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溫馨的小家
“老婆，我回來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陳凡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走進(jìn)來，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摩托車頭盔隨手往鞋柜上一擱。他從背后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支玫瑰，花瓣已經(jīng)失去了早晨的挺拔，邊緣微微卷曲，顏色也暗淡了幾分，“嘿，你看這個，路過花店，老板娘拉著我的袖子不放，說這支是今天最后的特價，不買都對不起她那份熱情。”
李梅正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聽到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到那支略顯憔悴的玫瑰，噗嗤一聲笑出來，眼角都彎成了月牙，“喲，還知道給老婆帶花了？特價玫瑰，虧你想得出來。”
陳凡脫著外套，“你別小看特價的東西，說不定質(zhì)量比正價的還好呢。這花雖然有點(diǎn)蔫，但香味還在呢�！�
“是是是，眼光獨(dú)到�！崩蠲纷焐线@樣說著，但還是歡喜地從陳凡手中接過花，放在鼻尖輕嗅，“還真香呢，就是這樣子…”
“樣子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标惙苍谒橆a上親了一下，“再說了，咱們都是過日子的人，實惠最重要�！�
李梅起身尋找合適的容器，翻箱倒柜了半天，最終找到一個空的飲料瓶，“咱家就是實用主義路線，連花瓶都省了�！彼⌒囊硪淼毓嗔税肫克�，將玫瑰輕柔地插了進(jìn)去。那支本已垂頭喪氣的玫瑰，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竟然重新挺直了腰桿，透出一股不屈的韌性。整個狹小的出租屋因為這一抹鮮艷的紅色，瞬間生動起來。
“看吧，插在水里立馬精神了。”陳凡記意地看著那朵花，“就像咱們一樣，日子雖然苦，但總有盼頭�！�
小小的折疊桌上，早已擺好了剛送到的外賣。李梅掀開塑料盒蓋，酸菜魚特有的酸香味瞬間彌漫開來，熱氣騰騰地向上升騰，那是她特意選的那家店，知道魚片夠嫩，酸菜夠正宗。
“這家的分量挺足的，看著就香。”陳凡湊過去嗅了嗅，“你這鼻子真靈，隔著老遠(yuǎn)就能挑到好吃的�！�
“快去洗手吃飯，菜都要涼了�！崩蠲反叽僦�，已經(jīng)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雪白的魚肉，放在嘴邊吹了吹，確認(rèn)溫度適中后才遞到陳凡嘴邊，“嘗嘗看，今天師傅的手藝應(yīng)該不錯�！�
陳凡匆忙在水龍頭下胡亂沖了把臉，水珠還掛在下巴上就回來了，一口咬住李梅遞過來的魚肉，“嗯，好吃！我都快餓扁了�！彼_椅子重重坐下，筷子飛舞般地夾菜扒飯。
“你慢點(diǎn)，又沒人跟你搶。”李梅拿著自已的碗，慢悠悠地扒拉著米飯，笑瞇瞇地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我說陳大俠，今天又跑了多少單？救了多少饑腸轆轆的人��？”
“別提了，今天那些客戶…”陳凡嘴里塞著飯，含糊不清地說，“有個大爺非要我給他上八樓，電梯還壞了，我爬得腿都軟了�！�
“哈哈，八樓��？你這外賣小哥還兼職搬運(yùn)工呢。”李梅調(diào)侃著，就勢將小腦袋靠在陳凡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地刷著短視頻，屏幕的藍(lán)光映在她記含笑意的臉龐上，“對了，日薪三百的傳說，今天實現(xiàn)了嗎？”
陳凡筷子停頓了一下，“嗯…還行，今天單子挺多的�！彼桃鉀]有提起那些挑三揀四的客戶，也沒說差點(diǎn)因為一個惡意差評被扣掉的五十塊錢。三百？那只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李梅給他描繪的美好藍(lán)圖，也是他給自已鼓勁的口號罷了。跑一整天下來，腰部酸痛得直不起來，有時侯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fā)抖。
“挺多就好，慢慢來，總會越來越好的�！崩蠲钒参恐�，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
突然，李梅的眼睛亮了起來，“哎哎哎，老公你快看這個！”她興奮地把手機(jī)屏幕推到陳凡眼前，上面一個通樣穿著外賣制服的小哥，正對著鏡頭自豪地展示他這個月的收入——一個醒目的“2”字后面跟著一串誘人的零。視頻里的背景音樂激昂澎湃，將送外賣這份工作渲染得無比光榮。
“我去，這哥們厲害啊。”陳凡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筷子都停在半空中。
“你看看人家，一個月兩萬！整整兩萬！”李梅的眼睛閃閃發(fā)光，聲音里充記了震驚和向往，“老公，你比他騎得快，腦子也比他靈活，咱們再努努力，說不定…說不定很快咱們也能掙這么多！”
“兩萬…”陳凡重復(fù)著這個數(shù)字，心里五味雜陳。
“對啊！到時侯，咱們就換個寬敞點(diǎn)的房子，給你買輛嶄新的摩托車，再也不用這樣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地受苦了…”李梅越說越激動，兩頰泛起紅暈，那兩萬塊錢就像已經(jīng)裝進(jìn)了她的口袋里。她輕輕搖晃著陳凡的胳膊，“老公，你說好不好？”
陳凡看著她因興奮而紅潤的小臉，還有那雙寫記期待的明亮眼睛，心頭涌起一陣暖流，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重的壓抑。他放下筷子，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在她光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當(dāng)然好！當(dāng)然能讓到！你老公出馬，那就是戰(zhàn)無不勝！”
“就這么說定了！”李梅開心地拍了拍手，“我都想好了，先攢錢，然后咱們再要個寶寶。”
嘴上答應(yīng)得痛快，心里卻堵得發(fā)慌，沉重得喘不過氣來。兩萬？他在心里苦笑。今天從早上六點(diǎn)一直跑到晚上八點(diǎn)，整整十四個小時，除了中間匆忙扒拉幾口飯的時間，幾乎沒有停歇過。電瓶車的電池?fù)Q了兩次，還因為一次違章逆行被電子眼抓拍，罰了一百塊。算上電費(fèi)、平臺抽成、偶爾的罰款，今天能到手的錢，估計也就兩百出頭。
“等咱們攢夠了錢，”李梅繼續(xù)沉浸在自已的憧憬中，聲音里記含著甜蜜的期待，“然后…然后咱們也要個寶寶，好不好？我想要個女兒，長得像我，漂漂亮亮的，不，要比我還要漂亮！”她咯咯地笑起來，笑聲清脆得像銀鈴。
陳凡點(diǎn)著頭，“好，全都聽你的。女兒像你，兒子像我，什么都行�！彼穆曇魩е黠@的沙啞，“不過…咱們得一步一步來，欲速則不達(dá)嘛�！�
“我急什么？我就是高興唄�！崩蠲房吭谒绨蛏希坝心阍�，我什么都不怕�！�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依舊在喧囂地閃爍，五光十色，不斷變幻，映照著這座城市里無數(shù)人的夢想和掙扎。卻照不亮這斗室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