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石室的震動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時辰。每當(dāng)頭頂傳來雪姥姥的腳步聲，雪姑娘就往炭盆里撒一把白色粉末，升起的青煙中浮現(xiàn)出模糊的影像——竟是藥廬內(nèi)外的實(shí)時畫面。

    "玄影香。"慕容雪虛弱地解釋，"藥王谷用來..."她突然住口，因?yàn)橛跋窭镅├牙颜�用蛇頭杖挑開鏢師的繃帶，露出胸口詭異的鳳凰紋身。

    蕭云瀾的劍鞘突然發(fā)燙。石臺背面的皇陵地圖紋路開始泛紅，與劍鞘中名單殘頁產(chǎn)生共鳴。蘇清羽的琴弦無風(fēng)自動，奏出幾個不成調(diào)的音符。

    "噓！"雪姑娘突然撲滅炭盆。黑暗中，四人聽見活板門被利器劃開的刺耳聲響。雪姥姥陰森的笑聲從縫隙傳來："老身聞到同心蠱的味道了..."

    一根銀絲緩緩垂下，末端系著個琉璃小瓶。瓶中藍(lán)綠色液體里泡著只眼球，瞳孔竟是詭異的金色豎瞳。慕容雪突然捂住嘴——那眼球眨了一下。

    雪姑娘閃電般甩出三枚銀針。銀針穿透琉璃瓶的瞬間，整個石室突然彌漫起濃霧。蕭云瀾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劃過自己鎖骨處的劍傷，耳邊響起雪姥姥的耳語："小娃娃的傷疤位置...和當(dāng)年那孩子一模一樣啊..."

    濃霧突然被琴音震散。蘇清羽的焦尾琴懸浮在空中，十二根琴弦自行撥動，音波在石室四壁反彈形成護(hù)罩。雪姥姥的銀絲被音波絞碎，傳來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她暫時退走了。"雪姑娘擦著額頭的汗，"但天亮前肯定會..."

    鏢師突然從病榻上滾落，半塊虎符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聲響。虎符斷裂處露出暗藏的機(jī)關(guān)，彈出卷薄如蟬翼的絲絹。蕭云瀾撿起絲絹，發(fā)現(xiàn)上面用血畫著簡易地圖，標(biāo)注點(diǎn)正是他們相遇的山神廟。

    "這是..."雪姑娘奪過絲絹細(xì)看，臉色驟變，"錦衣衛(wèi)的密道圖！"她猛地扯開鏢師衣領(lǐng)，鳳凰紋身下隱約可見烙鐵印——與冷無痕鎖骨處的疤痕形狀相同。

    慕容雪突然劇烈咳嗽，藍(lán)黑色血沫濺在石臺地圖上。奇怪的是，血跡恰好填滿了皇陵水道的缺失部分，形成完整的路線圖。

    "必須立刻解毒。"雪姑娘翻找藥柜，"但需要有人去后山取寒髓草..."

    石室外突然傳來雪姥姥的獰笑："小賤人想要這個？"透過縫隙，眾人看見老嫗手中晃著的正是株通體晶瑩的草藥，根須上還沾著新鮮泥土。

    蕭云瀾的劍突然發(fā)出嗡鳴。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劍柄處的銹跡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癸卯年御賜"五個小字。與此同時，鏢師枕著的包袱里傳來金屬震顫聲——是另外半塊虎符在共鳴。

    "我去。"蘇清羽突然站起身，"琴匣里有克制她的..."

    慕容雪卻抓住蕭云瀾衣袖："蕭師兄別去！那老太婆的蛇杖專破音功。"她指甲陷入蕭云瀾手臂，"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從進(jìn)山開始，所有陷阱都是針對玄音閣的！"

    雪姑娘調(diào)制藥劑的手突然停頓。她掀開石室角落的草席，露出下面隱藏的暗格——里面整齊擺放著十二套與蘇清羽琴匣配件完全相同的工具，每件都刻著"玄音閣制"的徽記。

    "三年前。"雪姑娘聲音發(fā)緊，"雪姥姥帶回來個重傷的玄音閣女弟子..."她指向工具上干涸的血跡，"這些是她臨終前打造的。"

    蕭云瀾突然劍指雪姑娘咽喉："你到底是誰？"劍鋒映出她瞳孔中一閃而過的金芒——與琉璃瓶里那顆眼球一模一樣。

    "我是..."雪姑娘剛要開口，頭頂突然傳來巨響。整塊活板門被暴力掀開，雪姥姥倒吊著探進(jìn)頭來，蛇頭杖直刺蘇清羽心口："蘇沐雨的女兒必須死！"

    蕭云瀾橫劍格擋，杖劍相擊迸發(fā)的火星中，他看見杖頭琉璃珠里封著只金色蠱蟲——正是慕容雪說過的"同心蠱王"。

    雪姑娘突然將整瓶藥液潑向雪姥姥。老嫗慘叫后退，臉上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年輕得多的面容——眉心的朱砂痣與慕容雪如出一轍。

    "藥王谷的叛徒是你！"慕容雪掙扎著坐起，"三年前盜走《蠱神經(jīng)》的..."

    雪姥姥狂笑著撕下假面，露出布滿鱗片的真容："傻丫頭，哪有什么《蠱神經(jīng)》？"她突然用杖頭劃破自己手腕，流出的竟是藍(lán)綠色液體，"這才是藥王谷真正的傳承！"

    混亂中，鏢師突然暴起，半塊虎符直擊雪姥姥后心。老嫗回杖格擋的瞬間，蕭云瀾的劍刺穿她肩膀，卻見傷口處鉆出無數(shù)透明小蟲，順著劍身爬向他的手臂。

    蘇清羽的琴音突然轉(zhuǎn)為《清心咒》。音波過處，小蟲紛紛爆裂，但雪姥姥已趁機(jī)躍出石室。她最后拋下的琉璃珠炸開，濃煙中傳來惡毒的詛咒："等著給那小賤人收尸吧！"

    煙霧散去時，鏢師已不見蹤影。雪姑娘癱坐在地，手中攥著從他衣領(lǐng)扯下的布條——上面用血寫著"冷"字。

    深夜，慕容雪的高燒終于退去。蕭云瀾守夜時，發(fā)現(xiàn)蘇清羽獨(dú)自在藥圃中調(diào)試琴弦。他走近時，聽見她低聲吟唱著奇怪的歌謠："...鳳凰血，龍骨灰，十二重樓月不歸..."

    "這是？"

    "母親教我的安魂曲。"蘇清羽手指被琴弦割破，血珠滴在琴面上竟形成小小鳳凰圖案，"但現(xiàn)在我才知道，詞中十二重樓指的是皇陵十二道機(jī)關(guān)。"

    她突然按住蕭云瀾的手："你劍柄上的御賜銘文...我母親日記里提到過。癸卯年先帝賜給四位皇子的佩劍，其中三把后來..."

    藥廬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兩人沖回去時，只見慕容雪蜷縮在墻角，面前攤開著從雪姑娘暗格里找到的畫軸——上面繪著十二歲的蕭云瀾在天劍門練劍的場景，落款是"蘇沐雨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