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赴任宴是早有習(xí)俗,非本朝而起,最早可以追溯到晉朝一統(tǒng)天下之前。
凡異地上任官員都需在當(dāng)?shù)卦O(shè)宴,祭祀天神,以告四方,表自身為民之心,現(xiàn)上天敬意。
通俗的來說就是,人生地不熟,先辦場宴會,告訴當(dāng)?shù)厝嗣褡约簛砹�,也有和�?dāng)?shù)厥刈o神稟告的意思,只是經(jīng)過這么多年發(fā)展,赴任宴也被簡化成了宴席和祭祀兩大流程,也算是因時而異了。
“哦——所以這個宴會還挺重要的……”青漁恍然道,說罷她又看向溫川,“那我們能去湊熱鬧嗎”溫川正擇著菜,青漁則是坐在廚房門口的椅子上聽他講赴任宴的事情。
“這個要看城主如何舉辦,有的赴任宴會在城內(nèi)搭臺,張燈結(jié)彩,與一城同樂,有的則是重視祭祀禮樂,宴席的事情與尋常無異。
”說著他轉(zhuǎn)去廚房后面拿面粉,青漁昨晚一直嘰嘰咕咕念叨好久沒吃餃子,他想也是,自從年后他嫌麻煩一直沒做。
青漁點頭,趁他去拿面粉又起身進廚房,快速在桌子上薅了點溫川剛擇好的菜,又立刻坐回門口的椅子,一邊微笑看著轉(zhuǎn)過身來的溫川,一邊拿著菜在身后晃,意圖把菜菜晃過來。
溫川端著面粉打算先和面,沒理青漁的逗雞趣味,只道:“菜菜昨天叫的厲害,你別逗的狠了。
”青漁笑著把菜從身后拿出來,少女隨意揪著菜葉子,偶爾往雞圈里面扔幾下,語氣惡狠狠道:“誰敢惹它,看見背著刀的修士,都敢直接往人家頭上蹦。
”雞圈里被菜葉子砸頭的菜菜:“……”咕咕咕,說好不提了呢。
溫川站在廚臺前加著和面的水,聽見青漁這話嘴角勾了勾:“它也大了,哪天走了也不必管它。
”青漁一愣,又聯(lián)想到這些天菜菜跑了溫川的態(tài)度,遲疑道:“哪天偷偷跑了不太好吧?”溫川和著面,聽著青漁的話,思考了下雞要跑還能在跑前和他說什么呢,更何況菜菜也不是第一次離家出走了,要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面粉沾了他一手,他下意識回道:“這沒什么。
”說著溫川和面的手一頓,坐在門口逗雞的青漁也停了動作,她起身。
“那個張軒,好像在附近?”青漁看向廚房里忙碌的溫川,他沒什么多余的動作,手指微浸涼水,神色自若的揉著面。
青漁心微微落了幾分,幾不可察,轉(zhuǎn)眼間她又換上笑言,轉(zhuǎn)身走近雞圈,一把把手里的菜晃在菜菜的面前,“菜菜吃菜!”“咕咕噠咕咕噠”“想吃阿,不給你!”“勾勾噠!勾勾噠!”菜菜這兩天剛回來,第一天確實蔫了好一會,第二天就又叫起來,很是有脾氣,青漁又逗來逗去的,一來一回間雞叫跟打鳴似的。
溫川在廚房和好面,又煮好了菜肉和雞蛋,他之前買的菜多,今天干脆全包了,準(zhǔn)備了韭菜蝦仁餡,豬肉白菜餡,還有單純的薺菜雞蛋餡,總歸種類多,吃著不膩。
他搬了木凳和桌板在院子里面,打算在院子里包,青漁看見一堆的餡料嘖嘖贊嘆,溫川平日里雖然喜歡鉆研食物,但絕不做多做煩,像餃子這類的,上一次包還是去歲冬至的時候。
昨晚青漁突然很想吃,一直在咕叨咕叨,沒想到第二天溫川就準(zhǔn)備好了,還這么多餡!“我也要包!”青漁把手里的菜一扔,菜菜被菜根打的頭一痛,又是一聲嚎叫!青漁沒管它,走近廚房里的水缸,舀了把清水洗手,水流細(xì)細(xì)碎碎的流過,應(yīng)著溫川在屋外的搟面聲。
海岸東。
張軒皺眉,他怎么又聽見了那嘎嘎的雞叫。
他望去,一邊是海岸,一邊確實有幾處房屋。
或許是哪家養(yǎng)了雞罷,他回神,準(zhǔn)備離開。
海風(fēng)呼嘯,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fā)出不斷聲響。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雞叫穿透海風(fēng)與海浪傳了過來。
好像就是那菜雞!張軒循聲望去,那幾處房屋仔細(xì)看著好些都荒廢了,只最偏的一處有幾間,仔細(xì)一看還有炊煙冒出,是有人的屋子。
不知道哪里來的好奇心驅(qū)使他走向那座屋子。
他走近,院內(nèi)的景象映入眼簾,正是前兩天結(jié)識的兩位修士——青漁和溫川。
青漁今日一襲鵝黃色的長裙,靈動輕盈,明媚至極,她剛剛洗完手從廚房出來,溫川則是在院子里低頭搟著面皮,聽到動靜,他們抬頭,一時間二人齊齊望過來。
張軒不由自主的揚唇,帶著些高興的說道:“又見到你們了!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你們這是……”他遲疑的看向他們,又看了看整座院子,面皮,餃餡,木屋,廚房,雞圈……青漁眨了眨眼,還帶著些水珠的手指著雞圈里面的菜菜,看向站在門口頗有些手足無措的張軒。
“你……來找菜菜?”“當(dāng)然不是!”誰找那個菜雞啊�。�!張軒撇撇嘴,剛剛的尷尬氣氛消失不見,剛剛他不過是被這種從沒見過的情景驚訝到了,又在想青漁和溫川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而已。
他將血月刀往身后一背,說道:“本少爺不過是四處逛逛,看看海而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
聽到雞叫,就,想著進來看看。
沒想到真的是你們。
”溫川繼續(xù)搟面皮,青漁“哦”了一聲甩了甩手上的水也坐定在他對面。
感覺被冷落的張軒:“……”快至黃昏,海風(fēng)習(xí)習(xí)。
陽光的余暉照耀小院,一刻后。
張軒坐在桌板前看著手里的一團面團發(fā)呆。
溫川:如果你很想試試包餃子的話,就從玩面團開始吧。
青漁:“我們都是這么過來的,加油!”說著,青漁認(rèn)真捏著自己手中的面團,張軒瞅瞅溫川,又瞅瞅她。
好吧,他其實就是無聊了,青水城真的很寧靜,人很樸實,走半天連個吵架的都沒有,張軒從頭逛到尾,很快就看完了,看海呢,他頂著日頭看了半天又覺得不如耍會刀,好不容易看見和他一樣年紀(jì)的修士,張軒覺得和他們待在一起總比在外面飄著好。
張軒坐著,用拳頭包著面團,他新奇的心占了大半,他還沒見過這種小院,按理來說他也會嫌棄幾分這里的環(huán)境,但是坦白來說這處小院很干凈,一切都井井有條,更別提青漁和溫川兩個氣質(zhì)不俗的修士了。
張軒無聊的扯面,看了一會他們包餃子,越看越有些疑惑。
青漁一看就不是會包的,她把餃餡放到面皮中央,然后拉長邊緣的面皮往中間扯,有的又把扯成四方形,覺得面不夠了還從溫川手邊的長面團里扯下一些面團。
就算張軒再不懂,也知道青漁是在胡七八搞。
張軒:“你包的是什么,我怎么沒看懂。
”溫川:“你少弄點面。
”青漁包一個餃子,他手邊的面團缺了好幾處。
青漁撇撇嘴,沒理他們,專心包好了手中的花餃子,認(rèn)真的擺到桌子上,一副炫耀的口吻道:“看看怎么樣,我包的花餃子!��!”溫川,張軒默。
他們看向桌子上底部圓滾滾,上面硬是被青漁揪出花瓣形的面皮,看起來像朵花似的“餃子”。
張軒:“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其實……”總歸他見過花形的糕點,花餃子應(yīng)該也一樣吧。
青漁滿意點頭,又亮著眼睛看向溫川。
溫川:“挺好的。
”說著,他又把花餃子各處的面捏緊了些許,算了,大不了多煮一會,他想。
“很好,看在你們?nèi)绱擞醒酃獾姆萆希叶喟鼛讉,請你們吃!”青漁大手一揮,很是豪放。
溫川笑了下,又看向張軒:“張公子如果吃不慣的話,附近其實有酒樓……”“你說的是那個臨風(fēng)臺吧,我剛從那兒過來呢!”張軒捏著面團的手握緊了幾分,那臨風(fēng)臺分明沒什么人,卻偏偏說不待客。
他還疑惑,卻聽那酒樓小廝說這兩天要忙兩天后城主赴任宴的事情,這幾天統(tǒng)統(tǒng)拒客,好啊,可憐他一路逛到這里餓了連飯都吃不上,結(jié)果還是因為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家里的事?說起來你是城主的?”青漁問道。
“城主夫人是我姐姐,我只是在家無聊,隨著他們出來罷了。
”張軒回道,他看著桌上一個個胖胖白嫩的餃子,排列整齊,餡香迷人,瞬間覺得來一趟也不虧。
“這樣好了,我吃你們一頓餃子,再請你們吃一頓赴任宴席怎么樣,怎么樣怎么樣?”張軒左右瞅著他們,覺得自己的主意甚好,這樣的話他去那個宴會也有伴了!青漁和溫川沉默一瞬,對視了一眼又看向張軒。
“不去。
”張軒:“……”“為什么,你們以散修的身份去,我親自帶你們?nèi)�,絕不會有人敢欺負(fù)你們,城主都不能。
”張軒睜大眼睛道,對青漁和溫川異口同聲的拒絕表示疑惑和難過。
青漁“撲哧”樂了一下,對顯得有些著急的張軒道:“我……我就是單純不愛湊熱鬧。
”胡說,她很愛湊熱鬧,只是她是妖,不想這樣直接展現(xiàn)在人前,而且張軒那刀好像還跟她有些犯沖,雖然她不怕,也自信不會讓人認(rèn)出來,只是多一事到底不如少一事。
溫川包好最后一個餃子,也對張軒道:“我自小在青水長大,無人知道我是修士。
”言下之意,他不想暴露身份,謝謝。
張軒:“……”“勾勾噠勾勾噠。
”菜某雞在雞圈里叫喚。
張軒扭頭看向那菜雞:“他們不去你去什么,吃你的菜!”……餃香氤氳,炊煙裊裊。
溫川在廚房里看著鍋。
青漁躺在躺椅上看天,張軒拿著菜葉子砸雞。
菜菜:“咕咕噠。
”受傷的永遠(yuǎn)只有我菜菜。
寧靜的氣氛里,張軒輕步輕移,走到青漁面前壓低聲音好奇道:“青漁,你和溫川的關(guān)系是……”青漁:……你真的覺得壓低聲音他就聽不到嗎青漁帶動躺椅由躺變坐,同樣壓低聲音。
“是——好朋友哦。
”張軒:“……”“啊餃子好了,吃餃子吃餃子!”青漁“唰”一下起身,熟練的閃身進了廚房。
殘陽如血,海邊小院吵吵鬧鬧。
不過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