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yǎng)
桑玉靜靜的站在陽臺眺望著窗外的天空,蒙蒙細雨還在繼續(xù),她們家是第十層,可以清楚的看見穿著校服的學生中午打傘回家吃飯又去上課。
心中頓時感慨萬千,女孩默默回想往事又偷摸的瞄向沙發(fā)上的少年,她有些好奇賀瑾高中時期的生活,會不會有很多漂亮可愛的女孩給他遞情書?女孩邊想邊氣惱的側過頭,她也有很多人遞情書。
賀瑾敏銳的察覺到女孩偷瞄的目光,自然也洞察到她莫名涌起的小情緒。
?她又咋了?桑玉慢半拍的抬眸,不對,他應該是沒有高中生活的,畢竟他一直跳級;想明白后的桑玉又悠閑的躺在搖椅上觀賞細雨。
女孩瞧著大眼對小眼的兩人,短短幾瞬,思緒又開始走馬觀花,腦中兩個q版的賀瑾和宋知禮站在雨中打架,小桑玉站在一旁大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啦~桑玉沒忍住哼笑出聲,真傻,她還是選擇一人踢一腳吧。
把他倆踢開,然后讓他倆站在雨里清醒頭腦。
賀瑾默默收回視線,傻笑,絕對在想壞事。
一旁還真有個傻子天真的詢問:“你笑什么?”他總感覺不是什么好事。
桑玉不自在的瞥了他一眼,含糊其辭的糊弄:“怕你倆打起來。
”宋知禮眉頭輕挑,“我倆打起來你幫誰?”“我選擇把你倆扔下去淋雨。
”“你好冷酷無情啊。
”“嗯,以后請叫我冷酷姐。
”“你真二。
”宋知禮吐槽。
桑玉抬起握成拳的拳頭,威脅恐嚇:“或許現(xiàn)在我們可以兩個人打你一個。
”“你忍心?”“忍心。
”“好吧,冷酷姐真冷酷。
”幼稚的對話一波波入耳,紅潤的花瓣唇無意識勾起,賀瑾也認真打量起四周的環(huán)境,裝修風格和小樓房差不多,只不過這里生活氣息比較濃郁,還多了架鋼琴以及女孩獲獎的獎杯。
賀瑾忽的發(fā)現(xiàn)一本厚厚的相冊,完全不見外的掀開神秘的面紗,里面果然是記錄女孩成長的過程,近到今年過年的全家福,遠到女孩剛出生時的模樣。
修長的指尖慢慢勾勒著備注14歲的照片,小姑娘比幼時嫻靜不少,扎著秀氣的馬尾,文靜的站在練習室對著鏡頭比耶。
少女的青澀單純在這張泛黃的照片里盡情鋪展。
宋知禮冷哼一聲,默默吐槽:呆瓜。
一張照片還能看呆。
桑玉聽著他小聲嘀咕,疑惑的側頭就發(fā)現(xiàn)……女孩急忙的奪過少年手里的相冊,羞臊的把相冊放在身后。
這里面還有她流口水的照片呢。
宋知禮得瑟的搖頭晃腦,“不給你看嘍。
”一腳成功讓少年閉了嘴,桑玉心虛的避開那道委屈的眼神,訕訕找補:“沒、沒什么好看的,要不我彈鋼琴你聽,我獲獎的曲目你還沒聽過呢。
”“我聽,我聽。
”宋知禮急忙舉手。
比賽那天他有事沒去,正好今天聽現(xiàn)場版。
圓圓的眸子瞄到她把相冊藏在沙發(fā)墊下后,委屈又善解人意的妥協(xié)。
他聽過了,那天他在場呢。
他現(xiàn)在還是對小桑玉比較感興趣。
話說出口,桑玉又有些懊悔,比賽準備的曲目她練了好幾月,現(xiàn)下她已經好久沒彈了,而且她也好久沒碰這架鋼琴了。
纖細的指尖輕撫過古舊的鋼琴,桑玉釋然的拉開軟凳,算了,今日一曲泯恩仇。
屋內屋外,陰暗明亮相互碰撞,黑與白相互交錯跳躍,優(yōu)美動聽的旋律在女孩指尖涌動。
原本還保持懶散態(tài)度的男人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漆黑的眸子里清楚的映出少女美麗的身姿,白色寬大的針織外套隨著少女擺動而輕輕搖曳。
搖曳的弧度猶如一塊巨石再次砸到他心口,少女明顯長出一截的黑發(fā)也在提醒他逐漸淪陷的心,劇烈的情緒波動忽的打破他一直以往的認知框架。
賀瑾煩悶又弱懦的避開視線,他不喜歡情緒失控,更不喜歡這種沒有在他規(guī)劃下出現(xiàn)的反應。
也許他真的要考慮周自洐的話了。
作為家族優(yōu)秀的繼承者,他向來公私分明,在沒有絕對的利益下,他絕對不會擅自出手去幫助改變別人的軌跡,可前晚他破戒了。
不僅是前晚,還有今早。
他父母感情深厚,所以在他客觀意識里,老公老婆這個稱呼只有相互相愛的兩人才可以叫,可今早他卻讓桑玉叫他了。
他向來隨意慣了,只想在自己的后半輩子里盡情享受生活,釋放快樂。
后期在找一個合格的聯(lián)姻者,生下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這是他對自己此生的所有規(guī)劃。
可這個規(guī)劃可能要被人破壞了。
賀瑾逃避的閉了閉眼,他不會讓這個規(guī)劃改變的,哪怕這個人他挺喜歡的。
優(yōu)雅的鋼琴曲戛然而止,賀瑾腦中的想法也瞬間崩塌,等他思緒清明過來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站在了小姑娘面前,見她無事后,沒由的松了一口氣。
桑玉心口莫名泛起漣漪,指尖在黑白琴鍵上摁了幾下,都沒有聲音響起。
“鋼琴好像壞了。
”賀瑾安撫的拍了拍女孩發(fā)頂,“明日哥哥給你買個新的。
”這架鋼琴牌子普通的很,他的人自然什么都要用好的。
桑玉不自在的摸了摸冰冷的琴身,心口莫名酸滯難忍,不知怎的,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架鋼琴是她三歲學鋼琴后陳慧送她的禮物,后面父母離婚這架鋼琴移走比較麻煩,所以就留在了這里。
這時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莫名讓她心口一顫。
-滴滴亂響的機械聲震的桑玉心神不安,直到白衣天使的幾句話,桑玉慢半拍的跟隨大眾隨波逐流。
很快大眾散去,壓抑的病房內只剩下了四人,身穿校服的宋書顏、職業(yè)裝的母親和她。
沉悶虛弱的聲線卻夾雜著孤注一擲的決絕,陳慧重復著那天她告知桑玉的一切事情經過,甚至包含各種細節(jié)。
“媽,您亂說什么啊。
”宋書顏崩潰的握住干枯的雙手。
陳慧眷戀的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珠,悔恨的望向不遠處的女人,“音姐,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宋哥。
”“宋哥心善,所以一力承擔了所有罪責,他是想給我留最后一絲顏面,但當年的我鬼迷心竅,一心認為只要你們離婚他會看在顏顏的份上跟我在一起……可我還是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分量,當年都是我的錯,還請你不要怪他,他真的很愛你,很在乎你,所以還請你能原諒他。
”他就是心太善了,這件事要是換了旁人,肯定會揚言出去事情真相,更不會來看他在外的“私生子。
”可他在家那幾年,也會來照看顏顏,只是對她視若無睹,當作空氣。
這也是顏顏怨恨他的原因之一。
她不知事情真相,在看到父親如此對待自己的母親,自然會怨恨。
陳慧側頭勾勒著女兒最后的模樣,“顏顏,別怪媽媽在最后一刻告訴你這個殘忍的真相,媽媽知道你這些年都在怪宋哥,我怕自己走了以后,你會因為這件事情而不愿意認他,若是……若是你不認他,媽媽走了以后你一個人該怎么辦啊。
”當年陳老爺子知道她做的事情后,強制命令她把孩子打掉,離開臨城重新生活,可她卻鐵了心要生下宋書顏,陳老爺子一氣之下把她現(xiàn)在的住宅給了她,斷了所有父女之間的關系,這次也是看在她快不行的份上才愿意幫她一把。
她不可否認父親在這方面做的很好,可當年他若是不那么武斷,肯聽她的話去學校看看,不說出“她們怎么不欺負別人,偏偏來欺負你”的話。
她也不至于到這一步,但她怨不了他人,走到這一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罷了,明知道他不愛自己卻依然要飛蛾撲火。
宋書顏哽咽的搖頭,“我自己可以生活,而且外公說了……”“你外公說了不算。
”陳慧憤怒的打斷宋書顏的話,面色更加蒼白無力。
她不希望自己發(fā)生的悲劇再次發(fā)生在她女兒身上,就算她父親改了,可他又能護她幾年。
她那個哥哥向來不喜她,連帶著不喜歡宋書顏,他現(xiàn)在娶的媳婦就是當時霸凌她的人,她又怎么能放下心。
桑宛音猜出幾分她執(zhí)意要見自己,又說出真相的原因,郁結和悲戚所掙扎抗戰(zhàn)。
果不其然,陳慧哀求的聲音響起,“音姐,顏顏平時很聽話的,她就是太在乎我了所以在你面前才會……我知道你心里過意不去,反正我現(xiàn)在就要死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顏顏和書玉長的很像對不對,我可以讓她改口的,我死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兒了。
”“媽!”陳慧虛弱的半靠在床頭,在最后一刻深思熟慮的替女兒安排好一切。
她了解宋修竹自然也了解桑宛音,桑宛音看似柔和好說話實則剛強有原則,極其護犢子,只要是她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哪怕這件事她不樂意她也會辦到,就算她不是真心對顏顏,至少她也不會虧待了顏顏,若是以后有人欺負顏顏她也會去撐腰的。
所以她把顏顏交給她,她放心。
而且等宋修竹回家,肯定也會去找桑宛音的,這樣她的顏顏更有人照顧了。
請原諒她最后的自私,她只是想為女兒找個好歸宿,希望她能吃飽飯、睡好覺。
她現(xiàn)在就這一個心愿。
見桑宛音遲遲不開口,陳慧急了,試圖起身卻被機械攔住,滴滴作響的更厲害。
“音姐,顏顏平時很乖的,成績也很好,不會惹事的,平時……書玉和小禮也不在家……顏顏也可以陪陪你,顏顏和小禮差不多大……孩子還小……你可憐可憐孩子……求你…”不知道哪句話打動了桑宛音,女人垂眼遮住里面的水光:“我答應你。
”陳慧怔愣片刻,手忙腳亂的拽住女孩的手,“顏顏,既然音姐松口,你以后要乖乖聽音姐說話,不準惹音姐生氣……以后音姐就是你媽媽了……”見女孩遲遲不表態(tài),女人惱怒的打她,“顏顏,你說話��!你聽媽媽的話,乖孩子,你說話……”桑宛音看她強逼著女孩改口,眼眶莫名酸脹的不行,“我向你保證,無論顏顏對我叫什么,我都會一視同仁,像對待一一小禮一樣對待她,你、你放心吧。
”“謝謝…謝謝你…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做錯了。
”女人虛弱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一句話要分好幾次才能說完。
女人虛弱的大口大口喘氣,視線最終凝聚到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身上,“一一,干媽給你的嫁妝放在了顏顏這里,干媽記憶不好,有時會記錯地方,所以……回頭讓顏顏給你。
”“干媽從未生過你氣,你不要為了之前的事情自責內疚……”桑玉側頭避開她的視線,執(zhí)拗的不肯開口,她才不會內疚。
陳慧也同樣執(zhí)拗的看向她,半晌她妥協(xié)的看向桑宛音,她沒有多長時間了,她耗不下去了,她必須要說完這件事才能安息。
桑玉和宋書顏被趕出病房外,直到病房門再次開啟,屋內的心電圖徹底變成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