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天下午天氣突變得很快。
原本只是灰白的云層籠罩著天際,像沒睡飽的天空,遲鈍卻不吵鬧。但到了四點多,雨點毫無預(yù)警地劈啪砸了下來,像有人突然失控打翻了整盤情緒�;顒又行耐獾陌赜偷亻W起一片sh亮的反光,空氣里的悶熱瞬間被冰冷沖散。
曉樂手里抱著剛整理完的節(jié)目單,正準備回租屋處,就看到林睿彥站在活動中心門口,背包已經(jīng)背好,卻遲遲沒有邁步。他沒有撐傘,也沒有要躲雨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那片模糊起來的街道。
「你要淋雨喔?」曉樂走過去,語氣還帶著平常的調(diào)侃,「是有多ai感冒的t驗感?」
林睿彥沒有回答,只是稍微瞥了他一眼,神情沒什麼變化,也沒有要動。
曉樂嘆了口氣,從背包側(cè)邊ch0u出一把傘,「你真的有夠固執(zhí)�!�
他撐起傘,然後往前一步,微微傾身,讓傘剛好覆蓋住林睿彥的肩膀。手臂自然地伸過去,指尖碰到了林睿彥的手臂。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接觸。
指節(jié)靠上去的瞬間,他本來預(yù)期林睿彥會像往常一樣往旁邊退一點——不明顯,但那種幾乎反sx的後縮,是他一早就察覺的習(xí)慣。
林睿彥總是對人的接觸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界線,既不會冷淡到無禮,也從不真正親近。像是心里早就設(shè)好安全距離,讓你靠近了也不會真正進入。
但這一次,他沒有退。
他沒有躲。
甚至沒有下意識地把手ch0u開。他只是稍微低頭,什麼也沒說,靜靜地讓它停留。
雨聲在傘面上密密麻麻地敲著,像是一層隔絕世界的墻。
曉樂移開手,也沒多說什麼。他只是在那個瞬間,幾乎確定了——林睿彥改變了。
不是忽然變得溫柔,也不是露出什麼異常情緒。而是那種選擇不退開的瞬間,對曉樂而言,已經(jīng)是一個巨大而清晰的訊號。
不是接納誰,而是他終於沒有否定「靠近」這件事。
那一點點停留,已經(jīng)足夠明確。
林睿彥的內(nèi)心: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躲開。
指尖碰上手臂的時候,他明明還有那一秒鐘的時間可以退開,像以前那樣自然地閃過去,甚至裝作只是無意識的反應(yīng)。但那一秒,他沒動。
不是被動地僵住,而是一種被b到角落,卻忽然決定停下的主動。
那雙手很輕,幾乎沒什麼重量,但林睿彥能感覺到——那是一個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你不用再一個人站在雨里了。
而他不再拒絕,并不是因為依賴或需要,而是……他開始相信「有人愿意在傘下等他」這件事。
這信念不是忽然長出來的。是很多天、很多話、很多次無聲的默契累積起來的。
他以為自己很會偽裝冷靜,但曉樂從來不相信那一套。他也以為自己早就習(xí)慣孤立,但曉樂從來沒配合過他的疏離。
今天,在雨聲之下,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麼怕靠近了。
或者說,他終於愿意試著讓靠近發(fā)生。
曉樂的內(nèi)心:
曉樂一直都知道林睿彥的習(xí)慣:對話時保有距離、碰觸時自然避開、就連笑也是輕微的、不沾情感的。
所以當(dāng)他那天撐傘過去、手指碰上對方時,他早有預(yù)期對方會縮手。但林睿彥沒有。
那一瞬間,他沒說出口的,是一整排的驚訝與……心疼。
他想過無數(shù)種方法b近這個人,用話、用笑、用拐彎抹角的陪伴,但每次靠近都像在玩拆彈游戲——一不小心就會引發(fā)拒絕反應(yīng)。
但今天,那顆炸彈終於沒有響。
曉樂不是喜歡勉強別人的人,他一直都只是站在距離之外,等對方某天正式的推開自己。而現(xiàn)在,他感受到的不是曖昧,不是靠近後的心跳——而是一種讓人想安靜坐下來的釋懷。
終於沒有推開了。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