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越快越好�!�
周政覺得自己的劍輕盈了不少。
小鬼難纏,原本圍繞在他身邊黏黏糊糊掣肘于他的那些怪物忽然變得衰弱起來,他一道劍氣蕩過去就斬落不少,原本被擠得密密麻麻的天空慢慢澄明,只剩下幾個難對付的斗篷人還在眼前。
為首的斗篷上連綴著彩色絲絳和打磨得形狀奇奇怪怪的玉石,正是剛剛指天欲發(fā)動陣法的那一個。他被面具覆蓋的頭顱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旋轉(zhuǎn)著,不住地繞著周政打圈。
“觀劍樓周政,嘻嘻,觀劍樓周政!”
驚才絕艷的少年劍修不需要問名字,芬陀利華教徒可以直接喊出來,隨著周政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獬豸劍銳鳴出聲,少年的瞳孔也像是點火一樣亮起金色的暈輪。那籠罩在他身上的劍氣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扯住,簌簌地滑向斗篷人。
“妖魔安敢欲奪我命格!”
周政在這一瞬間被激怒了,劍嘯又幾乎改過少年的咆哮,被拉扯的劍氣在這一聲怒吼中重歸劍身,凝結(jié)成獨角的獸形撲向那人。
劍修心思鋼鐵,氣如雷霆,他發(fā)怒時的氣息魔修靠近不得。那芬陀利華教徒只能暫時停下呼名奪魂,一面躲閃一面換了個思路。
“你可知!你可知你現(xiàn)在在為誰賣命!血淵宗殺生道手上血債累累,那嬴寒山吞吃幼兒殺人奪丹,嘻嘻,你幫她,你也是魔修!”
“嘻嘻,獬豸劍,嘻嘻!善獸卻幫惡人!你不配用劍!”
周政不管廢話,一劍劈下去:“我配不配用劍,是劍告訴我的!”
“我沒有幫她,我是在殺你!”
“這天下正邪,皆由我一劍而斷!”
劍光破開夜幕,嬴寒山抬頭看向陣前,當光芒逐漸散去,正在戰(zhàn)斗的燕字營也逐漸停了下來。
“報將軍前陣大捷!”
嬴寒山看著已經(jīng)全面覆蓋城鎮(zhèn)的前陣,開始收拾戰(zhàn)場的燕字營,以及仍舊屹立在天空中的還沒有散去殺氣的周政,輕輕吐了口氣:“好啊�!�
“將軍,那么我們是收兵,還是……”
嬴寒山搖搖頭,喚了一個親兵過來:“回城,告訴海石花,清點白鱗軍,城中由林孖與萇濯坐鎮(zhèn),她帶一半兵力跟上我,我們就借著周政還沒理清楚思路這個勁,在天亮前進軍,看看能不能把城打下來�!�
這座平原上的城,和涅葉烈三城是有相當?shù)木嚯x的。
不僅和邊緣三城有相當?shù)木嚯x,和周邊的村莊也有相當?shù)木嚯x。城池外有連綿的肥沃農(nóng)田,有一座連一座的寶剎,農(nóng)民們耕種田地時會仔細地把糞肥蓋進泥土里,不讓它們污染了潔凈的空氣,田埂邊上也會仔細地撒上黃土,以免貴重的人們出行時臟污了腳底。
這座城原本的名字是“十里”,臧州多山地,平原難得,所以大小村落縣城都擠在一個地方,十里的意思是“從城中走出,有人煙處最遠也不會相距十里”,可當峋陽王恩準芬陀利華教在這里設(shè)立教壇之后,它的名字就從“十里”改為了“娑婆訶”,而城外也再也沒有十里相聚首的人煙。
村莊都被勒令搬遷了,搬遷到提前規(guī)劃好的地方,一則避免來自人間的煙火氣污染了佛國寶地,二來在外地入侵的時候,這些遷到了合適位置的村莊可以作為“薪柴”先保護一次娑婆訶城。
當然了,佛國寶地是不會允許這些村莊消亡的,不然誰來供養(yǎng)呢所以每次有兵事,不得不點燃“薪柴”的時候,他們都會去搜集村莊中面容端正的青年男女和幼兒,待到戰(zhàn)事結(jié)束又放回村莊。
牧民是不會把自己的羊只吃盡的,同樣的,放牧民眾的人也不會任由民眾死絕。
這些村莊原本所在的地方就被開辟為供養(yǎng)城池的農(nóng)田,抑或者是修建傳揚芬陀利華教的佛寺。不管大乘還是小乘佛教,正統(tǒng)教義和芬陀利華教都不是那么融洽,但總會有法師愿意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學(xué)過的經(jīng)典,重新拿芬陀利華教解釋一下信仰。
他們在這些佛寺中安身,不再供養(yǎng)佛世尊,轉(zhuǎn)而供養(yǎng)圣女圣子與大白蓮花,支使失去田地的農(nóng)民為佛寺耕作,供奉。
此處即為佛國,他們傳揚的就是真正的佛法,只要芬陀利華還在盛開,這里就永遠不會遭遇兵禍。
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了起來,雞還沒叫過,但預(yù)備下地的農(nóng)人們已經(jīng)收拾停當,穿上抵擋夜露的蓑衣。他們沒有田地,為寺院種地,分得一份微薄的口糧。
遠處蒙蒙的地平線上有人群在靠近,農(nóng)人們抬起頭看一眼,又見怪不怪地低下頭去。
從幾天前就有一隊一隊的男女被帶過來,有些帶進城里去,有些暫時送不進去的就關(guān)押在佛寺別院里。
僧人們是很不樂意的,佛寺雖大,但不是接待凡夫俗子的地方,更何況這群人說是“相貌端正”,“可以留續(xù)”,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群渾身灰土,面黃肌瘦的貧民罷了。看不懂文字,又不懂得敬拜芬陀利華,他們只盼著兵禍早點過去,能把他們從寺里趕出去,趕回他們應(yīng)該去的地方。
但今天,來的人有點不一樣。
一隊紅衣士兵簇擁著站在其中身披斗篷的芬陀利華教眾,押送著隨隊的男男女女在最近的佛寺停下了。在門口掃地的沙彌抬頭看了一眼,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一眼。在他旁邊那個被束了手牽著的女人低著頭,但并不哭泣也并不發(fā)抖。
當火把的光照在她臉上時,他發(fā)覺那是一張稱得上貌美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