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不，不要……求你�！焙茌p且不穩(wěn)的呢喃從他的喉嚨里溢出來。
藍(lán)色的虹膜倒映著她的身形，嬴寒山看到自己的影像在他的瞳孔中顫抖，仿佛有細(xì)小的，近乎花絲的白色從萇濯的瞳孔中伸出，那白色像是在黑背景下次
視我如物
萇濯沒有松開手。
雖然剛剛那一瞬間讓人毛骨悚然的錯覺已經(jīng)散掉了，
但他這個人還魘障似地抓著嬴寒山的手不放。
嬴寒山稍微皺了一下眉，以前確實沒覺得這人力氣這么大，他抓得太緊了，
以至于她覺得皮肉被攥得有些鈍痛。
萇濯
冷靜一點
“萇濯，
”她稍微提高了聲音，
“你力氣用得太大了!”
這一聲終于把他從夢魘一樣的蒙昧中驚醒，
萇濯松開手，眼神恍惚得好像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么，但那只伸出去的手還保持著抓握的動作，
嬴寒山深雀藍(lán)色的衣袖從他手中滑走，
落下。
屋里剩下的人都安靜下來，
眼光在嬴寒山和萇濯身上徘徊，
大家都滿肚子的問題，
誰也不敢提一嘴。嬴寒山活動了一下手腕，抓抓頭發(fā)，強行給局面挽了個尊。
“那個……散了”她說，
“我就開個玩笑，怎么還上臉了呢……”
“別看了，
散了散了�！�
玩笑倒不是玩笑，
但有些話不能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
嬴寒山不喜歡猜來猜去有話憋著不說好像沒長嘴，萇濯明顯不對勁，她不能放任他這么持續(xù)性犯病。從裴紀(jì)堂那里出來，
轉(zhuǎn)過兩條巷子去，他跟上了萇濯。
從剛剛松開手之后他就變得非常安靜，
像是魂魄被從身體里抽出來了一截，
在前面牽著這副身體走。
出門前他一直跟著她，嬴寒山以為他有話要說，
萇濯卻在出門之后踟躕一陣，自顧自地走了。
他安靜，眼神空洞，像是一個沉在睡夢中的人，嬴寒山終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萇濯!你等等�！�
萇濯晃了一下，回過頭來，睫毛顫抖著，眼瞳中的光勉強聚焦。
“……寒山……”
他低頭，瞥她的手腕，好像要找自己剛剛捏過的地方，嬴寒山把他的頭抬起來，不讓他看自己的手腕。
“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萇濯不住地眨著眼睛，仿佛很困一樣。
“……無事�！彼悬c飄忽地說。
“你剛剛就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你給我從頭說�！彼砷_手，兩手扣住他的肩膀：“從之前那晚說。你給我送氅衣，我出來就沒見你，那之后你就不對勁了。那晚發(fā)生了什么你聽到什么了”
萇濯慢慢地點頭，一下，兩下。
嬴寒山稍微安靜了一會，手也松開了。
“是曇夫人的事情嗎”
萇濯看著她，剛剛從睡夢邊陲爬出來一樣應(yīng)聲：“……嗯。”
語言回到他身上了，萇濯開始很緩慢，但邏輯歸位地回答：“我聽到，她說母親的事情。我不該……我太惶然了，所以控制不住自己。我把你……弄傷了嗎”
嬴寒山卷起袖子給他看自己的手腕，那上面印子都沒有一個。
“沒有，”她說，“我剛剛錯口了，你見過我渡雷劫的樣子，其他人或多或少也見過，但杜澤還不知道我不是個凡人。我一時沒找準(zhǔn)話向他解釋�！�
嬴寒山想了一下，又補上一句：“雷劫是有隕落的概率，但我現(xiàn)在大概找到防備它的方式了，不會出事的，不要怕�！�
萇濯垂眼，慢慢地點頭。和她一起轉(zhuǎn)出巷子向著住處走過去�！暗悄阌惺裁词逻�是要跟我說，真的，能說出來就能解決。悶著沒有一點好處�！�
萇濯點頭，指指門示意自己到了。嬴寒山站住，看他向著門里走去。好像有一抹不知道是什么種子的飛絮飛到了他的臉上，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垂下手。
是錯覺吧，嬴寒山好像看到他擦了一抹血色下來。
雖然是南方，但降溫之后晚上也難捱。
嬴寒山一邊裹緊了身上的氅衣一邊回憶初到淡河時被北風(fēng)左右開弓抽耳刮子的經(jīng)歷，嗚呼哀哉這三年下來怎么一年比一年冷。
嗚呼哀哉她為什么是個體修的殺生道，她要是個法修橫豎給自己搓仨火球環(huán)繞著飛。
……只是想想。
鐵匠鋪子還亮著燈火，這幾天她天天在城里這幾個趕制兵器的作坊里轉(zhuǎn)，里面的人已經(jīng)很熟悉她，看到她來也就點頭問個好，手上的工不停。
不過她今晚不是來轉(zhuǎn)轉(zhuǎn)的。
之前無宜留下的那把短劍只是打制好，沒有仔細(xì)開刃打磨，嬴寒山前幾天把它留在了鐵匠這里，今天它已經(jīng)修整好了。
不到一條青魚長的短劍，劍鋒薄窄，正泛著魚鱗一樣的光。之前托小院里用鞣過的皮子給這把短劍做了劍鞘，現(xiàn)在剛好合用。
原本預(yù)備著晚一點再給嬴鴉鴉，但既然她決定要跟著裴紀(jì)堂出征，防身的東西還是早給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