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英勇的敵人是可敬的,英勇且智慧的敵人是足以成為朋友的。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軍陣殺死了她那樣多的同胞,她想知道那些士兵為何明明是吃谷物,喝河水,一生可能都不曾獵殺動物的農(nóng)民,卻如此悍勇而忠誠。
要活下來!圖盧在喉嚨里低吼著,活下來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落敗并非是能力,時運已經(jīng)倒向啟王,此皆天意!
現(xiàn)在來到我面前,接受你的命運!
濃煙沸騰起來,鐵甲的光輝穿透夜色,披掛全副鎧甲的重騎兵們迎面而來,滿身馬鎧的駿馬幾乎不像是馬,而像是什么鋼筋鐵骨的異獸。最前排的重騎兵直接和烏騎軍撞在一起,馬匹嘶鳴,戰(zhàn)士嘶吼。
沒有來得及拔出武器,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對面的陣型,這群身披精甲的平朔軍騎兵就這樣硬生生撞進(jìn)烏騎軍的隊伍里,帶著一連串落馬的驚呼和悲鳴。
第五靖沒有躲在他的駐扎處等待士兵們擊潰援軍,也沒有倉皇地向著尚且安全的城門逃走,在這隊精甲騎兵之后。在那煙塵中高高飄揚的王旗下,身著黑地照夜鎧,手提玄鐵槍的王微微昂起頭來。
圖盧·烏蘭古有幾秒停下了向前的步伐,身邊烏騎軍仍舊如同洪流一樣涌出,與平朔軍糾纏交織在一起,戰(zhàn)場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聲,那是戰(zhàn)吼回蕩在街巷里的回音。
然而,在這嘈雜中,她卻清晰地意識到那位王在看著她。
“嬴寒山在哪里�!彼f。
圖盧綻出一個露出犬齒的微笑。
“下馬,我?guī)闳ヒ娝��!彼f。
隨著這一聲落下,兩邊主將的馬突然對沖狂奔!
烏鐵槍砸下,在圖盧手中的彎刀上砸出一連串火星。一擊未成戰(zhàn)馬錯身,第五靖翻腕回馬,一槍掃在圖盧腰側(cè)。
戰(zhàn)馬急回,槍尖在她的甲上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跡,圖盧避也不避,反手砍向他的手腕。
鏘!
金屬相擊聲讓人牙關(guān)發(fā)緊,高衍和作為二隊進(jìn)來的那瑪同時注意到圖盧的膠著。一匹戰(zhàn)馬橫插進(jìn)包圍圈里,高衍拉開手中的弓箭對準(zhǔn)他所騎的那匹藍(lán)眼駿馬,箭矢離弦而出。
嗤。
箭頭沒入照夜騅側(cè)肋,這匹駿馬銳聲長嘶,卻沒有尥蹶子,它沉鈍地呼吸著,感受著主人在頸側(cè)的輕拍,對著圖盧噴出血沫來。
又一刀被格偏,第五靖回槍擋開圖盧,忽然抽身向著她側(cè)邊疾馳而去。那里已經(jīng)被平朔軍的精甲切開一道小口,王旗仿佛劍鋒最利的那部分,直直插入這小口中。他們突破了烏騎軍的第一道陣線。
圖盧吐出一口氣,伸手按了按腰側(cè),高衍驅(qū)馬過來,看她指向第五靖離開的方向。
“怪事,”她說,“你看到了嗎高衍,他身邊的士兵不足他帶來的一半。”
“可他們?nèi)耘f像是被鐵鑄上去一樣,緊緊地跟在他身邊�!�
“追上去,鎖住他的退路。”
第五靖帶著那一隊精甲騎兵沖進(jìn)了步兵陣營中,攻城少用重步兵,此刻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大多是穿皮甲與輕甲的士兵。
刀槍從他們的頭頂上方砸下來,馬蹄把倒在地上的人踩成鮮紅的漿糊,這支騎兵就踩著這條血腥的通路,與另一邊沖殺而出的隊伍會合。
“末將來遲�!辩婟R看起來比第五靖糟糕一些,他的頭盔裂了,身上的甲胄有幾片殘缺,戰(zhàn)馬的顏色也模糊不清,顯然是遇到了反制騎兵的隊伍。第五靖沒有說什么,他傾身過去用力拍了拍自己副將的肩膀。
鐘齊留意到王上的手在流血。
“從此地突圍!”第五靖直起身對著周圍低吼,“他們騎兵在內(nèi),施展不開,破開步兵陣營,突圍與擎云營會合,攻其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