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站長當即拉著我要去找小吳。</p>
跟著他剛走出收費亭,忽地意識到不好。</p>
除了收費崗亭、廣場、亭子四角有昏黃的燈光外,四周里黑黢黢的,一陣陣夜風吹過來,渾身冷颼颼的,陰氣逼人。</p>
“站長,我不能離開啊...也沒人替我,萬一有過車,司機一看沒人值守,我會被投訴的�!�</p>
盡管已經(jīng)打算辭職,但我還是一個有職業(yè)操守的人。</p>
也可能是前幾年養(yǎng)成的良好的職業(yè)習慣。</p>
“沒事,這個時間沒車過來的...你放心吧!”張?zhí)烀鞔蟠筮诌值恼f。</p>
“那不行,萬一有車經(jīng)過呢?人家一投訴,你再給我美言幾句...”</p>
咳咳...</p>
“我辭職后,還想在體制內,找一份好工作的呢。”</p>
我拿剛才他說的原話來回懟他。</p>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讓他順利的證明什么。</p>
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的。</p>
崗亭外,陰冷的夜風讓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p>
看一眼手表,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了。</p>
再有六個多小時小吳就會來接班。</p>
“呼,呼...”</p>
“剛才是我一著急,口不擇言,對不起...我道歉!”張?zhí)烀饕积b牙,整個驢臉被大嘴巴子占據(jù)了大半。</p>
“呃,張站,再過六個多個小時小吳就來接班...有話你當面問他,我也聽聽,咱們三堂對質,豈不更好?”</p>
張?zhí)烀鳑]想到我會有如此提議。</p>
他支吾兩下,目光朝果園方向看了兩眼。</p>
果園那邊黑漆漆一團,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近處的白楊樹葉隨風搖擺的沙沙聲,還有風吹過地面沙石窸窸窣窣的聲響。</p>
為打破尷尬,我掏出自己的白將軍香煙,遞給張?zhí)烀饕桓?lt;/p>
“張站,有點冷,抽根煙暖和一下�!�</p>
張站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的伸手接過我的那根煙。</p>
那根煙在他手中轉了一圈,都沒有放在唇邊要吸的樣子。</p>
媽的,還嫌我的煙差嗎?</p>
我如果有你收入的一半高,我也天天抽華子...有錢誰不會花!?</p>
我點著了自己的打火機,湊過去客氣的要先給他點上。</p>
他竟然慌亂的后退兩步,一邊將那根香煙夾在耳朵上,一邊擺手,“別,別,別過來...”</p>
“怎么了,張站?風里冷,抽根煙暖一下嘛...”</p>
我還是按著打火機,騰騰的火苗隨風輕輕搖擺,象娛樂行業(yè)熱情的迎賓...</p>
“一會兒再抽,我現(xiàn)在不想抽...”</p>
張站長再次后退兩步,拒絕我為他點煙。</p>
我心里暗罵兩聲,同時又生出了一絲疑惑,但還是為自己先點著了煙。</p>
吐出一口煙圈,我沖他自嘲的一笑,說:“我的煙不好...站長是嫌棄我吧?”</p>
“小劉,這是哪里話?”</p>
張站長說著,竟然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p>
那張黑驢臉因疼痛而扭曲變形,肌肉擰巴成了一團。</p>
“你怎么了,站長?”</p>
我關心的問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扶他,剛碰到他的胳膊,他竟然象觸電一樣,倉皇的避開我。</p>
“我,我...又肚子不,不,不舒服...你別,別碰我...”</p>
不讓碰他?</p>
就在方才,我們還互相拉扯胳膊來著?這會兒,咋又不讓碰了?</p>
真特么的奇怪!</p>
我看到,張?zhí)烀鞯难劾镩W過一絲慌亂,轉身就朝紅墻大院那邊急切的小跑而去。</p>
“我去方便一下,腸胃病又犯了,一會兒就沒事的...”</p>
他好象自言自語,又象是跟我說似的。</p>
我本想跟過去表示一下關心的,但身后是崗位,不能空崗。</p>
望著他狼狽的背影,我狠狠抽了一口煙。</p>
一轉身時,發(fā)現(xiàn)一輛灰色的轎車,開著小燈,緩緩朝我的窗口方向滑行了過來。</p>
“還說沒車呢...這不就來了?真是的!”</p>
我趕緊丟掉煙蒂,緊跑幾步進了崗亭,為轎車刷了卡,抬起了橫桿。</p>
開轎車的是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他接過我遞過去的通行卡后,驚魂未定的說:“師傅,前面好嚇人...”</p>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p>
我關切的問道,同時順著他的目光扭頭去看。</p>
他看的竟然是蘋果園方向。</p>
恍恍惚惚一團,我什么也看不到。</p>
“那邊突然起了團霧...一點路況也看不到了,我幸虧點了點剎車,就看到從我車前面走過去了兩個人。媽呀,我差一點就撞上他們...”</p>
“那兩個人還朝我瞪眼,罵罵咧咧的...我特么的不是急著趕路,就停車和他們對罵了!真是的,沒一點兒素質...”</p>
我隨口道:“就是,沒出事就好,出門在外,平安最好了...什么樣的人都可能遇見,師傅別放心上,影響了自個心情...”</p>
眼鏡年輕男子朝我說了句謝謝,又說:</p>
“也是哈,真是人不可貌相。剛才的黑胖年輕男人,和他扶的老太太,看著都挺憨厚老實的樣子,沒想到素質這么差!”</p>
一聽他提到憨厚老實的外表,我頓時想起了吳墩。</p>
于是,我順手摘下墻上的一個工牌,這個是吳墩的胸卡。</p>
上面有吳墩的相片。</p>
我朝眼鏡男子一展示,笑問:“師傅,是不是很象上面這個人?”</p>
“對對對,就是他�!蹦侨酥豢戳艘谎�,立即問道:</p>
“他是你們收費站的員工,不會吧?...”</p>
我笑了,道:“不是的。這個是我們同事,素質挺高。你看到的那人可能是他的堂兄弟之一吧...祝您一路平安!”</p>
我說了一句敬語,意思是他可以走了。</p>
那眼鏡男子這才朝我揮了揮手,一加油門,車子很快駛離。</p>
這大晚上的,吳墩不睡覺,出來干嗎?</p>
不會這么巧,真的是他吧?</p>
他扶的老太太又是誰?難道是他娘?</p>
懷著疑惑,我端起茶杯想喝口熱茶的,卻發(fā)覺剛泡了不久的茶水竟然變得冰涼。</p>
只呷了一小口,我就起身將涼茶吐到崗亭外面。</p>
今晚上真是怪事不斷。</p>
看了一眼紅墻大院方向,也不知道張?zhí)烀鞯亩亲雍檬芤稽c沒有。</p>
我掏出手機撥打了他的號碼。</p>
同事之間,知道別人生病不舒服了,起碼的安慰應該還是要有的。</p>
但對方的手機長時間震鈴,卻一直沒有人接聽。</p>
張?zhí)烀鞑粫舻矫┛永锶チ税桑?lt;/p>
豈不成了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p>
還是只顧著爽快排泄,忘記了帶手機?</p>
我站在崗亭外,朝大院方向看了幾眼,那邊燈光影影綽綽,若有若無的,象在團霧中一樣恍惚,不真實。</p>
特么的,難不成那邊起霧了?</p>
這霧是從果園方向飄過來的?</p>
帶著心頭一團疑惑,我抬頭看看天空。黑色的天幕上,有幾顆模糊的星星在眨眼。</p>
一點有霧的跡象都沒有。</p>
可是,為什么收院站大院那邊的燈光不清楚?</p>
平時依稀可見的果園,也看不清狀況了?</p>
我再次撥打張站長的手機。</p>
震鈴好久后,才傳來一個隱忍著痛苦的男人聲音:“小劉,有事嗎?”</p>
一聽就是張?zhí)烀饕蛲纯喽冃蔚那徽{。</p>
“你沒事吧,張站?”我佯裝關心的問道。</p>
“有點不好受!...急著趕回來,還沒吃藥,能麻煩你跑一趟,給我把藥送過來嗎?”</p>
“藥就在我一樓門口的傳達室...是一板黃色藥片...謝謝你啊,太疼了!”</p>
不等我說話,張?zhí)烀髟谀沁吘蛼炝穗娫挕?lt;/p>
我去,這不是商量,這是通知,是命令啊。</p>
看來,我必須得空崗跑一趟給他送藥了?</p>
天吶,萬一空崗被投訴罰款,豈不又...</p>
我的心情一下便不好了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