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騎兵們面面相覷，千戶借著火把看到佇立在缺口處的這個人。

    她從千百人中馳來，衣衫干凈得沒有一點(diǎn)血跡，身邊的兵馬避讓著她，不愿沾上哪怕一個衣角。在火把金紅色的光芒下，那人的眼睛像秋冬時被點(diǎn)燃草場的天火。

    “放箭!”他抬起手，“不要讓她過來!”

    箭雨密密匝匝地落下，來不及躲開的赤巖山部騎兵被連累了一排，馬匹轟然倒地的聲音夾雜著人的哀嚎，隨即又有羽箭回應(yīng)回去。

    那騎手的馬匹中箭倒下了，死者與死馬橫斜在她身邊，然而沒有一支箭擊中她，她厭煩一樣用腳尖撥開擋在她面前的箭羽，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

    如果他們懂得中原話，應(yīng)該能聽出來這句說的是

    “路過，無意冒犯，你們繼續(xù)。”

    無人繼續(xù)，所以她繼續(xù)。

    那個失去馬的影子飛入蒙多部的戰(zhàn)陣中，千長清晰地看到她迫近。時間忽然變得很慢，慢到他足以對剛剛冒冒失失那一輪放箭感到后悔。

    這大概并不是人類。他想。

    他或許應(yīng)該用更恭敬的態(tài)度對待她。他想。

    然后他什么也不能想了。

    脖頸傳來清脆的折斷聲，千戶從馬上跌落，那匹駿馬旋即歸于這個無人可擋的幽靈，她騎著馬穿入蒙多部軍中，跟在后面的赤巖山部如夢初醒。

    他們意識到，這個兇神剛剛殺了眼前這個分隊的頭領(lǐng)。

    戰(zhàn)場隨即陷入混亂。

    失去頭領(lǐng)的騎兵在潰逃，抓住機(jī)會的騎兵在追殺，馬刀與馬刀相擊，馬蹄踩踏著地上的尸體，人劈砍著馬的脖子，在這一系列的混亂里，所有人居然還記得為混亂的始作俑者讓道。

    被砍一下不一定會死，掉下馬說不定也能混個高位截癱幸免于難，但撞上這個怪物是真的會死啊。

    人喊馬嘶聲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種特別的哨聲。

    像是風(fēng)吹過已經(jīng)被風(fēng)干的骨骼，像是一頭野獸在月下嚎叫，哨聲忽遠(yuǎn)忽近，一條絲線般圍住了戰(zhàn)場。月亮已經(jīng)升至中天，四周的草場蓋了雪一樣白，有輕盈的馬蹄踏著雪白的月光而來，她們抬手伸向月亮又或者是伸向背后的箭筒，手垂下時就張開了滿月般的弓。

    放

    第三支勢力加入了混戰(zhàn)，來人千余，都是馬上的控弦士，她們圍成一個松散的包圍圈，快速向圈內(nèi)傾瀉箭雨。

    白狼女!

    有人叫了出來，那聲音的尾端被箭落下的聲音掩蓋。包圍圈三面緊一面松，不管赤巖山部和蒙多部的軍官如何想，在看到這群好像從月亮上落下來的女騎手們的瞬間，士兵們就開始向著包圍圈的薄弱地帶奔逃。

    今晚絕對是見鬼了!先是撞上殺人不眨眼的怪物，又撞上了烏蘭古部那群白狼!

    她們不是真的要將這兩個部族一網(wǎng)打盡，她們只是像狼群驅(qū)趕黃羚那樣，把他們驅(qū)趕向預(yù)定的地點(diǎn)。包圍圈逐漸張開，女騎士們吹著掛在脖子上的哨子相呼應(yīng)和，有人含笑大聲喊著什么。

    快看那里的氈包!快看這里的牲畜和草場!這片地方本來就是我們的，現(xiàn)在終于回來啦!

    在追擊了一小段，確定剛剛交戰(zhàn)的螳螂和蟬都已經(jīng)逃走之后，烏蘭古部的戰(zhàn)士們開始收拾戰(zhàn)場。隊伍很快分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去檢查帳篷，確定沒有人躲在里面打算當(dāng)個草叢刺客，另一部分去收拾戰(zhàn)場，舔剛剛戰(zhàn)斗結(jié)束留下來的包。

    前者很順利，后者不太順利。

    因為她們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漢人女子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