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還是個普通人嗎

    “這是什么情況，‘罩中罩中罩’嗎？”江幼魚揉著還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視線掃過夯土路、土坯房屋，和街角處古拙的“啟”字徽記。

    一直有問必答的少年卻陷入了沉默。

    江幼魚有些疑惑，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姬承云蒼白著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

    “你怎么了？”江幼魚被他這反常的樣子嚇了一跳，“還很難受嗎？臉色這么差。

    ”“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這次姬承云迅速地回答道。

    “嚇?biāo)牢伊�，那就好�?br />
    ”江幼魚聞言松了口氣。

    她是真的擔(dān)心這里唯一的內(nèi)行人出了什么幺蛾子了！“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姬承云又重復(fù)了一遍，眉頭微微蹙起。

    “我剛剛聽到了！”江幼魚大聲說。

    “包括剛剛進入幻境的時候，我也沒有感覺到不適。

    ”姬承云擰著眉頭，目光在她臉上仔細逡巡，仿佛在確認什么細節(jié)，有些擔(dān)憂地補充道：“但你的反應(yīng)…太激烈了，那種痛苦是真實的。

    我不知道原因，也沒有辦法幫到你。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你還好嗎？”江幼魚愣了一下。

    她看著少年蒼白的臉色和專注的眼神，這才后知后覺——他這副樣子，竟是在擔(dān)心自己？“呃…我…”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現(xiàn)在真的沒事了！真的！”像是為了證明，她猛地吸了口氣，故意在原地用力蹦跶了兩下，還夸張地揮了揮手臂，“你看！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動作幅度太大，揚起的塵土嗆得她自己都忍不住咳了兩聲。

    姬承云緊繃的肩線似乎不易察覺地放松了些許。

    “嗯。

    ”

    一聲幾不可聞的回應(yīng)，卻帶著如釋重負的輕快。

    他看起來確實放下心了。

    隨即她反應(yīng)過來，忿忿不平地說：“等下，這個破地方憑什么搞區(qū)別對待�。　薄肮俦�借��！速速讓行！”一聲粗糲嘹亮的呼喝驟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緊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夯土路的沉悶隆隆聲由遠及近。

    一輛由兩匹健碩青驄馬拉著的、車廂寬大卻樣式樸拙的深褐色馬車，正沿著并不寬闊的街道疾馳而來，卷起一路煙塵。

    路人紛紛驚慌地避讓到墻根下。

    姬承云反應(yīng)極快，一把攥住江幼魚的手腕，將她用力拉向路邊，后背緊貼著一處土坯墻的粗糙墻面。

    馬車幾乎是擦著他們的衣角呼嘯而過。

    “噫，好大的官威！”江幼魚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

    姬承云頗顯冷靜，篤定地說：“這是運載鎮(zhèn)岳玄文尊的馬車。

    ”江幼魚望著已經(jīng)跑遠了的、平平無奇的的馬車背影，仔細端詳了半天，只看出了那車比普通馬車更笨重些。

    隨后放棄思考，轉(zhuǎn)而用崇拜地目光看向姬承云：“你好厲害，這都能看出來！”“我之前見到過，”姬承云簡短地解釋了一句，隨即目光銳利地掃過街道，確認方向，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跟上它！”話音未落，他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拉著還有些懵的江幼魚在夯土路上奔跑起來。

    “哎哎哎——”江幼魚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驚呼出聲。

    馬車速度不減，蹄聲嘚嘚，他們也在后面緊追不舍。

    兩旁的景物飛快地向后掠去：低矮的土坯房漸漸被更高大的、有著灰瓦屋頂?shù)拇u木建筑取代；狹窄的夯土路也變成了鋪設(shè)著巨大青石板、能容數(shù)車并行的寬闊官道；空氣中牲畜的味道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繁華、也更森嚴的氣息。

    巍峨的城墻輪廓已然在望，顯然是要進入都城了。

    沒過多久，江幼魚就累的氣喘吁吁，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臉頰也跑得通紅。

    她之前只是個阿宅，完全沒有點亮運動細胞啊！“等、等一下！”江幼魚實在跑不動了，連忙喊停少年，雙手撐著膝蓋，彎腰大口喘氣。

    姬承云聞聲立刻停下腳步，敏捷地轉(zhuǎn)身，臉上又浮現(xiàn)出熟悉的擔(dān)憂：“你的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的身體很好，”

    江幼魚費力地直起腰，擦了把汗，有氣無力地坦白，“我只是個體力殘廢罷了…真的…跑…跑不動了…”“那……”姬承云看著遠處都城里的祭壇方向，顯得有些焦急，似乎還想繼續(xù)追趕。

    “我有話要說！”江幼魚連忙打斷他，“你剛剛說，你見過那輛馬車？”姬承云臉上掛著一副“你問這個干什么”的表情，但還是認真回答道：“在你來之前，我一直經(jīng)歷著幻境。

    在其中一個幻境片段中，我看到‘鎮(zhèn)岳玄文尊’正是從這輛樣式相同的車上卸下。

    ”“其中一個幻境片段？這么說來，你遇見過好多個？”她問得又快又急，仿佛這個問題的答案至關(guān)重要。

    “是的。

    ”少年的面容帶著些思索，繼續(xù)說：“和這次不同，我所經(jīng)歷的前幾次幻境，像是幾個破碎的、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夢境碎片被強行拼湊在一起。

    但這次的幻象……”他環(huán)顧四周堅實的城墻、寬闊的街道、空氣中流動的喧囂與肅穆，“……太真實了，完整的令人不可思議，甚至…有它自己的邏輯和規(guī)則。

    ”“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新的空間，真的不是‘罩中罩中罩’嗎？”江幼魚忍不住再次吐槽。

    “不是新的空間，”少年回答地斬釘截鐵，“空間和幻象的波動完全不同，我不可能分不清。

    ”“好吧，雖然跟前幾次情況不一樣，但是值得嘗試！”江幼魚猛地站直身體，腿還有點軟，但眼中卻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轉(zhuǎn)而向少年伸出了手，“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姬承云目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伸出左手，手腕上那只看似普通的金屬手環(huán)表面微光一閃，下一刻，一部手機便憑空出現(xiàn)在他掌中。

    “哇！”江幼魚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以后也會有這個嗎？這叫什么，隨身空間？”“這是一個異能者的發(fā)明，在手環(huán)內(nèi)部刻畫符文，讓它有了儲物功能。

    沒有特別的稱呼。

    ”姬承云一邊回答，一邊用目光催促著她行動。

    江幼魚興奮地接過手機，指尖飛快地劃過屏幕，直奔相機app。

    “假如真的是我有異能，而不是受制于我的破手機，”江幼魚臉上綻放出自信的笑容，仿佛找到了破局的鑰匙，

    “那么就算換個手機，我照樣能穿梭空間！”“出現(xiàn)吧，異能力君！”少女深吸一口氣，將手機鏡頭對準遠處通往都城的、人來人往的青石板大道，用力按下了拍照鍵。

    無事發(fā)生。

    笑容瞬間凝固，江幼魚不可置信地扒拉手機屏幕，波紋呢？幻象呢？穿梭空間呢？怎么只有普通的拍照功能��！這不合理！“我果然還是個普通人嗎……”江幼魚萬念俱灰，“哐”地一下，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向后倒去。

    姬承云瞳孔緊縮，連忙拉住少女。

    “或許是使用方式不對，”姬承云推測道，“我剛開始學(xué)習(xí)的時候，也經(jīng)常失誤。

    ”“剛剛就想問了，你的異能是什么呢？是之前在火場上保護我們的那個罩子嗎？它還有別的用處嗎？”“凝息罩只是異能力的一種基礎(chǔ)運用，像呼吸一樣，算是基本功。

    ”

    少年微微搖頭，表情看起來有些羞愧，“而我的異能……是我一開始的布置的那個虛幻層……”“當(dāng)時我剛布置完，還沒來得及穩(wěn)固，就被強行拉入了這層空間，”姬承云痛苦地閉上眼，“而現(xiàn)在，我甚至沒有辦法收回它。

    ”“怪不得你能被困這么久呢……”江幼魚同樣痛苦地閉上眼，發(fā)出一聲哀嚎，感覺前途一片黑暗，“所以現(xiàn)在簡直是無解啊！”“不要怕，”姬承云安慰道，“無論如何我都會……”他的話音未落——轟——咚�。�！一聲仿佛來自大地臟腑深處的恐怖爆鳴，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空氣！腳下的青石板如同被巨獸踩踏般猛地一跳！兩人駭然抬頭。

    只見都城中心方向，赤金魔焰沖天而起！肆虐的火苗像是無窮無盡般瘋狂增長，轉(zhuǎn)眼就將整個祭壇吞噬殆盡。

    鎮(zhèn)岳玄文尊靜靜矗立在火海中心，無悲無喜。

    “神魂虛妄境被觸發(fā)了！”姬承云失聲驚呼，臉色慘白，“為什么這么快！”這驚呼傳入江幼魚耳中，卻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

    她的視線被那滔天的、妖異的赤金火焰死死攫住，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的劇痛與撕扯感如同海嘯般再次席卷而來！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前一剎那，一個荒誕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的混沌：“原來…博物館里的那場火…是從這里…燒過去的啊……”黑暗徹底吞噬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如同沉船般艱難地浮出黑暗的海面。

    嗆人的塵土味混雜著人間煙火的氣息，再次涌入鼻腔。

    江幼魚猛地睜開眼。

    她又站在了剛剛的街道上。

    姬承云緊握著她的手，臉色蒼白，目光死死盯著都城方向，一片凝重。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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