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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花瓶砸在陳志強后腦勺上,男人身體僵直像被砍倒的樹一樣向前栽倒,林雨晴聽到了龐然大物倒塌聲響。

    她手還保持著舉起的姿勢,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發(fā)白。

    花瓶的碎片散落一地,有幾片扎進了她光著的腳丫,感覺不到疼痛。

    陳志強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后腦勺的傷口汩汩往外冒血,很快就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我殺人了。她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胃部痙攣,一股酸水涌上喉嚨。她踉蹌著退到墻邊,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面,癱軟在地。

    警笛聲由遠及近,林雨晴這才意識到,是鄰居聽到動靜報了警。

    她看著自己沾滿血跡的睡衣,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那次報警。

    當日陳志強打斷了她兩根肋骨,警察來了卻說家務事不好插手,只是口頭警告了幾句就離開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急診室里,陳志強在警察走后把她拖回家,用皮帶抽得她三天沒能下床。

    而這次不一樣了,林雨晴看著地上不再動彈的丈夫,冷聲道,這次終于死的是他。

    第二章

    拘留所燈光眼,林雨晴縮在硬板床的角落,數(shù)著墻上的裂縫,她被捕已經三天了,沒人告訴她陳志強到底死了沒有。

    她希望他死了,又害怕他真的死了。這種矛盾像一把鈍刀,慢慢鋸著她的神經。

    0487,律師見你。女警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會見室里,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女人正在翻閱案卷。她抬頭看見林雨晴,推了推眼鏡:我是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律師,姓張。

    林雨晴沉默地坐下,她的右眼還腫著,是前天晚上陳志強用遙控器砸的。

    法醫(yī)鑒定結果出來了,張律師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任何感情,陳志強死于顱腦損傷,系你持花瓶擊打所致。檢察院將以故意傷害致死罪起訴你。

    林雨晴的指尖開始發(fā)抖:他要殺我,他每次都說要殺了我,我是自慰。何談故意殺人

    你有證據(jù)嗎張律師打斷她,報警記錄傷情鑒定證人證言

    林雨晴想起手機里那些被陳志強發(fā)現(xiàn)后強行刪除的錄音和照片,想起每次想報警時他的威脅:你敢報警,我就殺你全家。她搖了搖頭。

    沒有證據(jù),所以正當防衛(wèi)很難成立。當你的確是故意殺人,張律師合上文件夾,根據(jù)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紤]到你有自首情節(jié),檢察院建議量刑十一年。

    十一年,林雨晴在心里重復這個數(shù)字。她今年二十九歲,出獄時就四十了。最好的年華將在鐵窗后流逝,而這一切,只因為她不想再被毆打。

    第三章

    庭審那天,林雨晴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藍色囚服。旁聽席上坐著幾個記者和陳志強的親戚,后者用仇恨的目光盯著她。她尋找著自己的父母,但他們沒有來。自從嫁給陳志強后,她就很少和家里聯(lián)系了,陳志強不允許。

    檢察官的陳述像一把鋒利的刀:被告人在被害人醉酒熟睡時實施攻擊,明顯具有傷害故意殺人...

    不是的!林雨晴突然站起來,聲音嘶啞,是我受不了,家暴要逃跑!他抓住我的頭發(fā)把我拖回來!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人控制情緒。

    張律師出示了林雨晴過去五年三次急診記錄,但因為沒有報警記錄,法官認為無法證明與被害人的關聯(lián)性。當提到陳志強曾威脅殺她全家時,檢察官反問:有錄音證據(jù)嗎

    沒有

    林雨晴看著法庭墻上高懸的國徽,感到一陣眩暈。

    在這個莊嚴的地方,她的痛苦和恐懼似乎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噪音。法律需要的是冷冰冰的證據(jù),而不是一個女人的血淚控訴。

    休庭時,她在洗手間里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窩,嘴角還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這是陳志強上周用煙頭燙的,因為她在做飯時多放了一勺鹽。

    你不愛報警嗎,看看報警有用嗎,你還不是乖乖送來

    第四章

    宣判那天,下著小雨。林雨晴站在被告席上,聽著法官用平板的語調宣讀判決書:犯罪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構成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

    旁聽席上一陣騷動。陳志強的母親尖叫著殺人償命,還我女命來。被法警請出了法庭。

    一位年輕女孩,后來林雨晴知道她是女權組織的志愿者,舉著家暴不是家務事的牌子默默抗議。

    她曾經也是受害者,被丈夫打斷了三根肋骨,在父母的幫助下離了婚,從此變成了女權組織志愿者……

    林雨晴沒有哭。當法警給她戴上手銬時,她甚至感到一絲解脫。

    她在發(fā)庭上沉默了,不管怎么說,說到底,她還是殺了人,

    十一年很長,但至少這十一年里,不會再有人半夜把她從床上拖起來毆打,不會再有人用煙頭燙她的手臂,不會再有人威脅要殺了她和她的家人。

    警車駛離法院時,林雨晴透過鐵柵欄看到路邊電子屏上正播放著關于她案件的新聞討論。

    專家們爭論著家暴受害者反抗的界限,主持人用夸張的語氣說這起案件引發(fā)了社會對家庭暴力的廣泛關注。

    雨滴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林雨晴想起五年前結婚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天。陳志強溫柔地給她披上外套,說會一輩子保護她。當時的她怎么會想到,這個承諾會以這樣扭曲的方式實現(xiàn),他用暴力保護她不受外人傷害,而她用監(jiān)獄保護自己不再受他傷害。

    她笑的瘋狂,還真一步錯,步步錯……

    第五章

    女子監(jiān)獄比林雨晴想象中干凈,但也更壓抑。鐵門在身后關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

    新來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囚上下打量她,犯什么事

    殺了我丈夫。林雨晴低聲說。

    女囚吹了聲口哨:又一個被逼急了的。我是李紅,十年前捅了我那口子十七刀。她掀起衣服,露出腹部猙獰的疤痕。

    林雨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肋下的舊傷。那是陳志強用高爾夫球桿打的,當時她流產了,他卻說她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廢物。

    判了多少年李紅問。

    十一年。

    我十五年

    李紅聳聳肩,我無期,后來改判十五年。表現(xiàn)好,再又三年就能出去了。

    她湊近林雨晴,記住,在這里別當軟柿子。你越弱,別人越欺負你,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

    林雨晴想起陳志強第一次打她時,就是因為她沒有反抗。那天他加班回來,嫌晚飯涼了,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她哭著道歉,結果招來更狠的踢打。從那以后,暴力成了他們婚姻的日常。

    晚上,躺在狹窄的囚床上,林雨晴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十一年。四千多個日夜。出去時她已經四十歲了,沒有工作經歷,沒有家庭,可能連父母都不在了。

    這個代價太大了,但比起繼續(xù)活在陳志強的拳腳下,她寧愿付這個代價。

    隔壁床的女人在夢里啜泣,喊著孩子的名字。林雨晴把手放在平坦的腹部,那里曾經孕育過一個生命,后來永遠離開了她。

    她突然意識到,監(jiān)獄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安全的地方。

    拘留所的燈光像一把無形的刀,將林雨晴的影子釘在墻上。

    她蜷縮在硬板床的角落,墻面上的裂縫,蜿蜒曲折的裂縫,像極了她手臂上尚未消退的淤青。

    0487,你的代理律師見你。

    女警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醒了林雨晴。

    她拖著腳鐐走過長廊,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每一聲脆響都讓她想起那天晚上花瓶砸在陳志強頭上的聲音。

    我是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張律師。林雨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注意到律師用的是被害人而不是你丈夫這樣的稱呼。

    陳志強死于重型顱腦損傷,系你持花瓶擊打枕部所致對嗎

    嗯!

    張律師的指尖在尸檢報告上點了點,顱內出血量達到150毫升,腦干嚴重受損。檢察院將以故意傷害致死罪提起公訴。

    林雨晴的喉嚨發(fā)緊:他要殺我...他掐著我脖子說這次一定要弄死我,還要說弄死我全家……

    正當防衛(wèi)的認定需要滿足三個條件。張律師打斷她,像在背誦法條,不法侵害正在進行、防衛(wèi)意圖明確、防衛(wèi)行為沒有明顯超過必要限度。她突然傾身向前,告訴我,他打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報警

    這個問題像一記耳光甩在林雨晴臉上。她想起上次報警后陳志強說的話:警察能保護你一輩子嗎那天晚上他用皮帶扣在她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她蜷縮在浴室里,聽著他在門外磨刀的聲音。

    我...我試過...林雨晴的聲音細如蚊蚋,去年六月,他把我推下樓梯,鄰居幫我報了警。

    張律師快速翻動案卷:系統(tǒng)里沒有記錄。

    警察說是家務事.……林雨晴的指尖開始發(fā)抖,他們讓我去居委會調解……

    律師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下:醫(yī)院記錄呢

    他...他不讓我去醫(yī)院,我沒經濟大權,林雨晴下意識摸向肋下,那里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是陳志強用水果刀劃的,有一次我偷偷去了急診,他找到醫(yī)院,把診斷書撕了...

    張律師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沒有報警記錄,沒有傷情鑒定,連證人證言都沒有。她重新戴上眼鏡時,眼神變得銳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在法庭上,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林雨晴的視線模糊了。她突然想起藏在娘家閣樓的那部舊手機,里面有她偷偷拍下的傷痕照片和幾段錄音。但娘家在三百公里外的小鎮(zhèn),現(xiàn)在說這個還來得及嗎

    根據(jù)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張律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考慮到你有自首情節(jié),檢察院建議量刑十一年。

    十一年,還是十一年,林雨晴在心里重復這個數(shù)字。

    我能...能上訴嗎林雨晴的聲音顫抖著。

    張律師合上文件夾:當然可以。但我要提醒你,沒有新證據(jù)的情況下,二審改判的可能性很小。她頓了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證明陳志強當時確實在實施致命暴力。律師的目光落在林雨晴脖頸處的淤青上,比如他掐你脖子的痕跡,這是很好的客觀證據(jù)。

    林雨晴想起那天晚上陳志強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他手上越來越緊的力道。她差點就窒息了,眼前已經出現(xiàn)黑斑,如果不是拼命踢到他的要害...那晚死的就是她。

    看守所醫(yī)生做過體檢,有記錄的。她急切地說。

    張律師點點頭記下這一點:還有,你父母能出庭作證嗎他們知道你家暴的情況嗎

    林雨晴的胃部一陣絞痛。自從嫁給陳志強后,她就很少和家里聯(lián)系了。母親打過幾次電話,聽到她在哭,但每次陳志強都會搶過電話說,沒事,我們鬧著玩呢。

    去年春節(jié)她偷偷跑回娘家,父親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氣得要報警,是她跪下來求父親別管,陳志強說過,如果她敢告訴家人,就殺了她父母。

    他們...不知道具體情況。林雨晴低聲說。

    會見結束時,張律師遞給她一份文件:這是起訴書副本,你有三天時間準備答辯。

    她猶豫了一下,聲音突然柔和了些,我會盡量幫你爭取防衛(wèi)過當?shù)恼J定,但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雨晴盯著起訴書上,故意傷害致死,那幾個黑體字,突然感到一陣荒謬。

    五年了,她身上新傷疊舊傷,肋骨斷過兩次,流產過一次,卻從來沒有人用故意傷害起訴過陳志強。而現(xiàn)在,她只是反抗了一次,就要面臨十一年刑期。

    回監(jiān)室的路上,林雨晴路過一個水洼。渾濁的水面映出她浮腫的臉和凌亂的頭發(fā),這張臉和五年前婚紗照里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孩已經判若兩人。水中的倒影突然扭曲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哭。

    那天晚上,林雨晴夢見了陳志強。夢里他舉著花瓶朝她走來,而她拼命跑啊跑,卻怎么也逃不掉。

    醒來時,她的囚服已經被冷汗浸透。晨光透過鐵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像一把出鞘的劍。

    今天是她出庭的日子,監(jiān)獄大巴的輪胎碾過減速帶,震得林雨晴的脊椎一陣刺痛。她數(shù)著車窗外的路燈,當數(shù)到第十七盞時,森冷的高墻突然闖入視野。墻頂纏繞的蛇腹形鐵絲網在夕陽下泛著暗紅的光,像一條干涸的血痕。

    新犯人解手銬!

    隨著金屬碰撞聲,林雨晴的手腕終于獲得自由。她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淤青,卻發(fā)現(xiàn)看守所里留下的傷痕已經褪得差不多了。這讓她莫名恐慌,連證明她曾經反抗過的印記都要被抹去。

    9527,領你的東西。

    一包劣質衛(wèi)生巾,印著女子監(jiān)獄專用的塑料杯,還有套灰撲撲的囚服。林雨晴抱著這些物品穿過三道鐵門,每過一道,身后的門就轟然關閉。最后一道門打開時,震耳欲聾的嘈雜聲撲面而來。

    食堂里兩百多個光頭齊刷刷轉過來。林雨晴僵在原地,突然理解為什么動物園的羚羊被扔進獅籠時會嚇得失禁。

    喲,殺老公的來了。一個紋著花臂的女人吹了聲口哨。

    聽說你用花瓶砸了三十多下旁邊瘦得像竹竿的女人舔著勺子,要我說還是不夠狠,該把老二剁下來塞他嘴里...

    林雨晴的晚餐是白菜湯和發(fā)黃的饅頭。她強迫自己吞咽,卻發(fā)現(xiàn)斜對角坐著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正用筷子在饅頭里挑出什么東西。那女人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

    蛆。女人用筷子夾起一條白色物體,加餐。

    林雨晴沖進廁所吐得昏天黑地。她趴在馬桶邊喘息時,隔間門突然被踹開�;ū叟司咀∷念^發(fā):菜鳥,知道規(guī)矩嗎新人第一周的口糧歸大姐頭

    滾。

    沙啞的女聲在背后響起�;ū叟肆⒖趟墒�,賠著笑:梅姐,我不知道這是您的人...

    林雨晴抬頭,看見鏡子里映出個身材高大的女人。那人左臉有道從太陽穴延伸到下巴的疤,像條蜈蚣趴在臉上。最令人心驚的是她的眼睛,林雨晴只在野生動物紀錄片的狼群首領眼里見過這種眼神。

    周淑梅。女人扔來塊干凈手帕,十五年前用鐵鍬拍死了我丈夫。

    深夜的監(jiān)舍像口活棺材。林雨晴蜷縮在鋪位上,聽見隔壁床的周淑梅在黑暗中問:為什么認罪

    我確實殺了他。

    我問的是為什么認故意傷害。周淑梅的聲音突然逼近,帶著薄荷煙的氣味噴在林雨晴耳畔,你該堅持正當防衛(wèi)。

    林雨晴的指甲摳進床板。她想起庭審時檢察官的冷笑:被害人醉酒狀態(tài)下怎么可能實施有效攻擊想起法官看到陳志強父母提供的恩愛合照時搖頭的樣子。

    沒有證據(jù)...她把自己縮得更緊。

    周淑梅突然掀開她的被子。林雨晴驚恐地發(fā)現(xiàn)對方手里握著支圓珠筆,筆尖離她的眼球不到五厘米。

    第一課。周淑梅的聲音冷得像手術刀,監(jiān)獄里只有兩種人,狼和羊,你想當哪種

    筆尖又逼近一厘米。林雨晴聞到劣質塑料的臭味,視網膜上倒映出扭曲的筆桿。

    狼。她擠出這個字時,眼淚終于滾落。

    周淑梅收回筆,輕輕笑了:我觀察你三天了。她突然扯開自己衣領,露出鎖骨處煙頭燙出的疤痕,我前夫也有這毛病。

    林雨晴聽著周淑梅講述二人的過往。

    明天勞動分配,周淑梅最后說,想辦法進縫紉組。

    林雨晴被獄警推搡著前進,紙條在掌心攥成團。經過縫紉組時,她聽見老收音機刺啦刺啦地響,突然插播一條新聞:陳志強前妻……法院將重新調查……

    周淑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往她囚服口袋里塞了塊硬物。林雨晴摸到是把用牙刷磨尖的簡易小刀。

    第二課。沙啞的聲音貼著后頸傳來,當法律失效時,正義需要自己爭取,你不比我幸。

    遠處崗樓上,狙擊槍的瞄準鏡在陽光下閃過冷光。

    9527,去拿新布料。管教敲了敲她的工作臺。

    林雨晴起身時,余光瞥見周淑梅正用縫衣針在布片上刺著什么。走近才看清那是組數(shù)字14:55。她心跳突然加速,抱著布料故意繞遠路返回。

    收音機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電流聲。

    林雨晴的縫衣針戳進食指,血珠滲進米色布料,暈開一朵紅梅。

    管教突然沖進來關掉收音機。干活!都聾了嗎

    林雨晴低頭繼續(xù)縫紉,指尖的血染紅了白色的布料,但她渾然不覺。周淑梅悄悄遞來一塊碎布,上面用線繡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下午放風,東墻角。

    放風時間到了,林雨晴機械地跟著隊伍走向操場。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瞇起眼,看見周淑梅已經站在東墻角,正用鞋尖在地上畫著什么。

    聽說了嗎陳志強的事上新聞了。一個瘦小的女囚湊過來低聲說,我早上在管教辦公室偷看到的報紙。

    林雨晴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新聞

    說他以前就有家暴前科,前妻差點被他打死……女囚突然噤聲,因為管教正朝這邊走來。

    林雨晴的雙手開始發(fā)抖。她想起那個雨夜,陳志強醉醺醺地踹開家門,罵罵咧咧地說在酒吧遇到了前妻的朋友。那個賤人居然敢跟別人說我打她他當時一把揪住林雨晴的頭發(fā),你也想學她到處亂說是不是

    9527!發(fā)什么呆管教的呵斥打斷了她的回憶。

    放風結束的哨聲響起時,周淑梅迅速用腳抹平了地上的痕跡。

    回到監(jiān)舍,周淑梅趁著整理床鋪的間隙,塞給林雨晴一小截鉛筆和一張皺巴巴的紙。寫下你知道的一切,她耳語道,陳志強的事,越詳細越好。

    那天晚上,林雨晴趴在床上,借著微弱的月光寫下陳志強五年來的暴行。每一個字都像刀子,重新剖開那些尚未愈合的傷口。寫到第三次流產時,她的眼淚打濕了紙張,字跡暈染開來,像一朵朵灰色的花。

    突然,監(jiān)舍的門被猛地推開。管教帶著兩名女警闖了進來。搜查!管教厲聲道,有人舉報這里藏有違禁品。

    林雨晴的心跳幾乎停止。她迅速將紙條塞進嘴里,但管教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吐出來!管教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周淑梅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一拳打向管教的臉。跑!她對林雨晴吼道。

    整個監(jiān)舍瞬間亂成一團。女囚們尖叫著,有的趁機打架,有的開始砸東西。林雨晴呆立在原地,看著周淑梅被三名女警按倒在地,她的臉被狠狠壓在地板上,卻還在對林雨晴喊:記�。�14:55!

    警笛聲響徹整個監(jiān)獄。林雨晴和其他女囚被命令面壁而立,雙手抱頭。她能感覺到背后管教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脊背。

    誰再敢鬧事,關禁閉一個月!管教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那一夜,林雨晴沒有合眼。周淑梅被帶走了,監(jiān)舍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凌晨時分,她聽到遠處傳來慘叫聲,那聲音像是周淑梅的,又似乎不是。她的胃部絞痛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板,直到指甲斷裂流血。

    第二天早上,縫紉組的其他女囚都避開林雨晴,仿佛她染上了瘟疫。只有那個瘦小的女囚在傳遞布料時,迅速塞給她一張小紙條。林雨晴趁管教不注意時打開,上面寫著:梅姐說,堅持住,證據(jù)已經送出去了。

    午休時,監(jiān)獄廣播突然響起:全體人員注意,下午放風取消。重復,下午放風取消。

    林雨晴的心沉了下去。14:55——這個時間突然變得如此重要,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下午的勞動時間,縫紉組的氣氛格外緊張。管教來回巡視的腳步比平時更頻繁。林雨晴機械地踩著縫紉機,腦海里全是周淑梅被拖走時的樣子。那個總是挺直脊背的女人,那一刻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拖行在地。

    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緊接著,監(jiān)獄長帶著幾名陌生面孔的人走進了車間。林雨晴是哪位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問道。

    林雨晴的心跳幾乎停止。她緩緩舉起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顫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我們是省檢察院的。西裝男人亮出證件,關于你的案件,有新的證據(jù)出現(xiàn),需要你配合調查。

    整個車間的女囚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林雨晴聽見有人倒吸冷氣,有人低聲議論。她站起身,雙腿軟得像棉花,卻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

    經過崗樓時,她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總是站著狙擊手的位置。今天那里空無一人。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刺得她流出了眼淚。

    在會見室里,西裝男人推過來一份文件。這是陳志強前妻的證詞,他說,以及五年前她報警的記錄和傷情鑒定。還有……他頓了頓,我們在陳志強的電腦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虐待視頻。

    林雨晴的視線模糊了。她想起陳志強總是架在臥室角落的攝像機,他說那是為了記錄夫妻生活。每次他打她時,都會特意調整鏡頭角度。

    這些證據(jù)足以證明你長期遭受嚴重家暴。西裝男人繼續(xù)說,檢察院決定對你的案件啟動再審程序。

    林雨晴的嘴唇顫抖著,卻發(fā)不出聲音。她想起周淑梅塞給她的那把牙刷小刀,想起東墻角的地圖,想起那句當法律失效時,正義需要自己爭取。現(xiàn)在,法律終于睜開了眼睛,但那個教會她反抗的人卻不知所蹤。

    有個叫周淑梅的女囚……林雨晴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西裝男人和監(jiān)獄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因襲擊管教被單獨關押,監(jiān)獄長生硬地說,你不能見她。

    離開會見室時,林雨晴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心底破土而出。經過操場時,她看了一眼東墻角。那里的地面上,隱約還能看到被抹去一半的痕跡。

    那天晚上,監(jiān)獄的電視里播放了一條新聞:本臺訊,針對近期輿論關注的家暴受害者防衛(wèi)過當案件,最高人民法院表示將出臺司法解釋,明確家暴受害者正當防衛(wèi)的認定標準……

    女囚們發(fā)出歡呼。林雨晴靜靜地坐在角落,手里緊握著那把自制小刀。月光透過鐵窗照進來,刀尖反射出一點寒光,像黑暗中的星辰。

    明天將是新的一天。14:55,這個時間已經深深刻在她的骨髓里。無論再審結果如何,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受害者了。

    周淑梅說得對,監(jiān)獄里只有兩種人,狼和羊。而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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