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只是以前擾他清夢的不是人，他可以抬手就揍抬腳就踹，
現(xiàn)在換了個不能隨心所欲發(fā)泄起床氣的，他總擔心背后的人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他會反應(yīng)過激。
比如現(xiàn)在，
他就很想一枕頭往后面砸過去，
讓那人不要再盯著他了。
醒了不去洗漱，坐在床頭盯著他干什么？
就算自己睡相差，
礙著他什么事了？
他閉著眼睛皺眉，無聲地散發(fā)怨念。
但身后的人不為所動。
城中村里的旅館，陽光是非常奢侈的，
從遠處的建筑物上折射過來，
好不容易透過窗戶鉆進來，被床頭坐著的人擋了大半。
旅館純白的墻面上，映出某人歪著頭的剪影，方棋就是通過他的影子，
判斷那人是在看著自己的。
再次睜眼還是一樣的影子，
方棋忍無可忍，
睜眼平躺，一抬眼，
果然對上了寅遲眼簾微垂看向他的目光。
眸色深邃，
涌動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但那些情緒很快就消失了，見他睜眼，
寅遲的眼里帶了笑，
低聲問：“醒了？睡得好嗎？”
方棋：“……”
你覺得呢？
方棋忍住了一個哈欠，坐起來翻身下床，
正要去洗漱，又想到什么，回頭道：“如果陰氣的蕩然無存是因為陣法，這里現(xiàn)在干干凈凈，晚上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東西，為什么這里的居民全部都門窗緊閉？”
旅館老板昨晚那句“現(xiàn)在誰還敢出來住”是什么意思？
說起正事，寅遲也微微正色：“干凈是真的，但沒有東西可不一定。”
方棋沉眸：“你是說那條崖壁公路上的女鬼？”
寅遲不置可否。
方棋：“……”
是啊，那條路上也是一樣的狀況，可那女鬼并沒有受到影響而不能存在。
他們當時是不是該找那女鬼多問幾句？
現(xiàn)在回去那女鬼還在原地嗎？
方棋一邊想著一邊進了洗手間去洗漱，剛洗完，就聽見對面?zhèn)鱽怼鞍 钡囊宦暋?br />
他和等在門口的寅遲對視一眼，迅速拉開門出去，剛好見到對面房間里的方文瑞拍著屁股從里面跳出來。
方棋沉聲道：“看見什么了？”
只見方小少爺哭喪著一張臉，委屈地看著他說：“這旅館里連個馬桶都沒有，我想上個衛(wèi)生間，還有一堆蚊子來咬我屁股！”
方棋：“……”
寅遲：“……”
那可真是難為你了。
方棋神色一言難盡。
寅遲也是忍俊不禁：“那你該向老板討一盤蚊香放進衛(wèi)生間里，讓它們也體會一下社會的險惡�！�
方文瑞：“……”
現(xiàn)在放有什么用？他都已經(jīng)被叮了。
癢得他好難受。
但他從小的教養(yǎng)讓他做不出當著別人的面撓屁股的舉動，只能看著若無其事的兩個人，一臉幽怨道：“你們這邊沒有蚊子嗎？”
方棋：“沒有�！�
但也奇怪。
城中村這樣的環(huán)境里，應(yīng)該是避免不了有蚊蟲的，而且應(yīng)該有很多，他不由得看向身旁的人。
寅遲沖他無辜地一聳肩，“可能是被你那團火給燒沒了吧。”
方棋：……
蚊子又不是蛾子，還能自己撲進去燒死？
方文瑞卻道：“什么火？”
驅(qū)蚊的嗎？
為什么他這邊沒有？
方棋淡聲開口：“鬼火�！�
方文瑞：“……”
那還是算了。
還不如癢著。
三個人從樓上下來，旅館老板已經(jīng)起了，正坐在登記錄入系統(tǒng)用的電腦前打著斗地主，聽見動靜轉(zhuǎn)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里昨天晚上入住了幾個新的租客。
“你們要退房？”老板問。
“嗯。”方棋走到前臺桌前，把鑰匙給他放過去。
老板收了鑰匙點點頭，什么都沒問，又轉(zhuǎn)頭繼續(xù)玩他的斗地主。
但退房的客人卻沒走。
老板又轉(zhuǎn)頭問：“還有什么事嗎？”
方棋沉吟，像是在思考話該怎么說，片刻后：“昨天晚上扒在我們窗戶外面的東西是什么？”
“……什么？”
方文瑞一怔。
扒在窗戶外面？他們昨晚不是住在四樓嗎？
他臉色一白，旅館老板比他反應(yīng)還大，嚇得鼠標都從鼠標墊上滑下去了，他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臉上是藏不住的驚駭與恐懼：“你……你們看見了？”
方棋面不改色地胡謅：“嗯，但沒看清�！�
“……”
老板臉上的驚恐之色更顯，他垂下頭道：“怎么會來我這兒？不應(yīng)該啊，我……我都關(guān)了門了。”
方棋沉眸：“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老板猛的搖頭，又抬頭道：“你是怎么看見它的？你是不是開了窗了？你們又是怎么躲開它的？”
方棋：“……”
沒看見，沒開窗，沒躲。
他只是根據(jù)昨晚上看見的異常試探著問了一下，沒想到居民區(qū)里還真的有東西。
看來居民們緊閉門窗就是因為這個。
方棋頓了頓，又說：“我們把它趕走了。”
旅館老板：“？”
他滿目震驚地看著這個看起來像在說大話的年輕人：“你們？”
“嗯�！狈狡宓ǖ卣f：“你們這片居民區(qū)被納入了政府啟動的城中村改建項目，這事你知道嗎？”
老板愣愣地點頭：“知道�！�
“知道開發(fā)商是誰嗎？”
“……知道�！�
知道就好辦了。
方棋一把拉過方文瑞，懟到老板面前：“這位少爺，是方氏集團方云松方總的兒子，方總聽說了你們這里有……有怪異現(xiàn)象，所以請了我們來幫忙調(diào)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方文瑞：“？？”
他為什么不知道這事？
旅館老板：“……”
他看著方棋還拽住方文瑞手臂的手，又看了看絲毫不敢反抗的方文瑞。
開發(fā)商的兒子？
有這么對待開發(fā)商兒子的……術(shù)士嗎？
干他們這行的應(yīng)該是叫術(shù)士吧？
大概是方棋信口開河的本事太爐火純青，老板沒能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破綻，再加上他說起外面那東西過于鎮(zhèn)定自若，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勉強信了。
“我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老板心有余悸地說：“看見過的人，只說它們速度很快，接觸到它們的人，都死了……死得很慘�！�
老板跟他們說，那些東西無孔不入，而且聽覺很靈敏，只要哪家開了門開了窗，里面的人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夜里也不能發(fā)出太大的聲音，因為它們會循著聲音破窗而入。
“你們沒報警嗎？”方棋問。
老板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干他們這行的人居然還知道要報警。
他嘆了口氣道：“報了，沒用�！�
這種離奇的案子找警察有什么用呢？
方文瑞皺著眉道：“那……你們沒想過去找找大師什么的嗎？你們不是也知道那東西不正常嗎？”
他問的輕松，卻讓老板心底一沉。
“怎么找�。俊崩习蹇嘈Φ溃骸叭ツ睦镎�？被騙了怎么辦？請大師的錢誰來出��？”
“……”
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被迫體會了一把人間疾苦。
直到從旅館里出來，方文瑞還覺得心情有些沉甸甸的。
走到一個早餐店的路口，他肚子很響地咕了幾聲，方棋側(cè)頭看了他一眼，順手買了幾個包子，也沒人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