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那瑪扁扁嘴,很委屈地沉默了一下,又想起來一句話。
大將軍裝吐血用的花花是我給她的!她說。
不許說!高衍想了想,直接捂住了那瑪?shù)淖彀汀?br />
劉承業(yè)努力地抬起頭來。
他的肩膀和左半邊臉頰被按在地上,漫開的紅色給他臉上留下一個血印子。
有誰抓著他的頭發(fā),不許他抬頭直視主位上那兩個人。
可他還是努力轉(zhuǎn)動眼球,視線邊緣連上一片垂下來的衣擺。
那是嬴鴉鴉的衣擺。
那位長史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既不是暗算了人的得意,也不是陰謀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她把這件事告訴嬴寒山了嗎她怎么敢的她怎么就那么篤定她姐姐不會一起清算她,不會在來日的某一天同她算賬
一股翻涌的氣郁積在劉承業(yè)的胸口,幾乎要割出血來,他盯著嬴鴉鴉,像是詛咒一樣開口。
“你逃不掉,”他說,“那張血書上有你的名字!”
“你一輩子也沒法向她證明你沒有動過這個心思,你只是又后悔了!”
精心設(shè)計許久的陰謀被打破后的崩潰讓他頭腦發(fā)昏,如果不是按著他腦袋按著他后背的手掙脫不得,他幾乎要撲上去抓她。
你這個蠢婦!懦夫!目光短淺的東西!你遲早要步裴紀堂的后塵!
然后他看到嬴鴉鴉動了一下。
嬴鴉鴉終于又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了。
剛剛那一口血吐出來的一瞬間,她的眼前突然白了,耳邊尖銳的嗡鳴聲蓋住了一切其他的聲音。怎么會呢嬴鴉鴉想,怎么會有毒呢
那瓶毒藥被她安穩(wěn)地收了起來,留了條子,就算她今天在宴會上出什么事情,那也能被當作指控這群亂臣賊子的物證。
杯子和酒壺都是她仔細檢查過的,不可能涂了毒藥,不可能的……
然后,她感覺到嬴寒山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姊的手有些粗糙,練武者手上的胼和文官手上的筆繭不一樣。她曾經(jīng)看過這雙手拉開強弓,也看過它輕而易舉地捏碎鎖石,但它現(xiàn)在抓著自己的手腕,傳來的觸感踏實又溫暖。
嬴寒山把半邊身子靠了上來,讓嬴鴉鴉擋住自己的臉。從這個角度她能看到阿姊的表情,這個表情她見過很多次了,每次阿姊有什么鬼主意又要裝作嚴肅的時候,總是會繃不住露出一點要笑不笑的神態(tài)來。
她就這么看著她,覺得很久很久之前那個阿姊又回來了。
自從失憶再回來,阿姊就變了很多。她變得很少笑,很果決,很……她也說不清楚。
有些時候嬴鴉鴉甚至在阿姊的眉眼里看到一點姨母的痕跡,當她不笑而凝眉思索時,那雙眼睛里就有讓人很難直視的威壓。
她沒有告訴阿姊這場陰謀,因為其實她也不確定阿姊會怎么反應(yīng)。
阿姊殺了裴紀堂,從動手到收尾都符合一個政治家的考量。每一步都很有道理,每一步都能把局面推得更有利,但是每一步都更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阿姊。
人是會變的,嬴鴉鴉知道。她知道自己睥睨群臣的姨母也曾在年少時大笑著用宮花砸看中的美男子,她知道這些死死咬著彼此的臣子也曾經(jīng)有吟著或好或壞詩句縱馬的日子。
所以阿姊可能只是變了一點而已,是這個世道逼著她變的。那個變了的阿姊會不會猜忌她,會不會把她幽囚至死,嬴鴉鴉并不知道。
今夜是她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