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fā)慈悲
可惜大丫所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親眼目睹趙云蘅手臂微微一揮,她瞳孔微縮,身形似小貓般立馬向后退卻,做出一副謹防死守的防御態(tài)勢。
趙云蘅好笑地望著大丫的動作,雖有些暗嘆,小姑娘的膽子小,但她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要看嗎?”對面一副溫柔和氣的模樣讓大丫緊繃的身體輕輕一頓,她有些僵硬地緩緩?fù)蛎媲澳请p纖纖細手遞過來上好的紙。
大丫由于離得實在太近,她的鼻尖此刻縈繞地滿是上好的墨水味和趙云蘅身上香味混合的氣味,挺奇怪的,但也并不難聞。
可惜現(xiàn)在可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大丫咽了咽口水,緊張且有些自嘲地開口。
“我看不懂!”趙云蘅眼神有一秒的呆住,但大家閨秀有什么沒見過的,她繼續(xù)維持著她現(xiàn)在臉上的溫柔,輕笑了一下,沒有發(fā)出聲,卻足以讓大丫在原地下意識羞恥地在暗地里扣著小手。
趙云蘅將大丫的小動作收入眼底,雖說在心里她撲哧一笑,但嘴上她還是溫柔地將那張上好的宣紙上面的內(nèi)容一字一珠地念出來。
大丫泛紅的臉蛋聽此臉上的余溫來不及褪去,她的身體此時卻如墜冰窟,她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趙云蘅。
連那張美人皮也沒有起到太大的緩沖作用,她驚愕地連話都說不完整。
“你說——說——什么!”反應(yīng)過來的大丫在腦子里最后那一根名為“理智”的筋繃得終于斷了,她怒氣燒紅了臉,在一眾侍女的面前竟公然扯起了趙云蘅的衣領(lǐng)。
女孩粗魯?shù)膭幼鲗⒛切《窝┌准毮鄣牟弊泳古隽它c點紅色的痕跡,趙云蘅忍著不舒服,用眼神制止了一旁慌亂卻有序的侍女們,有些手里已經(jīng)露出鋒利的刀芒。
趙云蘅不急不慢地看著比她低了一個頭多的女孩。
嗯,手勁挺大的!由于顯著的身高差,大丫要挾持住趙云蘅需要努力踮起腳尖并平衡好上身,所以僅僅是維持好這個動作這么長時間,小姑娘的體力就差不多快耗盡了。
豆大的汗珠一點一滴在大丫的額頭隱隱約約地閃爍著,趙云蘅不僅不急,她反而還有精力慢條斯理地大丫耳畔繼續(xù)小聲道。
說著說著,那張美人皮終于撤下去了她溫柔虛偽的面具,挑釁似地在大丫面前淺淺一笑。
聽到耳畔傳來的話,大丫神情一頓。
這是個好時機!終于在爭得趙云蘅的同意下,一旁忠心耿耿的侍女們一個個趁著這個時機一個抓腿,一個抓胳膊。
幾年的飯到底不是白吃的,幾個侍女聯(lián)合一起將大丫擒拿得動彈不得。
大丫奮力掙扎,口中還不停想撐幾分嘴皮子,謾罵的語句剛說出口。
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接二連三地“啪啪”的打在她的臉上。
連著先前臉上因怒氣染紅的臉,如今更是腫的不像話,大丫有些發(fā)懵地抬起頭,可還沒待腦子反應(yīng)過來,她的下巴就被一雙纖手用這并不算輕的力度狠狠按住。
那雙手故意按在紅腫的地方,疼的大丫的眼眶泛紅,點點淚花在眼眸中充盈,再配上那副落到這個下場卻依然倔強不肯屈服的表情。
好不可憐!趙云蘅在內(nèi)心突發(fā)奇想。
可就算這樣,她手上的力道也沒有減弱半分,嘴上依舊是那副戲謔的表情,“疼嗎?”女人輕描淡寫的一句引得大丫下意識抽了抽泛疼的嘴角,她狠厲地“呸”了一下。
“為奴?你做夢吧!我死也不會當(dāng)你的奴仆!”畢竟,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不為奴。
憑什么?她要因為眼前這個大小姐的玩樂而斷送她的一生。
大丫眼神死死地盯著趙云蘅,即使現(xiàn)在的她處于弱勢,即使肩膀被身后的侍女們強按的生疼,大丫也依然狼狽不堪的咆哮著。
女孩的聲音很大,大的震得四周人們耳膜都泛疼,趙云蘅也知道大丫的經(jīng)歷,上下紅唇一抿,輕輕一笑。
“你確定?”趙清寧輕笑到的聲音在大丫耳畔響起。
從身后侍女手中隨手一拿,趙云蘅閑來無事地繞著大丫轉(zhuǎn)了幾小圈,她微微彎下身子。
似是要好心照顧大丫不識字,趙云蘅低聲在大丫耳畔輕輕道。
短短幾句就牽連了若干人的前途和性命。
大丫泛黑的瞳孔緊縮,被擒拿不動的身體此刻緊繃成一根琴弦,看得有人想把它折斷。
大丫口齒有些干燥,兩人四目相對,趙云蘅輕笑地看著小姑娘那微變的神情。
其具體表現(xiàn)在大丫的身體明顯一僵,在身后的侍女們得到趙云蘅的示意下松開了手后,大丫的動作顯然少了幾分攻擊性。
豪華寬敞的包間內(nèi)此時鴉雀無聲,唯有幾聲粗獷礙耳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傳播,大丫紅著眼,腦子卻不停地轉(zhuǎn)著。
怎么辦?到底是服從她的原則,還是聽從她內(nèi)心的選擇。
名為選擇的秤在大丫的內(nèi)心左右搖擺,遲遲不見選擇。
慶云齋的右側(cè)緊鄰一家茶樓,正好在這個包間里可以隱約地聽到幾聲說書聲。
“接上一話,只見那說時遲那時快,蘇娘已賣身葬父,進入林府,跟著林三小姐身邊做起了貼身丫鬟,卻也因此陰差陽錯地與水生從此天人永隔……”趙云蘅津津有味地喝著手里的茶,她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饜足并有些隨意地對她身后的芝秋道。
“今日這戲說的還不錯,去拿半兩銀子給附近那位先生吧!”芝秋聽此,連忙起身,接過請夏手中的半兩銀子,就緩緩起步,關(guān)門離開。
“小姐就不擔(dān)心那丫頭拿著東西直接跑了嗎?”今日的請夏不知道是太過清閑了,還是別的,言語竟少了幾分小心翼翼,可比平日大膽的多。
口中的茶水還沒待她吞咽下去,趙云蘅那雙柳葉眼就向兩邊輕輕一挑,平日一向木訥寡言的今日竟稀奇地主動向她詢問。
真稀奇!只不過趙云蘅并不是很喜歡,她“不小心”失手,將手中剩下的茶水全部緩緩從請夏的頭上潑了下來。
茶水并不是很燙,水珠順著發(fā)絲和臉的棱角緩緩流下,那套在外人眼里看似光鮮亮麗的服裝如今也在禁錮她,夏聽話地認命般接受趙云蘅此番看似侮辱,實則告誡的懲罰。
自動忽視那些看似小心翼翼的同情的目光,請夏低著頭顱,主動俯下身子,去向她的主人匍匐道歉。
“是小的犯渾,求主子寬�。 闭f著,請夏咬了咬牙,直接伸手主動向她的臉龐扇去,力道十足,大的讓趙云蘅身側(cè)的冬梅都嚇的手犯抖擻。
好在她現(xiàn)在手里沒端東西,冬梅一陣后怕,她和身旁的丫鬟們一個個四目相對,滿眼都是恐懼和慶幸。
寬廣的房間回響響亮的巴掌聲,時間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左右,請夏的臉龐早已腫的不像話,趙云蘅才緩緩出了聲。
“行了,聒噪的很,下去吧!”這句猶如天籟般讓請夏被自己扇的發(fā)懵的腦子終于緩了過來,她強撐著身子,顫抖著道。
“多謝主子仁慈!”仁慈!可不是嘛!自己從小養(yǎng)的狗都有了背主的想法,她都寬恕了,這世間還有比她更仁慈的人嘛!趙云蘅大發(fā)慈悲地擺了擺手,幾個有眼力勁的丫鬟們中有個與請夏關(guān)系不錯的就急忙把跪在地上的人拽了起來,然后在眾人的目光下帶人快速離開。
“你今天軸什么?”走出房門十幾步,桂圓看著明顯被打的腦子都發(fā)懵的人,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
“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嗎?”“不這樣,那還能怎么樣!祖宗,算我求你了!別瞎管和你不相關(guān)的破事,別哪天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桂圓感受到那顆滿是汗珠的shi漉漉的頭顱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低聲下氣地哀求道。
“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孩子親身踏入這個深不可測的火坑嗎,桂圓!”“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不知道因為自己,別人挨了好一頓打,大丫自收好趙云蘅親手遞過來的令牌和銀子,就又風(fēng)塵仆仆地跑回了桃花村。
好在冰天雪地的,那一家子的尸體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只是當(dāng)她推開門欄,眼前的一幕讓今天已經(jīng)受了一波又一波震驚的她差點兩眼一黑。
“石頭!快松手!”只見一向溫順孝敬的男孩竟雙眼發(fā)紅地雙手掐著李氏的脖子,雖說那人面目可憎,但再怎么說,這孩子也不能背上“弒母”的丑聞。
這可是能死人的。
大丫連忙跑到兩人身旁,用力地將石頭緊攥的手狠狠掰開。
被掐的不能呼吸的人,空氣難得通暢,就如久經(jīng)沙漠的魚看見了清澈的甘霖,李氏大口喘著粗氣。
但這時大丫的目光緊緊停留在男孩紅的不像話的兩側(cè),她連忙慌張地將人用棉衣緊緊抱住。
她還沒走兩步,一雙蒼白的手緊緊拽住大丫的衣袍,大丫看著懷里的孩子,沒有猶豫半分就狠狠甩開。
“哈哈!枉我半生心血竟養(yǎng)出的是兩個白眼狼,蒼天有眼,你們那個chusheng一定會得報應(yīng)的!”李氏瘋癲般大聲嚷嚷道。
大丫看了看手里的孩子,到底腿腳還是折了回去,在李氏驚恐的眼眸中,她用繩子從新將李氏綁的死死的,然后用抹布封住嘴,冷酷無情地將人扔在沈老二一家身旁,任由她和死人們一起自生自滅。
至于存活的幾率?那就全憑老天爺?shù)拇箲z。
大丫抱著孩子快步疾走,冷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