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見她眼底漾了層水光,抬起臉直直地瞧著他,他喉間輕輕滑動,又繞回到了鏡子前。
他沉吟道:“當(dāng)然,除了這行字之外,它還有更重要的用途。”
沈椿問他:“還有啥用途��?”
謝鈺微微笑:“你過來,我與你細說。”
他一張清冷如玉的臉極能唬人,沈椿根本沒懷疑,走過去湊到他身邊:“還有啥用途��?”
謝鈺一把捉住她,摟在懷里細細擁吻了會兒,他才略有低喘,慢騰騰地:“可助閨房之樂�!�
沈椿察覺到他有了反應(yīng),嚇得差點沒跳起來:“你瘋啦,這可是大白天!”
大白天對著鏡子那什么,他敢說沈椿都不敢聽!
還有謝鈺,要知道這位曾經(jīng)可是你親他一下都要翻臉的人物,如今居然干起白
日宣淫的事兒了!
如今她倒是極重規(guī)矩起來,板起臉,極有謝鈺風(fēng)格地訓(xùn)斥道:“大白天的你怎么就你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荒唐!淫
亂!”
謝鈺忍俊不禁,臉埋入她頸子間,悶悶笑個不停。
沈椿是真怕倆人走火兒,手腳并用要把他推開,忽然間,腳已騰空,還沒回過神,人就被他放在了貴妃榻上。
他人也跟著欺身壓了上來,輕咬她的薄肩:“無妨,那就弄到晚上吧,這樣便不算白日宣
淫了�!�
他上下兩只手齊齊作怪,沈椿禁不住細細媚叫了聲兒,兩手顫顫地撐在了墻上。
她掙扎了會兒,實在推拒不過,只能被壓在榻上任他胡為。
長公主此次新派來的女管事姓徐,
徐管事正在熟悉內(nèi)務(wù)呢,忽然聽見小公爺略有焦急地喚:“來人,請大夫過來!”
小公爺和夫人抱著琉璃鏡就進了屋里,直到天黑都沒出來,
這會兒突然要請大夫了?徐管事也不敢耽擱,
當(dāng)即著腿腳快的男仆去請,
自己站在門外聽候差遣。
又過了會兒,
小公爺?shù)那鍧櫳ひ粼俅蝹鞒觯?br />
這回卻透著些古怪:“算了,不必請了,你下去吧,
夫人醒了�!�
小公爺這么反復(fù)無常實在前所未有,徐管事心下憂慮,
抬眸從門縫里看去一眼,就見屋里那張貴妃榻上,小公爺正摟著夫人溫聲安慰,夫人別過臉不肯看他,似乎還在置氣。
古怪的是,
貴妃榻上鋪著的一塊羊毛氈子竟然濕了大半兒,深色的痕跡異常顯眼,屋里彌漫著一股香馥馥的味道。
徐管事臉上一熱,
忙低下頭匆匆離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謝鈺忍著笑,
柔聲哄勸:“我方才查了書,那不是失
禁,
是女子情動時的一種特殊反應(yīng),沒什么好丟臉的”
沈椿這會兒活吃了他的心都有,
怒聲道:“你,你閉嘴!還不是你害的!”
近來事務(wù)繁忙,倆人許久不曾同房,謝鈺熾硬無比,折騰得格外久,她都數(shù)不過來自己丟了幾回,更要命的是,貴妃榻邊兒就放著那面映照得人清晰無比的琉璃鏡,她只要一抬眼,就能把自己看個清清楚楚。
到了最后,她實在吃不住了,泄去之后便直接昏了過去,醒來之后見到自己弄出的滿目狼藉,簡直恨不能再昏過去一回。
她打定主意最少一個月不跟謝鈺說話,翻過身兀自睡了。
謝鈺任勞任怨地為她清理起來,又瞥見她纖細腳腕上有五道清晰指印,那是他握住她腳踝架在自己肩上時留下的。
他喉間發(fā)緊,忙調(diào)開視線不敢亂看。
接下來的幾天,沈椿見他便啐,壓根不讓他近身,直到新刺史上任,發(fā)了張?zhí)拥郊依�,她才不得不向謝鈺請教:“這宴會咱們?nèi)ナ遣蝗�?�?br />
她撓了撓臉:“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頭呢?哪有上官一過來先擺宴請客的?莫不是暗示咱們送禮
?”
謝鈺目光在那落款的名字上凝了片刻,又頷首:“自然得去�!�
他耐心同她解釋:“這次新來的太守崔清河是我開蒙恩師,于我有教導(dǎo)之情提攜之恩,我亦視他如親長�!彼袔追指袊@:“恩師年近七十,本有機會在中樞致仕,他卻自請來這偏遠之地,怕也是存了為我護航的心思�!�
之前沈椿在長安的時候,交際往來都有長公主打點,她在后面提筷子開吃就行,這還是她法!”
崔刺史似笑非笑:“當(dāng)初我說和謝家議親,你卻計較蓮談遭了貶謫,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現(xiàn)在人家起復(fù)了,前途大好,你又在這兒說他夫人酸話,可讓我說你什么好?”
和自家夫人看法相反,崔刺史覺得,這女子敢在謝鈺風(fēng)頭正盛之時和他和離,又在他落魄之時陪伴左右,其心性人品可見一斑了。
高門貴人常見,心性赤誠之人卻世間少有,要他說,蓮談的眼光極好。
崔夫人被揶揄的臉上一紅,嘆息道:“我倒不是嫌貧愛富,就咱家囡囡那脾氣,那就不是能跟謝鈺到鄉(xiāng)下過苦日子的料,我是怕兩家成婚不成反結(jié)仇�!�
被丈夫擠兌了一句,她勉強把不滿之心壓下兩分,退下張羅起來。
等宴會那天,謝鈺攜沈椿來府里拜會,她用略微挑剔的目光打量沈椿幾眼,這女孩年少,規(guī)矩也不大周全,舉手投足略有僵硬。
不過那樣貌確實極美,灼若芙蕖,和玉樹瓊林的謝鈺十分相配,倆人打扮得都十分素雅,只是沈椿發(fā)間的一只蓮花玉釵卻是晶瑩剔透,是世間難尋的寶貝,這花樣想必是謝鈺為她特意制的,足見謝鈺又多喜歡她了。
怎么這世上十全十美的好男兒都是別人家的?想著自家年紀(jì)漸大還沒成家的孫女,崔夫人心中再次泛起了酸意。
崔刺史和謝鈺多年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等到吃飯看戲的時候,崔刺史便帶著謝鈺去內(nèi)室說話。
恰好在這時候,下人端了一大盤膏蟹上來,給每人盤子里分了三只,又挨個擺上姜醋和拆蟹八大件,吃蟹的規(guī)矩最是瑣碎,這也是大戶人家考教人的吃食,沈椿瞧得一愣一愣的。
崔刺史給薊州中品及以上的官員都下了貼,可以說謝鈺要打交道的同僚下屬家眷都在這兒了,她生怕丟人,今天一直挺直了腰板端著,本來以為能混過去,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攔路虎了,她,她不會吃螃蟹��!
謝鈺不在,她只能靠自己,左右偷瞄了眼,就見其他女眷一個個姿態(tài)嫻雅,行云流水般得剔出了一殼子蟹肉,一邊淺嘗一邊評說,吃完之后那殼子還能完完整整地裝回去。
沈椿怕丟臉,又不敢說自己不會,裝模作樣卻動作笨拙地撬著蟹殼,旁邊兒的坐席很快傳來幾聲不易覺察的竊笑。
她臉上一熱,裝作沒聽見,廢了好半天功夫才把蟹殼打開,囫圇夾了一筷子肉,正要吃,旁邊便有人提醒:“沈夫人,這是蟹胃,蟹胃大寒,是吃不得的,您當(dāng)心吃壞了肚子�!�
這話一出,旁人都掩口笑了起來,仿佛笑她鄉(xiāng)巴佬還要裝樣。
沈椿臉上發(fā)燙,丟臉無比,張口要給自己強行解釋幾句。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她本來就出身不好,不會吃螃蟹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兒嗎?就算她出身不好,不懂規(guī)矩,不夠完美,背后還有個人會一如既往地包容她偏愛她。
乍然想通了這點兒,沈椿只覺得通體輕盈,纏繞她十八年有余的陰霾終于在此刻消散一空,她的血脈經(jīng)絡(luò)仿佛蕩漾著一股融融暖意,給了她源源不絕的底氣。
她轉(zhuǎn)眼神清氣爽起來,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原來沒吃過膏蟹,多謝楚夫人提醒,我記住了�!�
她又轉(zhuǎn)向崔夫人,很直接了當(dāng)?shù)氐溃骸胺蛉四芘扇私探涛以趺刺扌啡鈫幔抗鈶{我自己也吃不到嘴�。 �
她這樣敞亮,倒是讓方才取消她的幾個女娘羞慚起來,崔夫人更是滿面尷尬,主動道歉:“是我考慮不周全,云月,你去幫沈夫人開蟹�!�
她本是十分瞧不上沈椿出身的,但眼下看來,出身不好不代表人家沒脾性沒頭腦,倒是她自己落了個沒臉,真是活該。
吃完膏蟹之后,崔夫人再不欲生事,又命人奉上暖胃的羊酒,等喝完酒宴席就結(jié)束了,謝鈺也和崔刺史說完了話,和沈椿上了馬車。
沈椿問他:“你和崔刺史都說什么了?”
謝鈺道:“互問了安好,又聊了聊長安局勢,拍板兒定了接下來的防疫之策�!彼⑽⒛迹骸伴L安的局勢有些不好,皇上為了平衡,遲遲未定儲君,現(xiàn)在朝里各成黨派,已經(jīng)亂成一片了,老師特地調(diào)到薊州,想來也有避禍的緣故�!�
沈椿下意識地道:“這么說,你被貶謫到薊州反而是好事?”
謝鈺頷首:“不錯,如今父親母親只在家頤養(yǎng)天年,不問世事,謝家反倒保全了�!�
倆人就這么一路聊到了家里,沈椿這才想起來還沒告訴謝鈺吃螃蟹那檔子的事兒,全場官家女眷都知道吃蟹的規(guī)矩,就她一個不會,擺明了是主家有意刁難。
沈椿怕謝鈺難做,想了想,干脆沒跟他說。
沒想到
沈椿心里暖融融的,
也不計較他之前在榻上讓自己出丑的事兒了,她低低應(yīng)了一聲,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身,仰起臉雙眼亮亮地看著他,
紅嘟嘟的唇瓣微微撅起。
上回的事兒她可是狠發(fā)了一通脾氣,
謝鈺還在自省期,
見她如此神態(tài),
竟也沒起別的心思,
只當(dāng)她是心下感動。
他輕拍她后背,溫聲道:“這都是我這個做丈夫的應(yīng)該做的,你不必”
沈椿:“”這榆木腦袋!
她又是尷尬又是生氣,
張嘴在他肩頭咬了口。
謝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短暫地笑了聲,
胸膛都隨之微微顫動起來,沈椿第一次主動求歡卻被他取笑,臉臊得通紅,推開他起身:“我要去
睡覺了!”
謝鈺極力忍住笑,忙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我是在笑自己愚鈍”
他說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很快抿住唇,托起她尖尖下頷,低頭親她。
就在這時,
外面大丫鬟喚了一聲:“大人,長樂有事求見,
正在前頭院子等著您呢!”她怕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道:“說是您一直調(diào)查追蹤的謝無忌終于有消息了!”
‘謝無忌’這三個字好像什么咒術(shù)一般,
把屋里正在親密相擁的二人一起頂住了。
謝鈺停了停:“讓他在外院等著”
他說完又頓了下,看一眼沈椿,
淡淡道:“罷了,讓長樂進來回話吧,你也聽聽他近來究竟如何了。”
沈椿本來還沒覺得有什么,但聽謝鈺這話,莫名透著股陰陽怪氣的酸味,鬧得她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她給梗得胸悶,不由哼了聲,也學(xué)著他的語氣,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這種事兒哪是我這個婦道人家能聽的?我要去睡了,你自己忙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