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邪修盡是活在血池刀山上的,不要說沒有宗門庇護,同宗之間一言不合殺人奪寶也不是沒有可能,掩蓋起自己的修為反而讓人忌憚幾分,倒也合理。
這女修被困在法陣中央,卻并沒有懼色,眼光冷冷地在周遭轉(zhuǎn)了一道,鏘然與站在乾位的萬俟擎撞上。
他心下一沉,身為青云宗倚筇堂的守堂大弟子,他已經(jīng)將將摸到了長老的邊,從普通內(nèi)門弟子到如今的堂內(nèi)弟子首席,這四百多年的光陰不是可不是活得長熬出來的。
死在他手中的魔修不計其數(shù),所誅殺的叛出正道的敗類也雙手難數(shù),他太清楚那樣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她全然不懼如今的劣勢,甚至含著一絲冷嘲的悠然。這絕非虛張聲勢,在那雙如融金一般眼瞳的注視下,饒是他也覺得心臟戰(zhàn)栗了一瞬間。
不,這絕不可能,萬俟擎想。青云宗弟子修法修符,先天自有真氣護體,斬下吞吃了千余嬰孩的兇靈頭顱時他也未曾被煞氣動搖分毫,為何只是與這女修對視幾秒,他就莫名生了懼意
像是為了否定這恐懼一樣,他昂起頭強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
“那魔修,你……”
“你很沒禮貌。”眼前金眼睛的女修干脆地打斷了他。
“凡人之間互搏生死還要通一下姓名,你張嘴就叫我魔修,沒有教養(yǎng)。”
萬俟擎眉頭一沉,倒沒有被這句話激起氣來,他殺過一只學人說話的妖鳥,那滿身污血的巨鳥撕開了與他同行那個丹修的肚腹,抓著血淋淋的內(nèi)臟學丹修哭喊求救的聲音。
魔修與那些妖獸是一樣的,甜言蜜語也好,虛張聲勢也罷,都是為了轉(zhuǎn)移敵人的注意力。
他一手微抬,半掩在衣袖下的左手對正在震位的師弟打了個手勢。她倒是像沒有察覺一樣,自顧自說下去:“不僅沒有禮貌,還拎不清。”
“我是沉州的將領(lǐng),今天我找第五煜,是為淡河的百姓復仇,有理有據(jù)。你們這群人算不上他幕僚吧,現(xiàn)在插手,不算干涉人間事嗎”
他盯著她,不言不語,手下緩緩掐訣催動陣法。情況已經(jīng)很明了了,不管如何這個魔修都打不過他們幾個,即使她眼神再鎮(zhèn)定,再震懾人心,也免不了要用口舌來分散他們注意力以求變數(shù)。一道明光從萬俟擎手中綻出,他當頭一喝,打斷女修的話:“住口!妖邪何敢蠱惑人心!”
隨著這一聲斷喝,周遭七人驟然祭出法器,嬴寒山身形不動,左手一挽,仿佛在空中憑空折了一枝花擎在手中。確實有花綻開,萬俟擎那一聲大喝是分散她注意,站在震位的法修祭出兩道青光合作一鈍尾銳首的長杖,直向她后心刺下去。
可那杖只在半空停了一停,便頹然墜地,嬴寒山一手拋出一支峨眉刺,飛旋著擊落四面向她而來的陣法光華,另一手輕輕一抬,將余下的另一支送入飛身而來那法修的胸口。
血在夜色里飛濺,滴瀝在陣法上綻出紅花。他臉上還有沒有消去的驚愕。淺青色的線條沾血就生長起來,順著嬴寒山的指尖爬上峨眉刺,隨即刺入他的身體,被銳器刺穿的含糊呃呃聲換作撕心裂肺的慘叫,震位偷襲的修士跌落在地,手腳痙攣,臉上被以血化生的線條覆蓋。
“修正一下,”嬴寒山拔出峨眉刺甩干血,搓了搓指腹上殘留的黏膩,“不是你沒禮貌,是你們沒禮貌。我話還沒說完。”
“不過,算了,我沒有耐心了有來世的話,記好�!�
“多練兩年,再來對付殺生道�!�
龍吟破開夜幕,騶虞從嬴寒山背后沖向天空,身形如白虹般拉長,巨大的龍影籠罩著這尚非成體的獸,凜然氣勢壓下了照亮夜色的法陣光華。
林木尖嘯,河水翻騰,砂石隨著這龍影的飛舞直上高空,嬴寒山手中一對峨眉刺旋出,令牌般喚醒了整個天地。
山海謁,山海來謁,力量已經(jīng)不來自于她手中那對嗡嗡旋轉(zhuǎn)著的武器,而來自于被她詔令而來的萬物。
法陣在這呼嘯旋轉(zhuǎn)的氣流中搖搖欲墜,周遭青云宗修士不得不閃身躲避,他們倒是不很怕罡風和飛石,但他們恐懼那龍影。
修士佩戴著龍族皮骨煉化的法器,修士能殺死近似于龍的妖獸甚至與龍相差無幾的蛟,但在這驟然爆發(fā)的威壓之下他們只覺得喉嚨梗塞,膝蓋發(fā)軟,原本運轉(zhuǎn)在身體里的真氣亂竄,被擬龍逼得要躲出他們的身體。
修士不能傷害有龍氣之人,但龍氣說到底只是保命的東西,底下那個藩王之子身上有已經(jīng)像到八九分的龍氣,他們靠近他時也并不覺得什么。
可眼前這個女修不一樣,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不敢直視,明明她沒有什么動作,甚至不伸手觸一觸飛旋在她周圍的那對峨眉刺,卻讓人無端覺得她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殺了他們。
跟隨萬俟擎前來的這些普通弟子不明白,但他這個守堂大弟子還有什么不明白
臨出門前自家?guī)熥鹁投谶^,這個魔修或許摸到了一些王道的門路。所謂王道就是以修士之身竊奪天機,霸占本屬于仙門百家的機緣與靈氣,自成一股霸道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