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本將軍是懶得戳破,不是瞎子。你剛剛和那烏家子眉來眼去,本將軍看得很清楚。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交情,或者他許了什么好處,能讓你窩藏一個在峋陽王那里被通緝的逃犯,還不辭辛苦把他送到我這里來�!�
“他應(yīng)該知道峋陽王現(xiàn)在恐怕在緝拿烏氏,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不擔(dān)心你賣了他,你也確實為他冒了險,這說明你們兩個之間一定有些把柄和勾連,我想知道這部分事,這是其一�!�
“其二,剛剛他編了個蹩腳的謊話,有幾個地方我覺得不合適。但當(dāng)著孩子的面活剖了父親或者砍他一只手還是有些不積德,所以我只好私底下來問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等你說完,我再找他對供詞。這是其二�!�
“至于其三……”
嬴寒山從堆疊在一邊的那堆亂七八糟的法器里。揀出了一個什么。這堆東西剛剛還掛在這道人身上,他被打昏了才從他身上拿下來。在這一堆小葫蘆小藥瓶,小石頭塊子小琉璃泡子里,嬴寒山撿出的那個東西有些詭異的顯眼。
那是一塊黑色的石頭,鳥卵大小。半邊打磨過,顯出圓潤的輪廓來。另外半邊打磨得很平,仿佛是什么東西的一部分,在這處平面上,隱隱約約能看到蓮花花紋的一部分。
“如果我沒認(rèn)錯,”嬴寒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這東西,“這是芬陀利華教面具的一部分。”
“你一個尋常道人手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也給我解釋清楚吧”
活樹之巢
當(dāng)暴戾是本性時,
人根本不需要考慮如何讓人害怕,而應(yīng)該考慮如何讓人不害怕。
一直以來嬴寒山在這方面都做得還不錯,甚至有些時候不錯得讓人產(chǎn)生誤解,
剛剛她和驢車上的人說話時,
這個道士一直在不聲不響地看著她。
雖然這個女將態(tài)度兇惡,
他想,
卻沒準(zhǔn)是個面冷心慈的。
尋常武人哪會想到不要讓士兵去搜查婦孺以免驚嚇呢,就算是故作姿態(tài),也不會想到這么細(xì)的地方。
再者說,
她對人說話的態(tài)度也和藹,
雖然是拿著那個不知道什么武器向烏宗耀比畫了兩下,
但到底沒有真的刺進(jìn)去。
他像是一只尋油的鼠一樣,
嗅到她身上那種不可思議的仁善。
在見到嬴寒山之前,
他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關(guān)于這個將領(lǐng)的奇怪傳聞,例如她像是火頭兵一樣煮湯水給平民,例如她穿得像是尋常大頭兵一樣滿街亂晃,
例如她被酒館老板拽著痛罵也不發(fā)火。
但他總覺得這是一種目的明顯的傳言,大人物們都喜歡用傳言鑄造出一個自己來,
沒有新意的就是各路神仙下凡,
或者是什么古之圣賢轉(zhuǎn)世,她大概也在效仿某種愛民仁善又狂放不羈的形象,來迎合她曾經(jīng)是山中隱士的身份吧。
隱士將軍,
不太搭,但她樂意就行。
但在驢車邊時他想這可不是傳言了,
這個將軍就是這么個人,
她武藝高強(qiáng)那些說法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不是她武藝高強(qiáng)又知兵,這么一個人在這個世道就好像赤條條走在有狼的山道上一樣,
肯定活不到這個年歲。
那些迂腐的讀書人見到這么一個人說不定會有些感動,有傻子為了這個來投她也不是不可能。
但玄明子不是,他想的只有這樣一個鐵包面團(tuán)兒一樣的人,能不能伸手從她身上擰點好處下來呢多了可能引了她火氣,少了她多半不在意吧
然后,嬴寒山就把他的想法一并踏碎了。
玄明子躺在地上,腦殼里一片空白。劇烈的疼痛讓他顧不上扯謊了,就仿佛有人在他頭皮上輕輕一旋,喀拉,順著顱縫直接把頭蓋骨取了下來,腦袋里紅紅白白的東西和他預(yù)備遮掩的那些事情都不受控制地淌出來。
他嘔了幾口酸水,眼睛終于對上焦,嬴寒山還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在地上撲騰。
“他是不是沒回話”她向著一邊問了一句,即使那里應(yīng)該沒人能回她,“再踩斷一根。”
他哀嚎起來,蠕動著爬到嬴寒山腳下:“不,我說,我說!您行行好……”
嬴寒山輕輕往一邊挪了挪腳尖,像是避開什么臟東西。
“你只有一次機(jī)會敘述,務(wù)必斟酌發(fā)言,我的耐心很珍貴,就像你的生命一樣�!�
其實嬴寒山問的三個問題可以合在一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