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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濯認(rèn)得虓原守將。”萇濯說,“他是峋陽王衛(wèi)尉之弟�!�

    不是萇濯腦子好,前公司所有員工都能倒背如流,是這個虓原守將確實有點特別。

    峋陽王衛(wèi)尉姓乜(音聶),是個冷僻姓氏。王嫁了一位公主給他,允他帶劍陛前行走。雖然峋陽王不知道有多少侍妾,也不知道有多少兒子女兒,但畢竟和王攀上親戚就是莫大光榮,這個乜某人一人成婿,闔家雞犬升天。

    他弟弟乜允沾了哥哥的光,領(lǐng)了一個都尉的軍職,又在一兩年間迅速高升,成了王座下將領(lǐng)。

    “他是牙將,”萇濯說,“身份矮項延禮一頭,但兄弟是峋陽王之婿,又得要職,他自己也是張狂的個性。項延禮欲取城中軍權(quán),他未必拱手相讓,兩項矛盾之下,必生齟齬。他若想證明自己比項延禮更適合掌握兵權(quán),更能做出對的判斷,就一定不會和他采取同樣的思路。”

    言下之意,如果項延禮打算守到后軍到來,這個乜允被引誘進(jìn)攻的可能性就更大一點。

    “以一隊為餌,假作先頭部隊,欲截?fù)繇椦佣Y而來遲,失路于城外。誘其出擊,后伏殺之。若能生得將領(lǐng)自然更好,帶去動搖虓原軍心,即使不能破城,也挫了先頭銳氣�!�

    計劃挺好的,但只是個大綱,具體怎么實施還得討論會,文官們圍在一起爭論,萇濯湊到嬴寒山旁邊。

    “有人選嗎”嬴寒山瞥了一眼她,“那個作餌的小隊讓誰來帶”

    萇濯笑了一笑:“濯擅作主張,讓刑官先寄下了四十杖刑,戰(zhàn)后再說�!�

    挺好,想到一起了。嬴寒山展開之前烏觀鷺畫的輿圖,在那張輿圖上,干涸的河道已經(jīng)被標(biāo)注了出來,她用手輕輕點了點那條河道,與萇濯對上眼神,雙方都會意地點點頭。

    這是個很好的墳場。

    “現(xiàn)在就看他們能不能吵起來了,”嬴寒山卷起輿圖,“你對那個乜允的人品有信心嗎他真的張狂到能和上官嗆聲”

    “他曾在峋陽王宴上出言不遜,對在座賓客言多有不堪之詞�!比O濯點了點頭,“被他兄長保下,沒受什么懲罰,也沒吃什么教訓(xùn)。”

    “賓客誰這么倒霉啊……”她把輿圖放好,突然反應(yīng)過來,“哎”

    “嗯�!比O濯的嘴角抖了一下,“那時他把我當(dāng)做女子了。”

    何用此人

    暑氣沉沉,

    空氣好像凝結(jié)成了什么滯重的東西,一層一層地沉到地上去。

    腳步踏在這沉沉的空氣里,也像是用槌敲打熟皮子一樣悶悶的。

    項延禮同乜允的主簿一道走著,

    兩人穿了回廊向內(nèi)院過去。

    主簿姓江,

    年紀(jì)稍長項延禮幾歲,

    是個徹頭徹尾的文人,

    先軍到時不見乜允,是江主簿開了城門迎大軍進(jìn)城。

    “敵軍已近,”主簿這么面子上解釋了一句,

    “乜將軍尚在議事,

    一時間走不脫,

    特令下官前來迎接。”

    項延禮不太信這話,

    但也不為難他,

    從進(jìn)這城門沒見到守將來迎起,他就做好了接下來一堆麻煩事的準(zhǔn)備。

    乜允軍職在他之下,但攀著峋陽王的關(guān)系,

    論起來殿下可能呼這人一聲世侄,他在項延禮面前托個大,

    還真不好就此發(fā)作。

    主簿或許自己都覺得自己張嘴張得荒唐,

    一路上沒再多說多問什么,臨到了門前,江主簿預(yù)備著客套兩句就退下,

    突然聽到一聲女子的驚叫劃開了沉悶的空氣。

    一個婢女慌慌張張地從門里撲了出來,摔在項延禮腳下,

    又立刻掙扎著膝行著讓到一邊叩首,

    不敢抬起頭來。她的發(fā)髻亂了,一身是酒味,

    頭發(fā)和衫子都被潑濕,像是只被摜到水塘里的雀兒一樣不住地抖。

    項延禮向旁邊一讓,她立刻領(lǐng)會了意思手腳并用地爬開。

    江主簿站在一旁不看這場面,眼睛直往梁上瞟,好像想找個地方吊一會。他有什么辦法,就前世不修安上這么一個主將,他找補都找補不回來。

    在他真找著個地方把自己吊起來之前,項延禮進(jìn)了屋。

    空氣中酒味很重,但大半是灑出來的,一只酒杯滾落在項延禮腳邊,他蹙一蹙眉,還是彎腰把它撿了起來,沒有踢開。

    “敵軍當(dāng)前,白日飲酒,何故”

    坐在幾案后的是個年輕人,不到三十歲,膚色很白,有些皮肉松弛的富態(tài),雖然算不上胖,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團發(fā)酵過頭的面,抓在手里直向下流。

    乜允瞇著眼睛神色不明地看了項延禮一陣,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站起身:“項將軍叫我好等啊!議事方畢,我想項將軍遠(yuǎn)來車馬勞頓,正備薄酒以待。”

    項延禮沒有跟他客氣,但也沒有咬住他飲酒的事情發(fā)作,他冷哼一聲,就這么坐下了。

    “項將軍此來,”乜允倒?jié)M一杯酒,向著他手肘邊推了一下,“我已經(jīng)聽說了些風(fēng)聲�!彼噶酥柑旎ò澹骸巴躐{將動,可是如此”

    項延禮看他開始說戰(zhàn)事,面色稍霽,微微點了點頭:“殿下率中軍,不日便至�!�

    “殿下也忒看重這群沉州農(nóng)夫,”乜允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若是朝中來人,倒還值得殿下一個親征,這群沉州人不是南邊打魚種田的漁人農(nóng)人,就是北邊城破之后的喪家之犬,聽說還有一半是操練也未操練過的流民,就這么被囫圇塞了根槍棒就拉上戰(zhàn)場,這樣一群烏合之眾有什么好大動干戈的”

    “率領(lǐng)他們的將領(lǐng),并非尋常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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