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萇郎君你怎么來了”
萇濯臉上手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血色,看不出是不是被夜風吹的。嬴鴉鴉閃身把他讓進來,萇濯推辭兩句,并不很往里走。
“寒山中道離席了,”他說,“她飲了酒,我不放心,所以來問問,她的氅衣也落在了席上�!�
他把懷里的大氅交給嬴鴉鴉,略微一點頭。
就在這個當口,屋里的聲音近了,好像是嬴寒山和烏觀鷺一邊談著什么,一邊向門外走過來,隔著一道薄薄的紙門聽不清楚,只有女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但是……曇夫人……并不在府中……”
“妾曾見……在那教眾中……”
這么說著話,嬴寒山和烏觀鷺推開了房門,嬴鴉鴉抱著大氅站在門外頭:“姊姊和烏阿姊談完了”
嬴寒山從她手里接過大氅,翻了一翻:“談完了,這是誰送來的”
“是萇郎君,郎君你……”
她回過頭,身后已經(jīng)沒有人,只有空空的月色照著半掩的門。
烏觀鷺說到做到,在她與嬴寒山夜談的五天后,她戴著一副修改過的臧沉輿圖又一次登門。雖然古代地圖比例尺這種東西還十分模糊,地形畫得也不是那么精確,但和最初的版本相比,已經(jīng)是戰(zhàn)略價值很高的圖紙了。
她尋求嬴寒山的庇佑,嬴寒山就暫時把她安置在自己帳下,現(xiàn)在軍隊書官的位置不全,補她一個沒有問題。
地圖拿到,裝備齊全,到年末之后,下一年的仗就要提上議程。嬴寒山與裴紀堂商議過后決定還是兵分兩路,細節(jié)就叫上淡河的舊班底再談。
“淳于腿腳不便,托鴉鴉與萇濯與他一起來吧,”裴紀堂想了一下,有點困惑地問出一句話,“對了,似乎近幾日不見萇濯”
“也是”埋頭在站前準備里的嬴寒山才反應過來,“從加官那天后就不見他了,老板有聽聞他是病了嗎”
兩個人面面相覷地困惑,門外有仆役進來通傳府衙事務。裴紀堂攔住他,問了一句萇郎君近日可好。
“啊……”那仆役說,“郎君不是讓野貓傷了嗎”
“不要再留疤才好。前日看到他,臉上盡是抓出的血痕,有些可怖呢……”
作戰(zhàn)會議
萇濯的臉是被什么東西撓了,
撓得不輕。
她跑去找他,他正袖著手與軍中來的軍務官說話,計量著新一批武器的發(fā)放,
秋收后新入營士兵的安置。
“萇濯!”嬴寒山叫了一聲,
他抬起臉來。
七八道細細的血痕從萇濯的臉頰落下來,
已經(jīng)結痂,
暗紅色的痕跡在偏白的皮膚上分外醒目。
軍務官看嬴寒山到了,行了個禮就識趣后退,她草草應聲,
注意力全在他臉上的抓傷上。
“怎么搞的上藥了”
萇濯稍微側過臉去,
把傷得更厲害的那一邊從她眼前避過去:“遇上貍子,
被抓了�!�
哪來的貍子抓成這樣,
人都斬得居然打不過貓嗎嬴寒山擔心他不上藥,
又擔心藥上得不好細菌感染,小心地伸手去撩他耳邊的發(fā)絲:“你別動我看一眼,這幾天洗臉別沾傷口。”
萇濯忽然抬手,
擋住了嬴寒山的手,整個人也倒退一步。
“無事,
不要看了。”他平淡地,
幾乎是有些冷漠地說。
哎
他這一下差不多是拍在嬴寒山手背上,力氣用得有點大,啪地一下。拍完之后兩個人都有點愣,
嬴寒山倒是沒覺得疼,修士的身體是什么強度呢,
大頭沖下在淡河城墻上玩無繩蹦極都不帶擦破皮的,
被錯手拍一下算不上什么。
“啊�!比O濯張口想要說什么,卻像是橫在了喉嚨里一樣吐不出來,
嘴唇囁嚅著,沒吐出來的氣音只能被咬死吞掉。他低下頭去。
“……對不起�!�
“沒事”嬴寒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真沒事嗎”
萇濯
萇濯應該是沒事。
到升帳議事的那天,他臉上的血痂已經(jīng)開始落了,傷口畢竟不深,沒有留下什么疤。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也還行……大概還行他平時氣壓就低,嬴寒山也有點摸不準。
陳恪作為沉州別駕也參與這次軍事行動,裴紀堂派了信使去把他叫來淡河。淳于顧開始時不時地因為天氣冷腿疼,志得意滿說自己要吃蟹子的狐貍現(xiàn)在團著手爐,一臉苦相地縮在椅子上,誰從他旁邊走過去都要嗷一聲別碰我腿。杜澤最近用祿米換了一條鹿皮,天冷了他身上有舊傷不舒服,得穿反毛的皮衣。又因著心疼兒子女兒,一張鹿皮裁了大半給倆孩子的衣服鑲領子,剩下那些邊角料做出來的反毛鼓一塊癟一塊的。
嬴寒山一進議事的書房,看到的就是這么一群畫風奇形怪狀的人擠在一起。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從淡河府升到了沉州府,這幫人的草臺班子味還是沒下去多少。
她小心翼翼地躲開淳于的腿,同情了一下陳恪的白發(fā)并在心里os這人怎么不脫發(fā),示意杜澤拽拽領子,又從低氣壓的萇濯和曬得有點黑的嬴鴉鴉身邊繞過去,終于到裴紀堂旁邊找個地方坐下了。
屋子里也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嬴寒山覺得自己座位上有根刺,她下意識又想往起站。
“不是,開會第一個發(fā)言的怎么是我啊”
是就是,誰怕誰。
作戰(zhàn)思路嬴寒山已經(jīng)提前和裴紀堂捋清楚了,分兩路打,一路從朝廷打臧州的那條路走,北壓峋陽王,另一路從峋陽王打第五爭的那條路過去,穿插腹地。大部隊肯定是走北邊牽制峋陽王兵力,給穿插部隊留下攻擊余地。形象一點說就是哥倆打架,一個沖上去把對方膀子抱住,另一個照對面肚子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