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眼前的文士沒有對他口中的圖盧露出輕蔑的表情。
“誠然如是,”他說,“但您也是草原上的王,我的主人也是中原的王。兩人籌謀她一人,您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您知道她來這里是尋找藥材,出售馬匹,置辦度過冬天的貨物,身邊沒有帶許多隨從。只要按照之前的謀劃,跟蹤與她有交往的商人,把握好他們見面的時候,活捉或者殺死她,她身邊的人自然會失去主心骨。這么短短一段時間里,烏蘭古部也難以產(chǎn)生新的圖盧�!�
他刻意忽略掉了塌莫還只是個王子的事實,果然,這個說法讓對面的人面色稍霽。
“如果得以在你主人的幫助下事成,”他說,“待到我統(tǒng)一部族,定然會按照原先的約定,厚謝你的主人,幫助他成為中原的王者。”
這話像放屁似的,聽聽就行了,塌莫從來不打算幫助中原選出一位一統(tǒng)天下的王�,F(xiàn)在中原四面漏風(fēng)的樣子正好,幾個王打得不可開交,南邊還被反賊占領(lǐng),正好適合草原上的子民長驅(qū)直入。
不過如果這位新的襄溪王愿意考慮在一統(tǒng)天下之后以河為界割北方的土地給他,那是可以再談的。
不過到時候再說,現(xiàn)在這些出現(xiàn)在他腦內(nèi)的想法,他一個字也不會吐出來。
這么想著,塌莫又看了看眼前的灰衣文士。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陰冷,狡猾,心機深沉,但畢竟還是中原人。
中原人有時候是很傻的,父親喊兒子去死,兒子就是不敢拔刀砍死父親,就算敢砍死,也不敢舉著刀對所有人喊就是我干的,他們相信世界上總有一種鐵律一樣的規(guī)則,誰公然違背這種規(guī)則,誰就要被人的眼光戳死,被人的舌頭講死。
但世界上沒有這種規(guī)則!世界上沒有任何規(guī)則!規(guī)則都是活下來的人,獲勝的人制定的。
就算以后他不對中原人講信用,他們也無可奈何,因為規(guī)則會由他塌莫王子……不,草原的王來定。
月亮升得更高了,薄薄的銀子一樣,宵禁時刻快要來了。
那位灰衣文士辭別想入非非的塌莫,登上停在樓下的馬車。趕車的車夫面目模糊,不行禮也不問好,只在他坐穩(wěn)后低聲問了一句:“殿下要我們且留下,還是回去”
回去。夜風(fēng)中那灰衣人的聲音鸮鳴一樣幽微。
“我們能做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一切會按照它自有的軌跡運轉(zhuǎn)。”
馬車的車輪轉(zhuǎn)動起來。
塌莫等待的機會并沒有來得很遲。
這幾日那個中原的王一直在給他送信,告訴他圖盧·烏蘭古的動向,這幾天終于有了一個明確的信號。
有個從從州以北的競州來的商人。這幾年隨州邊陲打仗,邊境生意不好做,他只能南下來收購臧州天孤人帶來的毛皮。他隨身帶了一些北方的珍貴草藥,可能是用來售賣的,也可能是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烏蘭古和他搭上了橋,想要與他談一談價格,約定的時間就在一天后的傍晚。
原本談生意不應(yīng)該拖到這么晚,但這個商人突然接到了幾個很好的急單,時間一瞬間就排不開了,只能在忙碌中抽出傍晚這一點空閑。塌莫知道這是那位襄溪王的手筆,中原人在搞這種微妙的陰謀詭計上確實有天賦。
無論如何,他只看結(jié)果,傍晚是個好時間,他們可以不怎么驚動城里的官差,悄默聲地解決掉這個天孤人內(nèi)部的恩怨。
見面的地方是烏蘭古定的,城中一家不在鬧市的酒館,也是個好下手的地方。天色剛剛擦黑,蒙著青布的馬車就駛到了約定地點門前。
塌莫親自到場,因為城里有城防,他沒有帶許多人然后藏起來發(fā)號施令的余裕,再者說他帶的這個小頭領(lǐng)腦袋總不如他靈光,塌莫擔(dān)心自己不來他會出什么紕漏。
盡管那位王許諾了會在外圍設(shè)置幫手,他們來的時候也確實有人和他們碰了一下頭,但不知道為什么,塌莫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他說不清道不明這不安來自于哪里,存在于他血脈中靠近獸的那一部分正在預(yù)警。
但他屬于人的腦袋決定忽視這預(yù)警,他太想要這次勝利了。
跟在青布馬車后不久來的是幾個年輕人,他們簇?fù)碇粋穿胡服戴帷帽的女人,這個帽子和她身上的衣服有點不搭調(diào),但塌莫仔細(xì)想了一下也理解了。他們的人最近盯烏蘭古盯得是有點出格,她既然是狼女,應(yīng)該也嗅到了反常的氣息,要不是她阿媽真病著,她不得不留在這里找藥,圖盧·烏蘭古應(yīng)該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