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冷、血腥、帶著雷霆余燼氣息的風(fēng)，卷過蛇骨坳邊緣的枯枝敗葉，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趙虎臉上的橫肉僵死般凝固著，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著那個從深淵魔口走出來的身影。赤裸上身，肌肉虬結(jié)如精鋼澆筑，覆蓋著猙獰傷口和尚未褪盡的詭異紫紋。濕漉漉的黑發(fā)貼在額前，卻遮不住那雙眼睛——冰冷的、深邃的，瞳孔深處跳躍著令人骨髓凍結(jié)的紫金色電芒！
那不是人！是從九幽血池爬出來的惡鬼！是駕馭雷霆歸來的魔神！
“鬼…鬼�。。�！”孫猴的神經(jīng)終于繃斷，發(fā)出非人的尖利嚎叫，連滾帶爬地就想向后逃。但他癱軟的腿根本不聽使喚，反而把自己絆倒，像條蛆蟲般在冰冷的枯葉泥地上徒勞地扭動。
李墩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全身的肌肉如同鐵鑄般僵硬，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奢侈。只有那雙平時木訥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最原始的、對天敵的驚駭。
“武…武決…”趙虎的嘴唇哆嗦著，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試圖用最后一絲色厲內(nèi)荏來驅(qū)散那幾乎將他壓垮的恐懼，“你…你沒死？裝神弄鬼……”
咚。
武決的腳步，重重地踏前一步。
這一步，仿佛踩在了三人的心臟上！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岳般轟然壓下！
“趙虎。”武決開口了，聲音嘶啞低沉，如同兩塊飽浸鮮血的粗糙巖石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孫猴。李墩子。”
他念出三個名字，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緩緩掃過三人因恐懼而扭曲的臉龐。
“蛇骨坳的風(fēng)景，好看嗎？”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形成一個沒有任何溫度、只有無盡殘酷的弧度。那笑容，比這蛇骨坳的萬年陰風(fēng)，更冷徹心扉。
“啊——！”孫猴徹底崩潰，褲襠處瞬間濕透，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他涕淚橫流，手腳并用地向后蹭，“不關(guān)我事！是虎哥！是虎哥推你的！饒命！武決大爺饒命��！”
“閉嘴！”趙虎猛地扭頭，臉上橫肉猙獰跳動，眼底的恐懼被一股亡命徒般的兇光取代。他體內(nèi)兩個黯淡的穴位（膻中、關(guān)元）被恐懼和絕望瘋狂壓榨，強行榨出一絲微弱的氣流！他猛地拔出別在腰后的一把磨得鋒利的柴刀，刀尖顫抖著指向武決，嘶聲咆哮：“廢物！僥幸沒死還敢回來？老子能推你一次，就能砍死你第二次！一起上！剁了他！”
他試圖用吼叫驅(qū)散恐懼，也想拉上李墩子壯膽。他知道，不拼命，今天絕對走不出這里！
李墩子被趙虎的吼聲激得一個激靈，眼中兇光一閃。他塊頭最大，點亮了三個穴位（關(guān)元、氣海、一個足部穴位），力量是三人中最強的。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悶吼，猛地從地上抓起一塊棱角尖銳、足有臉盆大小的沉重巖石，雙臂肌肉賁張，朝著武決狠狠砸了過去！巖石帶著沉悶的風(fēng)聲，勢大力沉！
與此同時，趙虎也紅著眼，雙手緊握柴刀，體內(nèi)那點可憐的氣流勉強注入雙臂，嚎叫著朝武決猛撲過來，刀鋒直劈武決的脖頸！他賭武決剛從深淵爬出，必定重傷虛弱！
面對這前后夾擊的亡命撲殺，武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只鎖定著趙虎那張因瘋狂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就在那沉重巖石即將砸中他后腦，柴刀鋒刃離他脖頸不足三尺的瞬間——
武決動了！
不是閃避，而是進(jìn)攻！
左腳猛地向前一踏！腳底涌泉穴土黃色光芒一閃而逝！
轟！
腳下堅實的巖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踩出一個清晰的腳印，蛛網(wǎng)般的裂痕瞬間蔓延！一股沛然巨力自大地反沖而上，推動著他的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不進(jìn)反退，迎著趙虎劈來的柴刀，悍然撞入他的懷中！
快！快得超出了趙虎視覺捕捉的極限！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噗——！”趙虎眼珠暴突，一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的鮮血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中，雙腳離地，向后倒飛！手中的柴刀脫手飛出，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
而武決，借著這一撞的反作用力，身體如同鬼魅般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旋身！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精準(zhǔn)無比地抓住了李墩子砸來的那塊沉重巖石的邊緣！
動作行云流水，快得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道殘影！
李墩子只覺得一股根本無法抗衡的恐怖力量從石頭上傳來！他砸出的所有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緊接著，一股狂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電流順著石頭猛地竄入他的手臂！
“呃啊——！”李墩子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整條右臂瞬間麻痹、焦黑，肌肉不受控制地瘋狂抽搐！
武決眼中寒芒爆射！抓住巖石的五指驟然發(fā)力！體內(nèi)二十七個璀璨的穴位同時轟鳴，力量如同決堤洪流奔涌至右臂！
“碎！”
一聲冰冷的低喝！
嘭�。�！
那塊棱角分明、堅硬無比的沉重巖石，在武決五指之下，如同一個脆弱的泥團(tuán)，瞬間爆裂！炸成無數(shù)大小不一的碎塊和齏粉！碎石混合著粉塵，如同霰彈般向后激射！
噗噗噗噗！
距離最近的李墩子首當(dāng)其沖！無數(shù)碎石如同子彈般狠狠嵌入他的身體！尤其是那張因劇痛和驚駭而扭曲的臉，瞬間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馬蜂窩！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第二聲慘叫，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倒地，鮮血如同小溪般從他身體各處涌出，染紅了身下的枯葉和泥土，身體還在神經(jīng)性地抽搐著。
兔起鶻落！電光石火！
僅僅兩息之間！
李墩子，死！
趙虎，重傷瀕死！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得讓癱在地上的孫猴思維徹底停滯。他臉上的鼻涕眼淚混著泥土糊成一團(tuán)，張大的嘴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剩下身體篩糠般的劇烈顫抖，褲襠下又是一灘腥臊的液體流出。
死寂。
只有風(fēng)吹過枯枝的嗚咽，和趙虎倒在不遠(yuǎn)處、如同破風(fēng)箱般艱難抽氣的嗬嗬聲。
武決緩緩收回手，指尖縈繞的細(xì)微電弧悄然隱沒。他看都沒看地上李墩子那不成人形的尸體，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剔骨刀，落在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趙虎身上。
他一步一步，朝著趙虎走去。赤腳踏在冰冷的巖石和枯葉上，發(fā)出輕微卻如同喪鐘般的聲響。
趙虎胸骨碎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和劇痛。他看著那個如同魔神般逼近的身影，看著李墩子慘不忍睹的死狀，最后一絲兇悍徹底崩潰，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不…不要過來…饒…饒命…”他掙扎著向后挪動，斷斷續(xù)續(xù)地哀求，鼻涕眼淚混著鮮血糊了滿臉，“我爹…我爹是趙屠戶…他…他是點亮十八穴的武士…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
“趙屠戶？”武決的腳步停在趙虎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那抹殘酷的弧度更深了，帶著一絲嘲弄，“很快，他就會去陪你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趙虎的心臟。
“你…你敢…”趙虎瞳孔渙散，最后的威脅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敢。”武決的聲音斬釘截鐵，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他緩緩抬起了右腳。
腳底涌泉穴，厚重的土黃色光芒再次亮起！這一次，光芒之中，隱隱纏繞上了一絲絲跳躍的銀白電��！如同大地的憤怒糅合了雷霆的毀滅！
“不——�。�！”趙虎發(fā)出最后一聲凄厲絕望的嘶嚎。
轟！��！
武決的右腳，如同從天而降的隕星，帶著萬鈞巨力和狂暴的雷霆，狠狠跺在了趙虎的胸口！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骼碎裂聲如同爆豆般響起！
趙虎的整個胸膛連同腹腔，在巨力和雷霆的雙重碾壓下，瞬間塌陷下去！內(nèi)臟被震碎成肉糜！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鼻和塌陷的胸腔中狂涌而出！他凸出的眼球死死瞪著灰暗的天空，殘留著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
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與李墩子的血泊連成一片，散發(fā)出濃烈刺鼻的鐵銹味。
蛇骨坳邊緣，只剩下孫猴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抽泣聲。
武決緩緩收回腳，靴底沾染著粘稠的鮮血和碎肉。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只是碾死了兩只臭蟲。他轉(zhuǎn)過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死神的鐮刀，落在了癱軟在地、大小便失禁、抖得如同秋風(fēng)落葉的孫猴身上。
“輪到你了�！比齻�字，輕飄飄的，卻比九幽寒風(fēng)更刺骨。
孫猴的嗚咽戛然而止，巨大的恐懼讓他連呼吸都停滯了。他翻著白眼，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眼看就要徹底嚇?biāo)肋^去。
就在這時——
咻！咻！咻！
三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帶著凌厲的勁風(fēng)，直射武決的后心、脖頸和腰椎要害！角度刁鉆狠辣，顯然是淬毒的暗器！
偷襲！
武決眼中紫金電芒一閃！甚至沒有回頭！體內(nèi)二十七個穴位瞬間共鳴！一股無形的、帶著強大斥力的雷電氣場以他為中心驟然爆發(fā)！
嗡！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三枚烏黑發(fā)藍(lán)、明顯淬了劇毒的菱形飛鏢，在距離武決身體不足三尺的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帶著電流的墻壁！
嗤啦！嗤啦！
細(xì)密的電弧瞬間纏繞上飛鏢！
三枚淬毒飛鏢去勢驟減，如同陷入泥沼，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鏢身上附著的陰毒勁力被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間驅(qū)散、瓦解！
最終，三枚飛鏢失去了所有動能和歹毒力量，叮叮當(dāng)當(dāng)幾聲輕響，無力地掉落在武決腳邊的碎石地上，鏢身焦黑，冒著淡淡的青煙。
“什么人？滾出來！”武決冰冷的聲音如同滾雷，在死寂的山坳間炸響。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射向暗器襲來的方向——一片茂密的、足以藏人的灌木叢。
灌木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一個穿著緊身黑衣、蒙著面巾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竄出，頭也不回地朝著山下武家村的方向亡命狂奔！速度極快，顯然也是點亮了至少七八個穴位的武徒！
“想報信？”武決眼中殺機暴涌！他剛剛屠戮兩人，行蹤絕不能立刻暴露！尤其不能讓那個什么趙屠戶提前警覺！
心念電轉(zhuǎn)！武決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如劍！體內(nèi)磅礴的能量瞬間調(diào)動！膻中穴赤紅光芒大盛，勞宮穴銀白電流凝聚！指尖一點刺目的銀芒驟然亮起，壓縮凝聚，吞吐不定！
“死！”
一聲低喝！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只有筷子粗細(xì)、卻快如閃電的銀白雷光，如同死神的凝視，從他指尖迸射而出！撕裂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厲嘯！
噗！
雷光后發(fā)先至，精準(zhǔn)無比地從那亡命奔逃的黑衣蒙面人后心貫入，前胸穿出！留下一個焦黑冒煙的細(xì)小孔洞！
黑衣人狂奔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又向前踉蹌了幾步，才轟然撲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再無生息。蒙面的黑巾下，滲出一縷暗紅的鮮血。
干凈！利落！一擊斃命！
直到此刻，那尖銳的破空厲嘯聲才在山坳間緩緩消散。
武決收回手指，指尖跳躍的細(xì)微電弧緩緩隱沒。他看都沒看那新添的尸體，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早已嚇暈死過去的孫猴身上。
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掌心勞宮穴內(nèi)，銀白色的電流再次開始跳躍、匯聚，發(fā)出細(xì)密而令人心悸的噼啪聲。
斬草，要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