯一的幸存者,完美魔界公司的總裁……演化而非編寫出來的智能操作系統(tǒng),就像星系那么大的一團亂麻,理出頭緒是不可能的。是的,不可能從現(xiàn)有的數(shù)據(jù)或者代碼中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當(dāng)初的嬰兒系統(tǒng)中被埋下的種子,早已隨著軀體的急速增生而面目全非,不會留下證據(jù)……這些,也不是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察的問題,無所謂了,無所謂。
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的是隔壁的尚迪。
聲音捕捉器中沒什么特別的動靜。
但肯定是今天。
他走進臥室,走到墻前,拖了一把椅子過去,扔了一個枕頭在椅子上,然后坐下,靠在枕頭上,繼續(xù)聽。
他并不需要這樣,在客廳中,躺在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一樣聽得到聲音捕捉器中的聲音。但他還是選擇在臥室里,在墻前,坐在一把椅子上,離得近一點聽。
依舊沒有動靜。
困。
這幾年太放松了,缺乏鍛煉,真的不適合做一線工作了。
聽著!不準(zhǔn)睡。他對自己說。
一定是今晚。
一定是今晚嗎他又會懷疑。
是的,一定是今晚。
如果是他,他就選擇今晚。
萬事俱備。
喬治·布倫南已經(jīng)完了,完美魔界已經(jīng)完了。
明天見到那個家伙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惹來麻煩——誰知道呢那是個會用閾下影像進行心理誘導(dǎo),從而控制整個完美魔界系統(tǒng)社會的家伙,一個對五位知情者進行滅口的家伙……總之,一個令人害怕的家伙。
制造一個靜止社會,栽下一棵永不凋零的搖錢樹,真是天才,怪不得一路提拔。
這樣的人,不可怕嗎
沒必要見到喬治·布倫南,沒必要冒那個風(fēng)險。
這就是尚迪的計劃。
所以尚迪一直很著急,堅持單刀直入,不愿意拐任何彎,不愿意浪費任何時間。
查爾斯·狄拉克死了,麗薩·威拉德受到閾下影像的引導(dǎo)而殺人,然后里爾·薩爾維齊死了,死于自救芯片和腦網(wǎng)芯片的未知問題——足以讓廠商破產(chǎn)的問題。后天,無數(shù)人會來到火羊鎮(zhèn),什么事情都不可能被壓住了。
用莉莉·海耶斯的話說:這下事情鬧大了!
鬧大了好��!
尚迪希望的就是事情鬧大。
還有沒有辦法,讓事情鬧得更大
有。
就在今晚。
一定是今晚。
…………
唐啟銘堅持著。
…………
唐啟銘還在堅持。
…………
大概兩點了吧還是三點
…………
唐啟銘真的堅持不住了,快要睡過去了……老了,離開一線太久了……他擰了自己一下。
疼痛讓他醒了過來。
半夢半醒。
…………
砰的一聲脆響,尚迪房間的方向。
唐啟銘一下子從半夢半醒之間驚醒過來。
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立刻蹦起來,握緊手槍,沖向門口,打開門,兩步就跳到了尚迪房間的門口,槍口對準(zhǔn)門鎖的位置,砰的一槍,然后一腳踹過去,壞掉鎖的門一下子被踹開了。
他沖進去,進入臥室。
那是槍聲,他聽到了槍聲。
即使半夢半醒,唐啟銘也能夠清晰辨認(rèn),那是槍聲,不像古董槍那么大的聲音,但確定無疑是槍聲。
他的腦中掠過了七八支不同型號的手槍的樣子。他知道,尚迪的槍和自己的槍是一樣的,但這槍聲卻不是熟悉的槍聲。
熟悉的槍聲帶著一種在被子里開槍的悶悶的感覺,但這槍聲不同,雖然聲音也不是很大,但很脆亮。
一支不同的槍。
唐啟銘想到了。
什么人還沒來
警方來了,神探來了,自救芯片和腦網(wǎng)芯片廠商來了,監(jiān)管機構(gòu)肯定會來,保險公司肯定會來,記者肯定會來,那么,還有什么人沒來
怎么能夠把事情鬧得更大
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一個方向:尚迪遭遇了襲擊。
那是對別人而言,對唐啟銘不同,他的想法是……
他看到了尚迪。
尚迪坐在地上,靠在床邊,穿著睡衣。
給人的第一印象,尚迪在睡夢中察覺了什么。他起來了,但下床的動作還沒做完,就中槍了,癱倒在床邊。
臥室的窗戶開著。
唐啟銘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向外面望了一眼,握著槍的手很緊張。當(dāng)然,他什么都沒看到。
他轉(zhuǎn)過頭的時候,眼角掃到窗邊地上有一把手槍——應(yīng)該是剛才發(fā)出槍聲的槍。
而尚迪癱軟的雙手搭在床邊,并沒有拿槍,手槍離尚迪的身體有三四米遠。
他又瞄了一眼地上那把手槍。
一把軍用手槍。
軍方要來了。
唐啟銘又看了一眼尚迪。
唐啟銘走過去,扶住正在緩緩躺倒的尚迪的身體。
槍口在尚迪的左胸,心臟的某個位置,這具軀體還沒有完全斷氣,但基本上要完蛋了。
理論上,這是致命傷,尚迪的自救芯片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揮作用,令大腦猝死,意識場解綁,然后,意識場被自救盒子中的腦單元綁定,從而性命無虞……那樣的話,眼前的尚迪的身體肯定完全沒有意識,就像死了一樣。
但是,尚迪還睜著眼睛。
是的,尚迪睜著眼睛,看著唐啟銘。
尚迪沒有失去意識。
這意味著,自救芯片沒有發(fā)揮作用,他的意識場沒有從大腦解綁。如果這樣,隨著心臟衰竭,進而大腦衰竭,尚迪真的要死了,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是意識場子彈,還是自救芯片沒有工作
如果是意識場子彈,尚迪的自救芯片已經(jīng)被破壞,就沒有辦法了,但如果不是意識場子彈,只是自救芯片沒有工作……唐啟銘舉起了槍,對準(zhǔn)了尚迪的腦袋。
現(xiàn)在,如果唐啟銘想要挽救尚迪,那么最后一線生機是,他立即開槍,沖著尚迪的腦袋開槍,將尚迪的腦袋炸崩。大腦的猝死將使得尚迪的意識場不得立刻解綁——同時,有機會激活尚迪的自救盒子,從而挽救尚迪。
不過,這樣的射擊未必能造成恰到好處的猝死,非常危險,反倒會剝奪奄奄一息的尚迪的最后幾十秒的生命。而且,即使成功使尚迪猝死,也未必能激活他的自救盒子,畢竟他的自救芯片沒有正常工作。那么,他的意識場無處綁定,等待他的依舊是死亡。
看起來,唐啟銘?yīng)q豫不決。
尚迪虛弱的聲音傳來:不用了。他說,不用救我了,我和查爾斯·狄拉克一樣,沒有安裝自救芯片。
什么唐啟銘似乎沒聽清。
我和他有一樣的擔(dān)心。尚迪說,麗薩·威拉德被閾下影像控制,里爾·薩爾維齊被腦網(wǎng)芯片和自救芯片聯(lián)手殺死……
誰要殺你唐啟銘問。
你說呢尚迪的氣息越來越弱,眼睛快要閉上了。
喬治·布倫南嗎唐啟銘說。
殺人滅口嘛!我跟你說過。尚迪的聲音已經(jīng)很難聽清了。
完成我沒完成的工作。最后這些字,艱難地從尚迪嘴里蹦出來,他的眼睛完全閉上了。
馬上要死了,尚迪馬上要死了。
事情鬧得更大了!
不僅僅查爾斯·狄拉克死了,里爾·薩爾維齊死了,還有一位神探死了,來調(diào)查真相的神探——對神探局來說,這絕不是可以糊弄過去的事。
而且是軍用手槍殺人。
軍方要來了。
這是尚迪所希望的嗎
把事情鬧得更大!
尚迪正在失去意識,也許還剩最后幾秒鐘的時間。
尚迪希望唐啟銘完成自己沒有完成的工作,揭露喬治·布倫南的秘密,揭露完美魔界的秘密——他告訴過自己很多秘密,肯定希望自己將這些秘密公之于眾。
可惜,唐啟銘不這么希望。
最后一秒鐘。
這一秒鐘足夠漫長,足夠讓唐啟銘做出決定。
所有的神探,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們可能看起來很不起眼,甚至有時顯得愚蠢無能。但請相信,那都是偽裝,有意無意的偽裝。實際上,每一位神探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們在現(xiàn)實宇宙和系統(tǒng)宇宙中穿梭,他們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生死,他們能夠在最困難的時刻做出最困難的選擇。
最后一秒鐘,尚迪的意識場還有最后一秒鐘的生存時間。
唐啟銘做出了不可思議的選擇。
他的槍口離開尚迪的太陽穴,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他自己的槍,裝好了剛剛拿到的那顆子彈,專程跨越太空送來的那顆子彈,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是的,自己的太陽穴。
不是尚迪的太陽穴,是自己的太陽穴。
并且,唐啟銘的槍口,選擇了一個很特別的略微向上傾斜的角度……以這個角度瞄準(zhǔn)自己的太陽穴,會令所有懂行的人都驚出一身冷汗……因為這樣的射擊將不僅僅摧毀大腦,也將同時摧毀自救芯片和腦網(wǎng)芯片,這是真正的自殺,不是虛張聲勢。
我?guī)湍惆咽虑楦愕酶螅詈笙�,那些秘密,會有人發(fā)掘的。
這一切,大概花了半秒鐘。
他開槍。
砰的一聲,他的太陽穴涌出鮮血。
一槍命中,大腦而非心臟——包括自救芯片和腦網(wǎng)芯片。
足夠準(zhǔn)確,他的自救芯片沒有工作。
但他相信,他會醒過來的。
他必須相信。
他失去了意識。
他死了,死在尚迪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