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我轉(zhuǎn)頭一看，那個穿紅裙的女生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手里捏著一張紙，走向考官的方向。

    她的步伐奇異且不自然，每一步都像踩在沙灘上，慢慢陷進去。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考官，嘴角掛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感覺到一種不對勁的氣息，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突然，考場的燈光全滅。

    四周一片黑暗，寂靜無聲。

    空氣中的氣壓變得異常沉重，我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胸腔。

    不知過了多久，燈光突然恢復了，但我發(fā)現(xiàn)

    那女生，已經(jīng)消失了。

    我猛地起身，心跳加速，四下張望，試圖找到她的蹤跡。

    然而教室內(nèi)依舊安靜，所有考生似乎都在等待著什么。

    我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無法抹去的念頭——

    她去哪了

    考場里，時間像凝固了一樣。

    在燈光恢復的那一刻，監(jiān)考員紅袍考官站在講臺上，面無表情地說道：考試到此結(jié)束。請交卷。

    我瞬間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整個考場都在指引我走向某個不可名狀的終點。

    我走向講臺，交上試卷，低下頭。

    試卷下發(fā)時，我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空氣濕冷，每一口呼吸都像吸進了冰針。

    我不是怕題難，我是怕這他媽不是題。

    試卷第一頁只有三行字：

    請注意，所有題目已綁定你的生命系統(tǒng)。

    每道題都影響你的生命時限。

    做錯一道，倒計時減五分鐘。作弊者——扣至0秒處理。

    生命系統(tǒng)我本能去摸左手手腕——

    我愣住了。

    皮膚表面有一行紅色的數(shù)字：11:58

    剛剛不是12分鐘嗎我看那題也沒錯�。�

    我翻到第二頁：

    第二題：

    你是否有過想殺人的沖動

    A：沒有

    B：曾經(jīng)有過，但壓下了

    C：殺過但沒成功

    D：殺過且不后悔

    我盯著這題不敢動筆。

    后面一排考生，有人寫了A，然后，他開始嘔吐，頭歪向一側(cè)，眼球突出。

    他頭上的燈變紅，謊言檢測失敗。

    系統(tǒng)播報：5分鐘扣除，當前剩余時間：07:23。

    他開始哭，但哭不出聲音，他的口被強行閉合，整個人像是被透明膠封住。

    說謊，比殺人更快死。

    紅袍監(jiān)考輕聲說。

    我不敢再猶豫，咬著牙寫下B。

    答題后，我盯著手腕數(shù)字。

    它微微跳動一下，然后停在11:43。

    只扣了15秒——系統(tǒng)似乎判定為半實話。

    我剛呼出一口氣，下一秒氣噎在喉嚨里，

    因為后面十幾題全是一樣的人性殺題。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母親其實早該死了

    你是不是在某個夜晚幻想過和親戚發(fā)生性關(guān)系

    你有沒有在校園里偷拍過誰

    你有沒有從朋友書包里偷過文具、錢、答案

    你有沒有覺得，有人死了比活著好

    我寫得手在抖，汗?jié)裢噶搜澮d。

    答完第13題，我手腕上只剩下04:06。

    第14題：開放題。

    題干是這樣寫的：

    你身邊五個人之中，必須死一個，剩下四個才能延長時間。請寫下他的名字和死因。若不寫，五人全減時至零。

    我掃了一眼周圍。

    那一瞬，我仿佛明白了一個詞：考場屠殺。

    每個人都在看別人。

    而他們，也在看你。

    我寫。我聽見自己說出了兩個字。

    我寫下了黃明宇。

    死因：他說過不怕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身邊的五個人之一，但我賭他的嘴硬。

    剛寫完，頭頂廣播響起：

    黃明宇，特評0分，清除。

    我的手腕時間+1分鐘。

    05:06

    我看向他，他笑了，笑到臉都扭曲：果然啊，你也在裝。

    我們都在裝人，其實早就該下地獄了，對不對他邊笑邊站起身。

    他走出考場，但剛走到門口，他的身體像被瞬間電蒸發(fā)，化成一堆焦炭。

    紅袍考官淡定地翻了翻試卷，道：出題完畢，下一個請繼續(xù)。

    卷子還有最后一道題。

    你愿意放棄身上的最后十分鐘，救下一個陌生人嗎

    A：愿意

    B：不愿意

    C：不確定

    我的手停了很久。

    一滴汗砸在試卷上，印出一個臟水斑。

    我盯著自己手腕的數(shù)字：05:06

    我還能活五分鐘。

    放棄就只剩不到一分鐘。

    我忽然想起那紅裙女孩，她說：你不做選擇，也是在選擇。

    我寫了個大大的B。

    下一秒，我聽到身后有人哭出聲：謝謝你。

    我回頭，是她。

    紅袍考官慢悠悠地說：選擇冷血者，時間凍結(jié)。

    我看了一眼，手腕時間——定格在5:06

    我沒死，但我也沒得分。凍結(jié)，意味著我沒有成長。

    考試結(jié)束。鈴響。

    紅袍考官收卷時，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

    你很適合做出題人。

    我沒懂這句話。

    但我注意到，他收走我的卷子時，手指在角落點了一下。

    血從指尖滲出，落在了我名字上。

    我知道，那不是一個印章。

    那是——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