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寅遲坦然地說:“在一起了�!�
尹濤:“……”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答案,他眼角還是輕微抽搐了一下。
上一次見到這位叫方棋的鬼差,還是在書店內置的小閣樓里,當時寅遲受了重傷,這人氣勢洶洶而來,最后若無其事地離開。
他當時就覺得這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
不久前在百貨商場里發(fā)生的事他也聽說了,雖然他在樓下等了半天最后連人影都沒見著,但是據說,方棋為了寅遲,和地府辦事處的負責人動手了。
他又多看了方棋一眼,才轉向寅遲說:“姐……你媽媽的骨灰,我讓人入殮下葬了,跟你外公一起,葬禮就不辦了,時間太久了,她應該也不會喜歡被人圍著對著她哭。”
寅遲:“嗯。”
頓了頓,尹濤又問:“你要去看看嗎?”
“我已經看過了�!币t淡淡地說:“過段時間吧�!�
尹濤:“……”
他接到電話說這人想問一些關于他媽媽的問題,他還以為就是入殮的事,如果不是……
他心里微突。
是和他媽媽死亡原因有關的事?
他忽然正色道:“你們查到什么了嗎?”
寅遲答非所問道:“她以前,有過和她很親近的人嗎?”
尹濤不明所以,“怎么突然這么問?”
問出來之后,他自己先愣住了。
和寅遲的媽媽很親近的人,自然有,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又人盡皆知的那個人。
尹濤:“不是,這什么意思?”
關于寅遲的父親,在他的成長經歷里,是很少被提及的人,一是因為他媽媽自己不肯提,二是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沒必要提出來徒增煩惱和傷心,只有寅遲小時候童言無忌,在別人都有父母接送陪伴而他只有媽媽和舅舅時,會疑惑地詢問。
他媽媽當時的回答是什么來著?
“你爸啊?投胎的話估計已經跟你差不多大了吧?小遲想要爸爸嗎?那媽媽給你找一個新爸爸好不好?不過有了新爸爸,媽媽就不能只愛小遲一個人了哦,這樣小遲也愿意嗎?”
聽完這話,還不懂投胎是什么的孩子就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并且好長時間不會再問,生怕他最愛的媽媽會給他找一個新爸爸回來。
尹茜從來不會在孩子面前表現出對那個人的思念,也從不對人提起他和那人的相遇,但尹濤是最清楚的,她有過一段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
倒也不是有多么頹喪,只是那段時間她受了重傷,沒有恢復之前不能外出,她也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不遵醫(yī)囑,乖乖地在醫(yī)院里待了一段時間,別人去看她的時候她還是會正常應付,只是偶爾說話反應會慢上半拍,也只像是傷勢未愈精力不濟。
而她一個人待著的話,則大多時候都在發(fā)呆。
她沒有隱瞞她喜歡的人已經死了的事實,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人都已經死了,再去追究戳人痛處也沒必要,所以尹老爺子當時也嚴令禁止了尹家的人去打聽。
直到后來寅遲出生,尹茜的臉上重新有了神采,孩子所展露出的天賦,也讓其他人的目光只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對自己的父親,寅遲小時候就不執(zhí)著,長大了更是一個字都沒問過。
他現在怎么關心起這個事了?
寅遲也沒解釋,繼續(xù)問:“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嗎?”
尹濤:“哈?”
寅遲:“怎么?她沒人追嗎?”
尹濤看了他一會兒,說:“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媽�!�
“……”
“不是沒人追,是沒人敢�!币鼭肓讼氲溃骸澳銒屇贻p的時候,別說是林江市,每四年一次的玄術交流會,比賽的魁首她拿了三回,喜歡她的人能從林江市沿海排到長城,但是敢跟她告白的,一個都沒有�!�
這就好比追星,那些人對尹茜既敬仰又崇拜,都屬于只敢遠觀不敢褻玩的那種。
寅遲輕輕斂眉,排除了“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報復。
記憶里的人,那種平靜到極致的態(tài)度,如同心緒劇烈震蕩之后的死水一樣,不可能是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追求者。
寅遲也說不清自己在試探什么,只是試探不出一個既定事實以外的結果。
“她這樣的人,突然有了喜歡的人,你們就不會好奇嗎?”方棋沒去看寅遲,只是看著對面的人問。
什么樣的人會讓一個本身就驚才絕絕的玄門大小姐喜歡上?還和他有了孩子?
尹濤沒想到發(fā)問的人會是他,怔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道:“好奇又怎么樣?誰都沒見過他,人又死在了鬼域里,查也查不出什么結果,明面上誰都不問,背地里誰沒去查過?而且她既然存了隱藏的心思,就不可能讓人查到�!�
“……”
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又不是不能公開戀情的明星,為什么要藏著掖著?
一個早在寅遲出生前就死在鬼域里的人,為什么突然出現在母子倆瀕死的地方?
他是怎么復活的?
或者他壓根就沒有死?
這場局從二十年前,在寅遲的父母相遇之前就已經布下了?
尹濤見他們倆突然都沉默不語,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不由得問:“到底怎么了?你打聽你媽當年的風流史干什么?”
寅遲頓了一下,說:“沒什么,只是有點好奇,既然我媽這么萬人迷,你們是親姐弟,你為什么到現在還單身?”
尹濤:“……”
他才三十出頭,家里已經沒有了催婚的長輩,他也沒那么急著找對象,只是沒想到這話會從一個小輩口中問出來。
還是有了對象的小輩,真是嘲諷拉滿。
尹濤看了看對面的兩人,想揭穿他們岔開話題的行為,忽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他頓了頓,找準目標后視線落在了方棋身上。
方棋直接滑動接聽,手機里傳出了喻明忠的聲音:“姚思宇跑了�!�
……
越獄
電話里喻明忠說這話時聲音沉重得很,
那邊的聲音還很嘈雜,具體的話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話語里的情緒很分明,
有迷惑有恐慌。
方棋沉聲道:“直接從看守所里跑的?”
喻明忠:“嗯,憑空消失�!�
“……”
方棋頓了頓,
說:“我馬上過來�!�
他掛斷電話,
看向寅遲。
寅遲還沒說話,
尹濤就一臉驚訝道:“姚思宇?留宇科技的姚思宇?他不是被警方帶走配合調查了嗎?他什么時候進的看守所?”
方棋:“……”
尹濤是玄門中人,還是生意場上的人,
他認識姚思宇并不奇怪,姚思宇被抓的具體原因沒有向民眾公布,尹濤不知道也正常。
方棋只好跟他解釋了一句。
尹濤聽了個沒頭沒尾,
但很能抓重點,
在聽到方棋說用臺風轉移市民的注意力的時候,他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后驚道:“那天的臺風是你弄出來的?!”
方棋不解道:“怎么了?”
尹濤默了片刻,說:“我還挺想看你和你們的負責人打一架的�!�
方棋:“?”
那天他和程家的家主在樓下等了許久,
鬼域散去之后,
樓頂那聲驚雷似的轟響他們是聽見了的,
只不過就響了那么一下。
他們動手了,又沒完全動手。
方棋想了一下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這就屬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他無語半晌,直接站起身。
寅遲沖自己舅舅擺了擺手,
也跟著起身:“飽了,
記得買單。”
尹濤:“……”
他這外甥可真是孝出強大。
他沒理會寅遲,轉而仰頭看向已經走到他身側的人,
沉吟著說:“不管怎么說,在商場那次,地府沒有追究,我們尹家要謝謝你�!�
對他來說,真正意義上的親人,就只剩小遲一個了。
已經走到過道里的兩個人同步頓住了腳。
空氣凝固了一會兒,寅遲突然伸腿踹了他一下,不重,但把情緒打散了,“你突然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
方棋也說:“商場里我沒做什么,追不追究是地府的決定�!�
想著他不禁皺了皺眉。
地府的態(tài)度確實有點奇怪,在謝辭試探過一次之后就真的不聞不問了,輪回鏡的申請也批了,好似已經把寅遲當成是地府的一份子了。
他思索了一會兒,沒想通,又道:“就算要謝,你自己謝就行了�!�
尹家他就敬謝不敏了。
說完直接出了西餐廳。
尹濤:“……”
他低頭看向自己褲腿上多出來的腳尖印,突然笑了一下。
多愁善感么?
那能怪誰?他又不是傻的。
寅遲剛回來的那幾個月,靈魂不穩(wěn)的時候還知道低調兩個字怎么寫,自從閣樓那次被鬼差撞破之后,他好像就放飛自我了,接了彭家的委托不說,還招搖得很。
他不是愛出風頭的人,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需要出風頭的。
他跟著鬼差一起行動,高調做事,肯定有著自己的目的。
具體的他不得而知,但想也知道和他自己的失蹤有關……和他媽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