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不知不覺，他把車開進(jìn)了一個老舊的小區(qū)。

    道路很窄，兩邊停滿了車，幾乎只剩下中間一條通道。

    他找了個空位停下，熄了火。

    他看著眼前這棟斑駁的居民樓，墻皮大片脫落，露出里面的紅磚，陽臺上掛著五顏六色的衣服。

    這里是他工作后住的第一個地方。

    一個不到六十平米的兩居室。

    那是陳皓剛開始工作時租的房子。

    在和蘇薇確定關(guān)系后。

    蘇薇母親的強(qiáng)烈反對，讓蘇薇生出叛逆心理。

    蘇薇，那個蘇家大小姐，就搬了過來，陪著他住在這里。

    最后，還是蘇擎天發(fā)話，他和蘇薇才得以結(jié)婚。

    那時的蘇薇很單純，雖然家里有錢，但是卻沒在陳皓面前炫耀過。

    他記得，夏天的晚上，沒有空調(diào)，只有一臺吱呀作響的破風(fēng)扇。

    他熬夜工作，蘇薇就陪著他，給他打扇，趕蚊子。

    他記得，有一次項目失敗，發(fā)不出工資，他喝得爛醉如泥。

    是蘇薇把他從路邊拖回來，一邊哭一邊罵他沒出息。

    他記得，她第一次學(xué)著下廚，把廚房搞得像戰(zhàn)場，端出來的菜黑乎乎的，他卻吃得一干二凈。

    那時候的日子很苦。

    但是，那時候的蘇薇，眼睛里是有光的。

    陳皓靠在椅背上，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卻是空的。

    他把空煙盒捏成一團(tuán)，扔在中控臺上。

    心里的那股煩悶，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些事。

    他以為自己對蘇薇只剩下厭煩和愧疚。

    可當(dāng)這些記憶毫無征兆地涌上來時，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過往，早就刻進(jìn)了他的骨子里。

    他拿起那份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再一次打開。

    轉(zhuǎn)讓人：蘇薇。

    受讓人：陳皓。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壓得他喘不過氣。

    這哪里是什么股份。

    這是她拿自己僅剩的驕傲，為他鋪的最后一條路。

    陳皓把協(xié)議扔在副駕駛座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山芋。

    他下了車，靠在車門上，看著那棟熟悉的居民樓。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拎著菜籃子從樓道里走出來，看到他，愣了一下。

    “小伙子，你不是......之前住五樓的小陳嗎？”

    陳皓也認(rèn)出了她，是以前的鄰居王阿姨。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擠出一個笑容。

    “王阿姨，好久不見�！�

    “是啊，得有三四年了吧？”王阿姨打量著他，“你可比以前精神多了，也......滄桑多了�！�

    王阿姨嘆了口氣：“你跟那姑娘，唉，分了？”

    陳皓沉默著，算是默認(rèn)了。

    “多好的姑娘啊�！蓖醢⒁绦跣踹哆兜卣f起來，“我記得那會兒你忙，她天天給你送飯，人長得漂亮，說話也客氣，就是看著不太會照顧自己。有一次我瞧見她一個人在樓下哭，問她怎么了，她也不說，就一個勁兒地?fù)u頭�！�

    陳皓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蓖醢⒁虛u了搖頭，拎著菜籃子走了。

    陳皓一個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陽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