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這次嬴寒山學(xué)乖了,
她陪著他們南下,
一直走到臧州邊邊才告辭,
臨走那位母親想要她一縷頭發(fā),說是想系在兩個孩子身上當(dāng)護(hù)身符。
嬴寒山?jīng)]給,沒給的原因是她自己也扥不下來,
仙人的頭發(fā)直逼納米碳纖維,
拽不掉切不斷燒不著,
應(yīng)該捐一卷兒給中科院。
“你們只管走吧,
南邊不需要護(hù)身符�!彼f。
回淡河都快過年了,
她順著臧州往東飛,在烏什附近落腳,又從烏什向南,
一路上的有些人氣兒的村鎮(zhèn)已經(jīng)開始忙活著備桃符,貼神荼郁壘的畫像。
會寫幾筆畫幾筆的擺起攤子來,
替人畫門神像,
畫桃符樣子,也替家中有征人的寫家書。幫短工的來來去去,替人把窗紙換了,
屋頂?shù)穆┭a(bǔ)了,若是再有閑錢,
把墻用灰泥粉一遍就更好了。
鄰居夫妻站在門檻上看隔壁涂完灰泥之后光溜溜的墻,
女人羨慕地咂咂嘴:“這么光亮,像拿月亮涂的似的,
夜里不用點(diǎn)燈吧”再看看身邊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順眼,怎么看怎么沒出息,捏著他胳膊就是一擰。
嗷!
墻頭趴著的雞被嚇得飛下來,男人揉揉胳膊,看看墻,看看自家婆娘,把個脖子往肩膀里一縮。
“你看他刷去�!彼緡佒�,“說不定明年來了兵,這房子就不是他的了�!�
這句嘴不犟還好,一犟犟得那爆炭娘子就生了氣,脫了鞋作勢要打:“來兵!來兵!臧州沉州的兵稀罕你個破茅屋!一天天地吃了飯便躲懶,你勤快些把自家墻粉了能怎么樣!”
男人躲,女人打,雞又從籬笆里撲騰到院子,遠(yuǎn)遠(yuǎn)看到另一只沒腦袋的雞從對面的院子里撲騰出來,身后跟著倆嘰嘰哇哇的半大孩子。
“雞跑了!雞跑了!拔著毛怎么就跑了呢!”
物理意義上揮灑一腔熱血的雞撞見黃狗,被一口叼住翅膀,追雞的孩子撞在畫桃符樣子的攤子上,吃了一嘴墨水,雞飛狗跳里有人悄悄燒了節(jié)竹子啪!
啪!所有人都靜了一瞬間,好像滿飲一大口醇酒后滿足的呼氣。過年啦,過年啦,今年倒是個好年景啊!
在又蒸騰起來的嘈雜里,一個衣著樸素的游俠兒無聲無息走過去了。
地上有一層薄薄的霜霧。
它應(yīng)該是霧的,只是冷,水里就結(jié)出細(xì)小的冰,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好像一層霜在浮動。有人從中走過去它們就流淌搖曳起來,追著人的衣角走。
嬴鴉鴉沒有走出去多遠(yuǎn),她尋了一塊石頭坐下,抬頭看微微青的天幕。那里有幾只雁的影子,很快掠過天空,很快消失不見。
嬴鴉鴉盯著它們一直看,看到不見蹤影。雁來時阿姊走了,再等等雁就要走了,阿姊什么時候回來呢
沒有一只雁落下來給她傳書,她只能這么空空地望著。
遠(yuǎn)處有些細(xì)密的說話聲,兩匹馬肩并肩地走,牽馬的人一前一后,不知在聊些什么。突然有一陣笑聲爆發(fā)出來,霧被笑驚動,向一邊散開,露出圖盧的臉頰。
她一只手臂搭在海石花肩膀上,歪頭和她說什么,嬴寒山不在的這一陣子兩個女將混了個大臉熟,險些就要拜把子。
最初和裴紀(jì)堂慪氣慪完之后,兩個人就回過味來,開始覺得有些對不住嬴鴉鴉。這件事里誰都難做,嬴鴉鴉尤其難做,她們看得出她對裴紀(jì)堂的感情,在文武兩邊之間的掣肘,有些時候半夜睡不著坐起來,想想真想給自己倆嘴巴子。
她才是個多大孩子她在之前撈著什么好處了裴紀(jì)堂有權(quán),她倆有兵,嬴鴉鴉有什么
這之后看到她,就有點(diǎn)別扭。
她們不怎么說軍務(wù),不怎么說為難的地方,不怎么真找嬴鴉鴉辦不好辦的事。每次看到她圖盧和海石花就好像小了好幾歲,凈撿些八卦說圖盧促狹海石花和林孖,海石花就把火力往鴉鴉身上轉(zhuǎn)。你真喜歡裴紀(jì)堂呀她們問,他哪里好啊
這話不是抱怨,不是質(zhì)問,純是帶了點(diǎn)好奇的閑聊。嬴鴉鴉抱著膝蓋歪頭想,想半天回答:“他是個傻的,這樣就挺好�!�
兩位女將軍面面相覷,努力不把“我倆覺得你才是傻的”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他怎么不是個傻的呢當(dāng)初剛剛到淡河,蔫咕咕的一個縣令,被自己欺負(fù)了都不敢作聲。替人斷案,一個不小心就被羊吃了袖子。有人罵他父母,他氣得吐血,浮泉為她擋了一刀,他不看自己傷得見不見骨頭,反而怕她嚇著。
就幾天前幾天前她在桌子底下睡著了,他把她抱起來,那時候她都裝睡了,他都抱著她了!居然只是做賊似地瞄了她一會兒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