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好哇,好哇,這不是什么恥辱的事情,他向往的就是這樣強橫的力量!只要手中掌握著足夠的權(quán)力,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來天下人都只能噤聲!
現(xiàn)在,一個裴姓子要來了,一道通往他和裴家的橋搭起來了!
騎士們保護著馬車轆轆地來了。
馬車并不怎么華美,好像也不是一架保養(yǎng)得當?shù)男萝�。馬車的車壁換過,車轅重新打磨涂飾過,但好像還殘留了一些劃痕。不,說是劃痕,它們仿佛太深了一點……
馬匹怎么樣呢他看了看,倒是兩匹膘肥體壯的駿馬,也是同一毛色的,不錯……
就這么估量著,馬車停下了,衛(wèi)士為馬車上的人掀開簾子,士德明感到胸口中有一股氣流涌了上來,把他的胸腔全部撐開了,他幾乎是撩起衣擺急切地沖了上去,抓住那個剛剛從車上下來的年輕人的手,放聲哭道
“裴公啊!”
兩只腳還沒落地的裴紀堂默默地石化了。
他確信貓在自己身后的鴉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裴紀堂是一個沉著的,勇武的,縝密的,臨危不亂的年輕人。他確實不是一個懦夫或者面人,否則他不能從管轄一城一直上升到管轄一州。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有卡殼的時候。
比如現(xiàn)在,一個大了他十來歲的郡守撲過來,像是失散多年的兒子一樣抓著他的手痛哭。
士德明哭得那么慘,那么情真意切,一時間讓他不知道應(yīng)該把他扶起來好好安慰他,還是先找個禮貌的方式把手抽回去。
而當裴紀堂垂下眼去,意識到在痛哭中這個人仍舊半睜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以及他身后的嬴鴉鴉時,錯愕從他身上退去了。
裴紀堂淡淡笑了一聲,手掌上翻,輕輕托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扶起來,然后從容地撤手了。
“幸甚,幸甚裴公愿至此,”士德明沒有讀懂這個肢體語言,他還是用衣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哽咽,“某苦心籌謀,浮泉百姓才得以安然地度過這個冬天。某何忍見他們又臨兵戈啊�!�
這話讓人有點下不來臺,不過fe。在這個空隙里嬴鴉鴉一直沒有下車,但她并不是干坐著。她用手撩著眼前的簾子,像是一個好奇的少女一樣小心翼翼地探頭打量著外面。
士德明看到了,在裴紀堂身后有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穿著一身淺淡的紫色衣衫,像是一朵初春時還有些蒼白的花一樣盈盈地裹在苞片中。
看起來她一定是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的,所以即使是這樣一座不太起眼的郡城,她也看得這樣津津有味。而裴紀堂就這樣隨意地把她放在車里,允許她穿男子的衣衫,可見他十分寵愛她,但并不怎么重視她。
她至多是個妾,或者并不是妾,只是侍奉他的女人之一。
士德明心中稍微升起一些了然的輕視來,而就在這一瞬間,少女望向了他。
用一雙黑沉的眼睛。
隱危其中
嬴鴉鴉對這座城本身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感興趣的是這座城的狀態(tài)。
它看起來有點像是淡河,
扛過了一冬的雪災(zāi),雖然有些狼狽但沒有折損什么的淡河。甚至比淡河更好些。這是很反常的,嬴鴉鴉想,
淡河本身就已經(jīng)是反常的例子了。
淡河有能觀星望氣的萇濯,
有執(zhí)行力強悍又毫無私心的兩位長官,
有信任他們的人民,
有抵御雪災(zāi)的手段。湊齊這些多不容易啊,稱之為奇跡也不過分。
但這地方怎么也有這么一個奇跡就因為它比淡河更南一點嗎
裴紀堂耐心地聽他哭了一會,終于與嬴鴉鴉一起被迎進了城里。這一路上士德明不住地奉承著他,
從他從容的儀態(tài)出眾的相貌,
再到他傳揚的名聲。“裴公之名,
雖我于臧州,
亦聞于耳!”他努力還想憋出一點什么來,
于是絞盡腦汁了好一會又追加上一句,“公之名亦極襯公之為人!”
名以正身字以表德,這么夸怪怪的,
但更怪的點不在這里�!凹o堂”這個名字出自有紀有堂,名字是好名字,
但是……
裴紀堂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更尷尬了一點。如果不是他們終于抵達了落腳處,
他幾乎要出言打斷士德明了。
接風(fēng)宴晚一些舉行,嬴鴉鴉摘了頭頂?shù)膬缁h掩上院門,確定四下無人后拽住裴紀堂。
“這座城有點古怪,
刺史覺得嗎。”
裴紀堂只是略微點了一點頭,或許是因為他習(xí)慣了高下限也習(xí)慣了百姓有序地生活,
所以并不怎么覺得眼前的景象是匪夷所思的。
但他黑羽毛的副手立刻背著手跳開了,
神色嚴肅地開口:“希望是我多慮了,我總覺得浮泉郡那里沒那么簡單……你覺得他和你,
和阿姊是一路人嗎還有,剛剛過了一個災(zāi)冬,他哪兒來的資源宴請我們”
她背著手轉(zhuǎn)了一圈,展開眉眼:“你帶著我是對的,你需要一個方便走動又不起眼的副手。”
嬴鴉鴉原本不想這么早就溜出去探聽情況。
但實在是撞上了。
傍晚前士德明差人過來,以布置房室為借口送了一些禮物。說是布置,其實都可以帶走,誰也不拿金條珍珠珊瑚樹堆一起裝飾房子是不是放那大半夜充小夜燈吶。但在這之外,他還送了一件比較有實用性的禮物。
他送了一套衣裙頭面來。
那是一套很艷麗的衣裙,上半身緹色的短襦上繡著顏色更淡的花葉紋,下半身的裙裝卻是榴紅色的,真真正正搖曳生光的石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