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開
沈棠梨臉色一變,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思考自己做了什么,就已經(jīng)沖下馬車朝地上那個血淋淋的人跑去。
南詔人個個力大如牛,幾乎要把他打得筋骨盡斷。
沈棠梨把他扶起來,回頭看跟出來的烏日圖,頓了頓,又把目光移到平措臉上:“救他。”
平措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咧嘴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做不到,不如讓我?guī)煾祦恚俊?br />
他明明就是故意下死手,以翟鶴鳴的功力不可能被幾個士兵抓到重傷至此。
沈棠梨惡狠狠地瞪著他。
烏日圖站出來擋在他面前,嘆了口氣:“把他抬上馬車吧,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不管能不能活,翟鶴鳴必須離開。
沈棠梨抿嘴。
剛剛還參與打斗的士兵上前把翟鶴鳴抬了上去,他渾身污泥,看不清傷口在哪里,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他閉著眼睛,沒有了意識。
烏日圖搭他的脈,兩秒就收了回來:“都是皮外傷,讓人包扎一下就行�!�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沈棠梨能感覺到里面的冷漠。
他生氣了。
沈棠梨想。
她坐在一旁,抱著自己的膝蓋,心里又亂又迷茫。
“阿梨……”
翟鶴鳴夢里叫她,濃濃的悲傷,好似被拋棄瀕死的幼獸在絕望呢喃。
“你說了,不會放棄我……”
沈棠梨把頭埋進胳膊里,依然隔絕不了他的聲音。
情蠱噬咬得越來越厲害,越痛就越表明她的不舍。
她喜歡他。
也喜歡烏日圖。
誰都舍不下。
她絕望地承認了這個事實,她迷茫不知所措,眼淚傾涌而出,打濕了胳膊上的布料。
烏日圖早就離開了,馬車里只有她和翟鶴鳴。
她知道,烏日圖是在給她時間,可是她還沒想好要怎么做,翟鶴鳴就醒了。
“阿梨,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他坐起來抓著她的手,眼底翻涌的不是恨,是哀傷。
沈棠梨張了張嘴,眼前一暗,嘴唇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扣在她的后腦勺上,不容拒絕。
沈棠梨愣了一會,伸出手捧著他的臉,安靜的回應著,翟鶴鳴心里一喜,退開些許:“阿梨,跟我回去。”
沈棠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說出了自己的身世:“我不是磬國人,我回不去了�!�
她的家在遙遠的南方,那里有她的親人,她總要回去看看的。
“鶴鳴,你應該明白,你離不開京城,而京城沒有我的容身處,你忘了我吧�!�
“不!”他雙眼猩紅。
“那你要怎么辦?你能放棄你的大將軍之位,能放棄你的家人,放棄一切,跟我去南詔嗎?”
翟鶴鳴癲狂的眼神染上一絲遲疑,緩慢變得清明。
沈棠梨從他懷里退開,狠心道:“你知道嗎,我是南詔國的公主,回去要做女皇的,我也不可能為了你留下,回去吧,鶴鳴�!�
說完,她決絕轉身,不再回頭。
身后靜了很久很久,突然傳來一聲自嘲的笑:“沈棠梨,你把我當成什么了……早晚,我還會去找你的�!�
一陣窸窸窣窣后,涼風吹進來又被隔絕。
他走了。
沈棠梨咽下喉頭涌上的腥甜,情蠱還在發(fā)作,沒有停歇的意思,烏日圖進來將她攔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她的身上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頭發(fā)貼在臉上,唇色發(fā)白,被她咬出一大個印子。
唇齒間伸出來一個手指,阻止了她自虐的行為。。
“放松,不要去想,就不會疼。”
烏日圖垂下眼瞼,靜靜看著她。
沈棠梨盡量轉移注意力,痛苦果然減輕了許多,等她完全緩過來,才發(fā)現(xiàn)嘴里一大股血腥味。
“你流血了?”
烏日圖的手指被她咬得深可見骨,她又氣又急,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怎么不躲開呀?”
她撲到他懷里,“疼不疼?”
“心更疼�!�
沈棠梨緊緊抱著他:“以后不要這樣了。”
“阿梨,情蠱會反噬的,我受到的疼,是你的百倍千倍,你多疼我一點,好不好?”
他歪著頭貼著她的發(fā)旋,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乞求的意味。
沈棠梨瘋狂點頭。
平措的身影又出現(xiàn):“哎喲,好好的馬車弄得到處臟兮兮的,又是泥巴又是血……”
烏日圖一個眼神止住了他的牢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再亂來別怪我不客氣�!�
平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在角落里坐了下來。
“你進來做什么?”
“天黑了呀,外面蟲子多,我進來睡。”
沈棠梨埋著頭擦干凈臉上的痕跡,探出兩只眼睛看他。
烏日圖黑漆漆的眼睛也瞪著他。
“你們瞪著我干嘛,我可是新郎官哎呀!”
他被烏日圖一腳踹了出去。
……
歷經(jīng)一個月,終于踏入南詔地界,平措那個煩人的家伙總算離開了,沈棠梨早就脫掉了那身繁重的婚服,穿上便裝和烏日圖騎馬而行。
迎親的隊伍紛紛改頭換面,除了押送嫁妝的隊伍要回皇宮,其他人都散開了。
兩人也脫離隊伍,在草地上馳騁。
明明是冬天,這里卻艷陽高照,草地也像烏日圖所說那般翠綠。沈棠梨駐足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前。
烏日圖下馬,蹲下?lián)崦G紅的花瓣:“這是紅掌,南詔的國花�!�
“那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血紅色蔓延,仿佛盛開在黃泉旁的彼岸花,讓人看一眼就要被攝去魂魄,中間隔出一條石板小道,盡頭有一座高聳入云的宮殿,不仔細看,還以為它就建在天上,不詳?shù)臍庀⒒鲗嵸|,黑氣縈繞。
“別盯它們太久,會陷入幻覺中�!�
烏日圖捂住她的眼睛,那種不安的感覺才消散一點點,心里一陣后怕。
她突然,有點相信南詔人真的會秘術了。
“為什么會選這種花來做國花?”
烏日圖牽著她的手走在石板小道上,她居然有一種走在輪回路上的錯覺。
“從我出生起,它們就在這了,”他認真地看著她說:“紅掌有毒,以后我不在,你不要摸它們�!�
“那你剛剛”
“我體質特殊,毒對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