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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他們甚至還有油，把油在鍋里熱一熱，加一些曬干了的菜下去，煎出香味之后唰地倒水，加炒面和肝粉，金黃色的油花就咕嚕咕嚕地冒上來，被北風(fēng)帶得直撲城墻。

    墻上把手縮在袖子里抱著槍桿的年輕守軍就忍不下去了。

    “這群遠江貉子!”他罵，“待到殿下休整完備，必要剝了他們的皮下鍋煮湯!”

    站在他身邊老一些的那個就嘆氣，一邊嘆氣一遍捂了他的嘴。

    “小聲些，”他說，“喝進去這么多北風(fēng)，不怕鬧了病么!”

    那年輕人皺著眉，很不服氣地看他，老兵嘆息一聲，不說話了。

    昨天這個孩子還不站在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今天被換上了城墻來。

    ……因為昨天站在這里的人已經(jīng)倒下了。

    勇武和赴死的決心可以抵擋一時的寒冷，卻無法抵擋疫病的手。跟隨著第五靖的擎云營在穿著濕衣冒雪抵達州城之后，病倒了小一半。

    風(fēng)寒，痢疾，高燒，不祥的陰云籠罩在這支敗軍上。

    病人需要溫度，那就燒炭點火，但城中的燃料不足以供應(yīng)這么多傷病者，就只能把人盡可能地挪進大帳篷里。幾十個人分享一份炭火，又為了保持帳內(nèi)溫度，即使是醫(yī)官也不敢時時通風(fēng)。

    于是這悶熱，腐臭的帳篷就成為死的溫床，受傷者死于感染，患病者日漸虛弱。

    秦晝這兩天也染了風(fēng)寒。

    他身體底子好，又僥幸沒帶新水囊，是以沒有穿著冰一路冒風(fēng)。

    然而畢竟年紀(jì)已經(jīng)不輕，加上這幾日都在軍中安撫士兵，自己也著了道。好在情況不重，又加上他到底還是能獨自有一個帳篷，一份炭火的，躺了一兩日也就勉強爬起來了。

    第五靖召他時，他剛剛從營中回來，只來得及用艾草熏了一遍身上。

    王上看起來很平靜。

    他臉上沒有什么憂慮和虛弱的神色，除去眼神有些疲憊。和他說話的聲音一如往常一樣鎮(zhèn)定洪亮，于是秦晝那顆有些不安的心穩(wěn)定下來。

    “秦晝，我有要事交給你�！钡谖寰刚f。

    “戰(zhàn)事不利，今冬或要膠著一陣，夫人與阿栩尚在府中，我去時除府兵外，并未留足夠的人手保護。兵行詭道，我不敢將家小的安好寄托于敵軍身上，故而點你突圍，回防后方，你可有異議”

    異議自然是沒有的，秦晝抱拳應(yīng)下，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殿下，此等重任秦晝必不負所托……可，為何不是鐘副將呢”

    鐘齊在軍中威望遠高于他，作戰(zhàn)也比他老成，此番若是派遣鐘齊，不僅更能保護夫人世子，或許糾結(jié)邊陲余下的士兵還能再援助州城解圍一次。就算不能，他留在這么一個被困守的孤城里，也好過鐘副將留在這里呀

    “去去去!”第五靖抓起手邊的靠墊丟向他，“跟誰學(xué)的這個嚕蘇勁!沒有鐘齊在我耳邊念叨我心里不痛快，行了吧!趕快給我點兵去!”

    被笑罵了兩句的秦晝出去了，正好和鐘齊擦肩而過，這位老朋友對他笑了笑，甚至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留下的艾葉灰。而當(dāng)鐘齊走進來時，他和第五靖臉上的輕松神情都消弭了。

    “今日又有三十余名士兵染病�！彼�說。

    第五靖垂眼，看著手中的劍。這是一把黑鮫皮青銀龍紋吞口的長劍，握在手中沉而冷。他拔出劍，那鏡子一樣的劍身就照見他的眼睛。

    挺好的，第五靖想。他見過他父親病逝時因掙扎而布滿血絲的眼睛，他不喜歡那樣可悲可厭的神色，他沒有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這樣的神色。

    鐘齊留意到第五靖在注視這把劍，但他并沒說什么。“病愈的也有幾個，”他說，“雖不大好，但也……”

    “老鐘，”他說，“我遣秦晝回去了�！�

    “喏�！辩婟R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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