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

    兩位娘娘都瞥見秦懷月神情，蘇妃忙關(guān)心她的情況，順帶了點嗔怒，向旁邊的煥嬪怪罪道：“你看你，沒來由的說得這話，把懷月姑娘給驚成這樣。

    ”“哎呦，也怪我這般口無遮攔懷月姑娘本就是專心功名考取女官來的，我這問題驚著了人家不是？”一旁的煥嬪見狀，也忙收了剛才的話端，看向秦懷月，眼神里也帶了些許歉意。

    “懷月姑娘可別放在心上，我平日里得空愛描摹些山水，這兒倒是還有之前圣上送我的一只細狼毫墨筆，暫時也用不上，就當(dāng)賠罪送你可好？”說完，煥嬪朝著門口揮了揮手：“枝畫，從庫房取了來送給懷月姑娘。

    ”“兩位娘娘別擔(dān)心，懷月無事。

    ”秦懷月聽煥嬪這樣禮數(shù)周道的來哄她，倒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回了她的話，悻悻帶過。

    想著方才煥嬪娘娘亂點的鴛鴦譜，秦懷月倒是有所深思起來。

    其實她也并不是很懂感情是什么，對自己來說，婚配，大抵就是兩個人就伴一起過，本朝倒也會有很多時興的話本子，還有閣樓里新寫的戲曲，數(shù)來數(shù)去，唱的都是那才子佳人離散嘆，寫的也無非是英雄美人共團圓罷了。

    她得閑的時候翻來看，雖不如前世記憶里的那些新鮮，但也能無事的時候放空大腦，用作休息。

    見秦懷月面上沒有什么惱怒的神情，煥嬪連忙扯出來個笑容換了話題：“懷月姑娘日日有要務(wù)在身，這詩集怕是抄了很久吧？”“回?zé)▼迥锬�，不打緊，懷月平日里上值時，也要沾了墨寫一些字，只是在空閑之余，換了筆法來謄寫一番罷了。

    ”煥嬪聽她這么說，總算舒口氣:“那倒也好，我這心里整天忐忑著，盼了好多個天，等著你來送這抄本呢。

    ”煥嬪翻開秦懷月送來的詩抄上，見文字小巧精致，工整的躺在紙上，似有懶洋瀟灑之意，滿意的朝她點頭。

    正當(dāng)時，院外進來一人，還不知道是誰，聲音先傳進了屋內(nèi)：“母親，您來了煥嬪娘娘這里怎么也不跟黎清說一聲，方才我去梅詠宮找您，青蕊說您一早就來了煥嬪娘娘這里，讓黎清一陣好找呢！”說話的主人進來，剛一抬眼就見一官袍女子，正斜斜坐在兩位母親對面，見她一手舉著茶盞，一手搭在坐前的大紅雕花木幾上，狀似神游，黎清便含笑問了上來：“這位是就是懷月姐姐吧？”懷月聽見有人對自己說話，回頭望去，來的人竟然是黎清，這一出讓她不由的好奇：“我與公主頭回見面，怎的您知我名諱？”黎清見面前的女官一臉笑意溫和的看她，也忙坐了她身邊，眼神充滿著喜悅，轉(zhuǎn)頭就對著蘇妃笑道：“母親，這就是我先前為你說過的那位，秦相府家的懷月姐姐。

    ”“哦？那日我只聽著煥嬪，跟我講了翰林院如今的那位女檢討的名字，沒想到你所說的秦相府家的女兒也是她？”蘇妃微傾了身姿，將手靠到了順手的地方，又深深端詳起秦懷月來，想看的再仔細一些：“看來秦丞相不愧是當(dāng)朝國相，前朝為明炆帝分憂也罷，倒是膝下還有你這位出息的女兒，真是令人羨慕。

    ”“是呢！”黎清欣喜道：“我常去找慕離哥哥，有時候就會聽他講你來著！說你天資聰慧，又勤苦卓絕，這才做了那翰林院唯一的女檢討，雖說如今國風(fēng)開放，有不少女官入宮當(dāng)值，但你可是是獨一份的厲害！”秦懷月驟然聽她講這名字，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半晌才想起那慕離本名來，原是當(dāng)朝明炆帝親封的異姓王，冀親王府家的冀世子，紀慕離。

    秦懷月之所以認識此人，是因為父親的原因，冀親王當(dāng)年與秦丞相同去江都，也剛巧得以讓秦懷月與他相識。

    那時候因為他的緣由，秦懷月受到好多照顧，自那之后冀世子家與秦家相當(dāng)熟絡(luò)，平時若有什么喜事，雙方也會親自登門拜訪。

    只是秦懷月從來不知，原來六公主與那冀世子也頗有淵源，現(xiàn)下看黎清與他相當(dāng)熟絡(luò)的樣子，又想到方才蘇妃說過，二人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想來必然是感情很好。

    對坐的黎清見秦懷月也含笑看她，自己膽子也大起來：“我一直都盼著有機會能見你，沒想到今日趕巧，你果真如我想象中一般清秀美麗，看著就是飽讀詩書的樣子。

    ”面前的黎清一臉笑意湊了過來，一排純真樣貌，只當(dāng)她是自己親姐姐對待。

    秦懷月由此得以細細端詳她，黎清現(xiàn)下堪堪十六歲的年紀，像剛開的花般，微微透出來些少女氣，竊竊笑的樣子很是靈動可愛。

    見如此美麗的少女直言不諱的夸自己，秦懷月多少有點經(jīng)受不住，被講的臉薄了起來。

    “公主既然盼著見你，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吧？”煥嬪在旁邊看這兩個姑娘一來一回，倒像是親姐妹，也開口道：“黎清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懷月姑娘來幫忙？平時都不這樣，怎的今日這般嘴甜？”“既然煥嬪娘娘這么說，那我就直說了。

    ”黎清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著頭，一只手捏著蜜色的裙角攥了又攥：“其實，我想讓懷月姐姐得空教我些詩書。

    ”聽她說這番話，秦懷月心里對六公主是有些敬佩的，畢竟在任何時候，愿意讀書的人都值得夸獎，何況是這從小就養(yǎng)在深宮里的公主。

    對面坐著看兩人的蘇妃聽六公主這樣講，不知道這孩子怎么今日突然開竅，居然問這種問題：“黎清不是一貫只愛看民間那些話本嗎，怎么今日想起來學(xué)習(xí)這事了？”“母親你就別問了。

    ”黎清見蘇妃像是要盤問個清楚的樣子，忙止住她再問，這樣說著，面上已經(jīng)帶了羞意。

    煥嬪見黎清這般，想著必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勸住了蘇妃的追問：“我看黎清已經(jīng)在公主府上住了，得閑學(xué)些詩書也是好事，只是不知，懷月姑娘你愿不愿意？”秦懷月看六公主當(dāng)下這副女兒態(tài)，當(dāng)做是她念著方明川是當(dāng)年的狀元郎，京中暗戀他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學(xué)問高深的才女，當(dāng)朝許多優(yōu)秀的女子都可以入朝為官，黎清想必是見他優(yōu)秀，心下想著努力爭一番，也好與他相配。

    想到這里，秦懷月寬心不少，便笑道：“既然公主說了，懷月也不好拒絕，若是平日得了空，公主差人來秦府知會一聲就好，我自然會帶了詩書前來。

    ”“如此也好，讓黎清沉一沉她那個鬧騰的性子。

    ”蘇妃聽秦懷月愿意來，眉頭舒展，連忙點點自己這個女兒：“黎清既然這樣講了，可別辜負懷月姑娘一番辛苦，可要好好跟學(xué)。

    ”“是，母親。

    ”黎清見母親同意，面上興高采烈，也忙應(yīng)下來。

    秦懷月今日頭次跟六公主說了這么多話，算是初步了解她的為人與性格。

    若說曾經(jīng)在民間聽多了六公主美貌非常的言論，那當(dāng)下與她近距離接觸過后，倒是覺得她還平添了一絲可愛來。

    想到這兒，秦懷月自己也是咂舌，為自己平日聽多了那些謠言，而潛移默化形成的刻板印象懊悔不已。

    既然公主有求于她，那平日里若有閑暇，必然也會來找她幫上一幫。

    秦懷月待會還要回去藏文閣，所以把詩抄放在煥嬪娘娘那里便退了出來，中途黎清也趕著回公主府，與蘇妃道別之后，跟秦懷月順路了一陣。

    “懷月姐姐平日里都是這樣，步行過來煥嬪娘娘這里的嗎？”見面前的女官與她道了別，轉(zhuǎn)身要走，黎清忍不住出聲喊住了她：“姐姐坐我的馬車來吧，我叫車夫經(jīng)過那藏文閣就好。

    ”雖說藏文閣離得不遠，但既然有現(xiàn)行的馬車擺在面前，秦懷月倒也不好推脫，面上洋溢喜悅之色：“既然如此，那我就幸不辱命了。

    ”這倒也省的自己空用兩條腿走回去。

    上車之后看到內(nèi)飾，秦懷月心覺黎清不愧是當(dāng)朝的公主，連坐的馬車都是豪華非常，中間擺有一小桌，放了些時果點心之類路上解悶的吃食，大多是民間少見的樣式。

    見秦懷月應(yīng)下，陪自己坐上馬車，黎清把零嘴推過去些與她分享：“姐姐就當(dāng)坐自己家的馬車，不用多和黎清客氣。

    ”說完，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端詳起了她。

    “姐姐，我曾聽慕離哥哥提過你多次，次次都是夸獎，所以一直以為他心悅你，還傻傻的穿上官袍，想變成他說的那些優(yōu)秀女子的樣子，妄圖讓他多看我?guī)籽邸?br />
    ”說到這里，黎清面上已經(jīng)是帶了苦澀之意:“直到今日我才發(fā)現(xiàn)，姐姐的確是個值得我學(xué)習(xí)的人，我為之前不懂事的做法向你道歉。

    ”秦懷月正吃著一塊甜糕，聽這話并未覺得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只覺得公主內(nèi)心敞亮：“公主這道歉我可受不得，若是你真覺得有歉，那下次我要是叫你溫書學(xué)經(jīng)，你只要聽了我的就好。

    ”六公主見她這般說笑自己，心里疏解不少，也隨著嬉笑起來。

    秦懷月這才發(fā)覺方才她話里的不對勁，微微一頓:“你剛才說？那慕離？”見方才一嘴代過的名字就這樣被提了出來，黎清有些臉皮薄，微微紅了些:“是，是他，我想跟你多學(xué)習(xí)，正是因為他……”少女的心思不言而喻。

    “……”秦懷月覺得自己的感情系統(tǒng)全點在了考學(xué)上，原來是她錯看了她與方明川這兩人，不由得面上一陣難看。

    這感情上的事，怎么比書本還難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