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頂尖婚紗設(shè)計師撞見未婚夫出軌,試衣間里小三穿著她設(shè)計的婚紗被殺。
兇手留下血字:下一個是你。
觸碰兇器時,她看到碎片記憶——每次使用能力,就會遺忘一段自己的過去。
辦案刑警是她分手十年的初戀,卷宗顯示所有死者都穿過她設(shè)計的禮服。
高定婚紗暗藏非法記憶移植,富豪借婚禮竊取他人天賦。
她發(fā)誓復(fù)仇,卻在鏡中看見另一個自己微笑:臟了的回憶,剪碎就好。
冰冷的金屬抵著后腰,林晚整個人都僵了。
剛才還滾燙的、因為撞見未婚夫周揚和另一個女人在試衣間里糾纏而幾乎要炸開的血液,瞬間凍成了冰碴子,順著四肢百骸往下掉,砸得她骨頭縫里都在疼。
別動。
那聲音貼著她后頸,又低又啞,像生銹的鐵片刮過水泥地。
她動不了。眼睛死死釘在試衣間里。
周揚不見了,像一滴水蒸發(fā)在空氣里。
只剩下那個女人,穿著林晚親手設(shè)計、縫制了整整三個月的月神之吻。
華美繁復(fù)的蕾絲層層疊疊,珍珠在頂燈下泛著昂貴卻冰冷的微光。
可現(xiàn)在,那件圣潔的婚紗,胸口位置,一大片刺目的猩紅正瘋狂地洇開,像朵開得過盛的、邪惡的花。
女人歪倒在巨大的落地鏡前,眼睛空洞地睜著,映著林晚自己慘白如鬼的臉。
抵在后腰的力道猛地一撤。
林晚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她猛地回頭,身后空空蕩蕩,只有更衣室厚重絲絨門簾還在微微晃動。
那人走了像一道沒留下痕跡的鬼影。
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她得叫人!得報警!
喉嚨里卻像塞滿了滾燙的沙子,一個音節(jié)也擠不出來。
她踉蹌著撲到那女人身邊,手指顫抖著想去探她的鼻息。
指尖還沒碰到皮膚,先蹭到了地毯上一樣冰冷堅硬的東西。
一把裁縫剪。
她再熟悉不過的吃飯家伙,此刻刀尖上凝著暗紅的血珠。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的一切——血紅的婚紗,女人慘白的臉,絲絨的門簾——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揉碎、攪亂。
無數(shù)碎片般的畫面、聲音、氣味,蠻橫地沖進她的腦海,幾乎要撐裂她的頭骨!
……刺鼻的消毒水味……
一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用力地、穩(wěn)定地握著那把裁縫剪,狠狠捅了下去
……剪刀抽出時帶出的、令人作嘔的黏膩聲響……
一張模糊的、只有下半張臉的輪廓,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快意……
呃�。�
林晚猛地抽回手,像是被那剪刀燙到了。
她大口喘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剛才那是什么幻覺不,太真實了!
那手套的紋理,那捅下去的狠厲力道,那嘴角扭曲的弧度……真實得讓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撐著發(fā)軟的雙腿,強迫自己站起來,只想離那尸體和那把詭異的剪刀遠一點。
目光掃過光潔的落地鏡面,鏡子里映出她身后華麗的白色背景墻。
墻上,有人用猩紅的、尚未干透的液體,涂抹著幾個歪歪扭扭、觸目驚心的大字:
下一個是你。5
那血紅的5,像一只獰笑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林晚的胃猛地一抽,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掐進掌心,才壓住那幾乎沖破喉嚨的尖叫。
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地撕裂了空氣。
雜亂的腳步聲、人聲迅速包圍了這間城市頂級婚紗定制店月影的VIP試衣區(qū)。
拉起的警戒線像一道慘黃色的傷口,隔絕了外面驚惶窺探的目光。
林晚裹著一條不知哪個店員遞過來的薄毯,蜷縮在角落一張冰冷的金屬椅子上。
毯子粗糙的纖維摩擦著皮膚,卻帶不來半點暖意。
她眼神發(fā)直,腦子里還在反復(fù)回放那把剪刀捅下去的畫面,還有鏡子里那個血紅的5。
每一次回想,都像有冰冷的針扎進太陽穴。
混亂的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下。
她遲鈍地抬起頭。
逆著頂燈的光線,一道異常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
深藍色的警服筆挺,肩章上的銀色徽記閃著冷硬的光。
光線勾勒出他深刻的下頜線,鼻梁很高,薄唇緊抿著。
那雙眼睛,曾經(jīng)盛滿少年時最滾燙的星火,此刻卻像封凍了千年的寒潭,深不見底,平靜無波地落在她身上。
江臨。
十年了。
這個名字像一顆沉在心底淤泥里的石子,此刻被這滔天的變故狠狠攪起,帶著尖銳的棱角,猛地撞上她的心壁,悶痛得讓她瞬間忘了呼吸。
他身后跟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一臉嚴肅的法醫(yī),還有一個拿著記錄本的年輕警員。
林晚
江臨的聲音低沉平直,沒有任何多余的起伏,純粹是公式化的確認。
林晚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痛,只發(fā)出一個破碎的
嗯。
身份確認,第一發(fā)現(xiàn)人。
江臨對身后的警員說了一句,視線重新落回林晚臉上,
我需要你詳細描述發(fā)現(xiàn)死者時的所有情況。時間、地點、你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任何細節(jié),哪怕你覺得無關(guān)緊要。
他公事公辦的語氣,像對待任何一個陌生報案者。
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她避開江臨那雙過于冷靜的眼睛,盯著他警服上第二顆冰冷的金屬紐扣,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大概…大概下午三點四十左右。我來店里…取修改好的禮服。店員說周揚…我未婚夫,在VIP3試衣間。我過去找他……
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那段不堪的畫面再次清晰浮現(xiàn):
門沒關(guān)嚴……我看見……看見他和那個女人……
她說不下去了,恥辱和憤怒讓她指尖冰涼。
然后
江臨追問,語調(diào)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雙深潭似的眼睛,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暗流。
然后……
林晚吸了口氣,努力回憶那個冰冷的聲音和觸感,
有人……有人從后面用東西頂住我的腰。聲音很低……讓我別動。我看不清是誰,那人很快就消失了,從門簾那邊……然后我就看見她……
她指了指試衣間的方向,
穿著那件‘月神之吻’,倒在鏡子前……胸口全是血……
你碰過尸體或者兇器嗎
江臨的問題精準(zhǔn)而直接。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那把冰冷帶血的裁縫剪仿佛再次出現(xiàn)在她指尖。
那詭異的記憶碎片……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觸碰過剪刀的手指,指甲掐進掌心:
我……我想看看她還有沒有救……手指……可能不小心碰到了地毯上的剪刀……
她聲音越來越小。
江臨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蜷起的手。
這時,之前一直蹲在尸體旁檢查的法醫(yī)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里面正是那把染血的裁縫剪。
法醫(yī)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審視:
江隊,初步看,兇器就是這把專業(yè)裁縫剪。手法…很利落。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林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林小姐,我們初步檢索了死者身份。另外,在近期的卷宗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聯(lián)點。
林晚的心倏地提了起來。
法醫(yī)的聲音清晰而冰冷:
加上今天的死者蘇娜,最近三個月內(nèi)發(fā)生的三起手法相似的兇殺案,所有受害者,無一例外,都穿著由‘月影’,也就是林小姐您設(shè)計的定制婚紗或禮服。
嗡——
林晚只覺得腦袋里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穿著她設(shè)計的衣服被殺三起
她設(shè)計的婚紗……成了死者的裹尸布
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比剛才抵在后腰的兇器還要冰冷刺骨。
不可能!
她失聲叫出來,聲音尖利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不可能!只是巧合!我的客人那么多……
巧合
江臨打斷她,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但那平靜之下,似乎蘊藏著某種沉重的力量。
他上前一步,距離拉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和消毒水混合的氣息瞬間壓了過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他微微俯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近距離地鎖定了林晚蒼白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問:
那么,林晚,告訴我。昨天下午三點到四點,也就是案發(fā)時間段,你在哪里有誰能證明
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晚看著近在咫尺的這雙眼睛,曾經(jīng)她以為能讀懂里面所有的星光和暖意,如今卻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審視和懷疑。
十年時光轟然倒塌,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只剩下血腥的現(xiàn)場和致命的質(zhì)詢。
我……
林晚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江臨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毫不留情地刺穿她試圖維持的鎮(zhèn)定。
證明昨天下午
她昨天一整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頂層的工作室里,像瘋了一樣趕制一件新的高定訂單。
那件衣服的靈感來得兇猛又詭異,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黑暗美感,死死攫住了她所有的神經(jīng),讓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饑餓,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沒見到任何人。
工作室隔音極好,連助理送咖啡都是放在外間敲敲門就離開。
完美的、孤獨的不在場證明。
完美的……嫌疑犯處境。
我在工作室。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像沙漠里的風(fēng),
頂層,一個人。畫圖,打版……沒人能證明。
她說完,甚至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自嘲弧度。
江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解讀。
有審視,有研判,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被強行壓下去的什么他直起身,沒再追問這個,轉(zhuǎn)而拋出了另一個炸彈:
你和死者蘇娜,認識嗎
蘇娜。
這個名字像淬了毒的針,扎進林晚的心臟。
試衣間里那兩具糾纏的身體再次撞入腦海。
她閉上眼,壓下那股翻涌的惡心和尖銳的痛楚,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灰燼:
認識。她是我未婚夫周揚的助理。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在咀嚼碎玻璃,
也是……他出軌的對象。我進來的時候,他們……就在那里面。
她抬手指向那扇已經(jīng)被警戒線封住的試衣間門簾。
巨大的落地鏡映著現(xiàn)場忙碌的警察和刺目的警戒線,像一幅扭曲的諷刺畫。
江臨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他身后的年輕警員飛快地記錄著。法醫(yī)則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鏡。
周揚人呢
江臨問。
不知道。
林晚搖頭,聲音疲憊,
我沖進來,看到他們……然后就被……
她沒再說下去,抵在后腰的冰冷觸感記憶猶新。
我們會找到他。
江臨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另外,那把作為兇器的裁縫剪,是你工作室的常用工具嗎
來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蜷縮在毯子里的手指下意識地又捻了捻,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把剪刀冰冷的金屬和上面黏膩血液的觸感,以及隨之而來的、那恐怖而混亂的記憶碎片沖擊。
是。
她無法否認,
那種型號的‘金剪’,是我專用的,工作室里只有幾把。每一把刀柄上都有我名字的縮寫‘LW’激光雕刻。
她甚至能想象出證物袋里那把剪刀刀柄上,被血污半掩著的、清晰的LW字樣。
這簡直是給她量身定做的罪證!
江臨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但那眼神里的重量,壓得林晚幾乎喘不過氣。
他示意旁邊的警員:
小張,帶林小姐去隔壁休息室,做個詳細的筆錄。注意態(tài)度。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個字。
那個叫小張的年輕警員走過來,語氣還算客氣:
林小姐,這邊請。
林晚機械地站起身,薄毯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她跟著小張,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走出這片血腥的混亂中心。
經(jīng)過江臨身邊時,她能感覺到他落在自己側(cè)臉上的目光,沉甸甸的,帶著探究,也帶著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深藏的復(fù)雜。
她沒回頭。
十年的時光鴻溝和此刻的血腥泥沼,讓她失去了回望的力氣。
警局的詢問室,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陳年紙張混合的沉悶氣味。
慘白的燈光從頭頂直射下來,照得林晚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她像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殼子,坐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對面是江臨和那個叫小張的警員。
姓名。
林晚。
職業(yè)。
‘月影’婚紗定制工作室,設(shè)計師兼老板。
……
基礎(chǔ)信息像機械程序一樣問答完畢。
江臨翻看著手里的文件夾,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
說說你和周揚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訂婚最近有沒有矛盾
一年半前訂婚。
林晚的聲音干澀平板,
矛盾
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疲憊,
昨天之前,我以為最大的矛盾是他總說我工作太投入,忽略了他。現(xiàn)在
她頓了頓,迎上江臨審視的目光,眼底是死水般的沉寂,
矛盾是他背叛了我,和他的助理,在我的婚紗上,在我的試衣間里。
她的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砸在詢問室的地板上。
小張警員飛快地記錄著。
江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仿佛在聽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故事。他繼續(xù)問:
蘇娜呢除了工作關(guān)系,私下有交集嗎
幾乎沒有。
林晚搖頭,
她是周揚招進來的助理,負責(zé)對接客戶和工作室的雜務(wù)。偶爾送文件到工作室,僅此而已。我甚至……記不太清她的樣子。
這倒是實話,在撞破那不堪的一幕之前,蘇娜在她眼里,只是一個模糊的、穿著職業(yè)套裝的背景板。
昨天下午三點到四點,你確定一直在工作室頂層
江臨的問題又繞了回來,像一把精準(zhǔn)的銼刀,銼在林晚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
確定。
林晚強迫自己迎視他的目光,
工作室有門禁記錄,只有我一個人刷卡進入。頂層只有一部內(nèi)部電梯直達,電梯也有監(jiān)控。你們可以查。
她頓了頓,補充道,
我昨天在趕一份急單,靈感……很集中。
她避開了那靈感中帶著的、讓她自己都感到心驚的黑暗氣息。
江臨點了點頭,示意小張記下。他放下文件夾,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帶著無形的壓力:
最后一個問題,林晚。關(guān)于那把剪刀。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你當(dāng)時說,你觸碰了它。僅僅是不小心碰到地毯上的兇器,還是有其他原因觸碰的瞬間,你感覺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林晚的心臟驟然縮緊!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觸碰的瞬間……
那混亂恐怖的記憶碎片——
刺鼻的消毒水、黑色的皮手套、狠厲捅刺的動作、那模糊嘴角的詭異快意——
再次蠻橫地沖撞她的意識!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針扎似的疼。
同時,一股更深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那些碎片記憶強行闖入時,一些屬于她自己的記憶,像被橡皮擦擦去的鉛筆痕跡,正在迅速變淡、模糊、直至消失!
她拼命回想昨天中午自己吃了什么。
三明治沙拉還是根本沒吃一片空白!
像從未存在過!
她試圖抓住和周揚訂婚那天,他笑著給她戴上戒指的畫面……可那戒指的款式、他當(dāng)時的笑容,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個空洞的概念!
我……
林晚的嘴唇哆嗦著,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這詭異的能力和可怕的代價,比兇殺案本身更讓她毛骨悚然。
她不能說!她不敢說!誰會相信她能通過觸碰兇器看到殺人片段
誰又會相信這能力的代價是吞噬她自己的記憶
說出來,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加瘋狂和被動!
我……只是嚇壞了。
她垂下眼瞼,避開江臨洞悉般的目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碰到冰涼的金屬,嚇了一跳而已。什么……都沒感覺到。
詢問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小張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像某種倒計時的催促。
江臨沒有再追問。
他靠回椅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輕響。
那聲音一下下,敲在林晚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良久,他才開口,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公事公辦:
好了,基本情況我們了解了。近期請不要離開本市,保持通訊暢通,我們可能隨時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另外,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林晚毫無血色的臉,
出于安全考慮,建議你暫時不要單獨行動。畢竟,兇手留下了指向性很強的威脅。
下一個是你。5
那血紅的字跡再次在林晚眼前閃現(xiàn)。
她打了個寒顫,僵硬地點了點頭。
走出警局大門,城市的喧囂熱浪撲面而來,卻絲毫驅(qū)不散林晚骨髓里滲出的寒意。
她拒絕了警車送她回去的提議,只想一個人待著。
手機在包里瘋狂震動,屏幕上跳動著周揚的名字,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她直接關(guān)機,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
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工作室的地址。
車子啟動,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晃動的色塊。
林晚靠在冰冷的車窗上,閉上眼睛。
不能坐以待斃。
兇手指向的是她,警察懷疑的也是她。
還有那個詭異的5……是倒計時嗎
她必須弄明白!必須找到那把鑰匙!
那把能打開所有謎團,也能證明她清白的鑰匙!
一個念頭,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在她混亂的腦海中逐漸清晰——那把剪刀!
那把作為兇器、被她觸碰過、帶給她恐怖記憶碎片和記憶流失的裁縫剪!
它被當(dāng)作重要證物收走了,她不可能再碰到。
但是……兇器,不止一把!
林晚猛地睜開眼。
對!兇手!兇手一定還接觸過其他東西!
案發(fā)現(xiàn)場,或者……他(她)自己身上!
如果她能再次觸碰到與兇手直接相關(guān)、殘留著強烈印記的物品,是不是就能看到更多
看到那個人的臉看清那場殺戮的真相
這個念頭像野火一樣在她心里燃燒起來,壓過了對記憶流失的恐懼。
她需要接近核心證物!需要觸碰與兇手緊密相關(guān)的東西!而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有……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
只有江臨。他是負責(zé)案子的刑警隊長,他掌握著所有的線索和證物。
只有接近他,才有可能接觸到那些關(guān)鍵物品。
可是……接近江臨
那個十年前決絕離開,如今用冰冷審視的目光看著她的江臨
這念頭本身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和諷刺。
出租車停在月影工作室樓下。
林晚付了錢,推開車門。夜風(fēng)吹來,帶著一絲涼意。
她抬頭望著工作室頂層那扇漆黑的窗戶,那里曾是她夢想和靈感的王國,如今卻像一個巨大的、充滿未知陷阱的牢籠。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肺腑。
沒有退路了。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回被吞噬的記憶,為了弄清這一切背后的真相,她必須回去。
必須……回到那個染血的起點。
電梯平穩(wěn)上升,數(shù)字一層層跳動。
林晚掏出員工卡,刷開了通往頂層工作室的專用電梯門禁。
那件衣服,靜靜地躺在那里。
那是她昨天瘋狂趕制的作品。
一件顛覆了她以往所有風(fēng)格的婚紗。
林晚一步步走過去,指尖無意識地拂過那冰冷的金屬鏈條。
昨天那種被洶涌黑暗靈感攫住的狂熱感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一種冰冷的陌生感。
這真的是她設(shè)計的嗎
在未婚夫背叛的當(dāng)天
在……蘇娜被殺的前夕
一陣強烈的眩暈毫無征兆地襲來!
她踉蹌一步,扶住工作臺冰冷的邊緣才勉強站穩(wěn)。
眼前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眩暈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和茫然。她努力回想,拼命回想昨天構(gòu)思這件婚紗時的情景。
……一片空白。
她記得自己坐在工作臺前,記得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記得縫紉機單調(diào)的嗡鳴……但設(shè)計圖是怎么畫出來的
那些顛覆性的、帶著毀滅美感的靈感是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的
完全想不起來!
那段記憶,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從她的腦海里干干凈凈地抹掉了!
林晚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又來了!記憶的流失!
比上一次更快,更徹底!
僅僅是因為觸碰了這件昨天完成的、帶著強烈印記的婚紗嗎
這件婚紗……和那把剪刀……和蘇娜的死……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她跌跌撞撞地沖到巨大的落地鏡前,雙手撐在冰涼的鏡面上,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
臉色慘白,眼窩深陷,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頭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
眼神里充滿了驚惶、恐懼和深不見底的茫然。這就是現(xiàn)在的她
一個正在被自己詭異能力吞噬記憶、被警察懷疑、被兇手追殺的可悲女人
就在她絕望地凝視著自己的倒影時,鏡中的影像,似乎……極其細微地晃動了一下。
林晚的心跳驟停了一拍。
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更大,死死盯著鏡子。
鏡中的自己,那張寫滿疲憊和恐懼的臉,嘴角……似乎極其緩慢地、極其詭異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一個微笑。
一個冰冷、嘲諷、帶著絕對掌控意味的微笑。
那不是她!絕對不是她此刻的情緒!
誰!
林晚失聲尖叫,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工作臺上,鈍痛傳來。
鏡子里,只有她驚駭欲絕、倉皇后退的倒影。
那個冰冷的微笑,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只是她精神崩潰前的幻覺。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幻覺。
那冰冷的嘲諷感,像毒蛇的牙印,清晰地烙在了她的神經(jīng)上。
她渾身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
她不敢再看鏡子,不敢再停留在這個突然變得無比詭異的空間里。
她抓起扔在沙發(fā)上的包和手機,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出了頂層工作室,沖進了下行的電梯。冰冷的金屬轎廂飛速下降,失重感讓她胃里翻騰。
她只想逃離這里,
立刻,馬上!
回到那個能提供一點點虛假安全感的家。
電梯門在地下停車場打開。
林晚低著頭,快步走向自己那輛白色的轎車。手指哆嗦著掏出車鑰匙,按下解鎖鍵。
滴——
車燈閃爍了一下。
就在這閃爍的光影中,林晚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
就在她車子斜后方不遠處,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后面,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她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有人!有人在停車場!在盯著她!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甚至不敢回頭確認,用盡全身力氣拉開車門,鉆進去,反鎖,發(fā)動!
直到車子匯入主干道明亮的車河,林晚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懈了一點,但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她透過后視鏡死死盯著后方,試圖找出任何可疑的跟蹤車輛,然而車流如織,每一輛都面目模糊。
就在這時,被她塞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伴隨著沉悶的震動。
林晚的心猛地一提。她瞥了一眼屏幕。
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深更半夜,陌生來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她猶豫了幾秒,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屏住呼吸。
聽筒里,沒有任何人說話的聲音。
只有一種極其規(guī)律的、微弱的、仿佛帶著某種冰冷韻律的——
咔嚓…咔嚓…咔嚓…
是剪刀開合的聲音!
清晰、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意味,一下,又一下,透過電波,直接鉆入她的耳膜,刺進她的心臟!
林晚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滑落。
她猛地掛斷電話,像扔掉一塊燒紅的烙鐵,把手機狠狠丟在副駕駛座位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衣衫,握著方向盤的手抖得幾乎控制不住方向。
那個5,像血紅的烙印,再次灼燒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
時間……不多了。
車子在她居住的高檔公寓樓下停穩(wěn)。
林晚幾乎是虛脫地靠在方向盤上,急促地喘息著。
剛才停車場那驚悚的一瞥,電話里冰冷的剪刀聲,還有鏡子里那個詭異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張巨大的、冰冷的網(wǎng),正在向她收緊。
她需要幫助。
她不能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可她能找誰警察江臨那個把她當(dāng)作頭號嫌疑人的前男友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周揚那個此刻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的、背叛了她的未婚夫
她只覺得惡心。
一個名字,帶著微弱的希望之光,浮現(xiàn)在她混亂的腦海——徐曼曼。
她工作室的首席助理,也是她為數(shù)不多可以信任的朋友。
曼曼心思細膩,做事穩(wěn)妥,最重要的是,她一直跟進工作室的所有訂單和客戶資料。
或許……她能從那些穿過她設(shè)計的婚紗后被殺害的受害者身上,找到某種關(guān)聯(lián)
找到那個該死的5的線索
林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和疲憊,重新抓起被丟在一旁的手機。
手指還有些抖,她劃開屏幕,找到徐曼曼的名字,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林晚以為不會有人接聽時,那邊終于接通了。
喂晚姐
徐曼曼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顯然是被吵醒了。
曼曼,
林晚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是我。抱歉這么晚吵醒你。出事了……工作室這邊,出了大事。蘇娜……在VIP3試衣間……被人殺了。
她艱難地說出這個事實。
電話那頭陷入一片死寂,幾秒鐘后,傳來徐曼曼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睡意全無:
什么!蘇娜!被殺!天啊!晚姐你……你沒事吧警察怎么說
我沒事……暫時。
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警察在調(diào)查。曼曼,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非常重要!
晚姐你說!需要我做什么
徐曼曼的聲音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幫我整理一份名單。
林晚語速加快,每一個字都帶著迫切,
整理出最近半年內(nèi),所有在我們‘月影’定制過婚紗或重要禮服的客戶名單。要最詳細的,包括她們定制禮服的名稱、取貨日期、聯(lián)系方式,還有……
她頓了一下,心臟揪緊,
尤其是……那些已經(jīng)……已經(jīng)遇害的客人信息。警察提到,不止蘇娜一個。
電話那頭又是幾秒的沉默,顯然徐曼曼也被這個信息震驚了。
好,好!我明白了晚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馬上開電腦查!系統(tǒng)里都有記錄!我整理好就發(fā)給你!你……你一定要小心啊晚姐!那個‘下一個是你’……
我知道。
林晚打斷她,聲音低沉下去,
曼曼,拜托你了。盡快。
她掛了電話,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希望,也許就藏在那些名單里。
回到冰冷的公寓,林晚反鎖了所有門窗,拉緊了厚重的窗簾,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面那個充滿惡意的世界。
她不敢開大燈,只留了一盞昏暗的壁燈,蜷縮在客廳沙發(fā)最深的角落里,像一只受驚的困獸。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
她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那血紅的婚紗、冰冷的剪刀、鏡子里詭異的微笑和電話里咔嚓咔嚓的聲音。
手機就放在面前的茶幾上,屏幕漆黑,像一個沉默的炸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手機屏幕終于亮了起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郵件提示音。
林晚幾乎是撲了過去,手指顫抖著劃開屏幕。是徐曼曼發(fā)來的加密郵件!
她迅速輸入密碼,點開附件。
一份詳盡的Excel表格跳了出來。表格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清晰地列出了過去半年內(nèi)月影所有的高定客戶信息。
林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滾動著屏幕,目光急切地搜尋著那些熟悉又刺眼的名字。
蘇娜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著她定制的月神之吻和取貨日期——正是昨天!
她的目光繼續(xù)上移。
李薇。定制星河之戀,三個月前取貨。
林晚對這個名字有模糊的印象,一個笑容溫婉的鋼琴老師。
新聞……她隱約記得,大概兩個多月前,本地新聞確實報道過一起單身女性在家中被害的案子,受害者似乎就是這個名字!
當(dāng)時她還在工作室感嘆過世事無常……
趙妍。定制晨曦微光,兩個月前取貨。
一個家境優(yōu)渥的富家女,性格有些驕縱。
她……好像是在一次自駕游途中,車子失控墜崖……當(dāng)時報道說是意外!
林晚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冰冷一片。
不是意外!警察的卷宗不會錯!加上蘇娜,三個月,三個受害者!都穿著她設(shè)計的禮服!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表格最上方,時間最早的那一欄。
顧曉雯。定制永恒誓約,半年前取貨。
后面跟著的客戶信息標(biāo)注著:顧宏深之女。
顧宏深!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林晚混亂的腦海!宏深集團的掌門人,科技新貴,本城最頂尖的富豪之一!他的女兒顧曉雯
林晚對這個名字印象不深,只記得半年前顧家確實在月影定制了一件極其昂貴的婚紗,據(jù)說是為顧曉雯準(zhǔn)備的。
但后來……似乎沒有后續(xù)婚禮的消息她當(dāng)時忙于其他訂單,并未特別留意。
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顧曉雯……這個名字為什么讓她有種莫名的心悸她拿起手機,手指不受控制地在搜索框里輸入顧曉雯
宏深集團。
搜索結(jié)果跳出來的瞬間,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置頂?shù)氖且粭l半年前的本地新聞快訊,標(biāo)題冰冷刺目:
宏深集團千金顧曉雯突發(fā)急病離世,疑為罕見遺傳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
急病離世半年前穿著她設(shè)計的永恒誓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林晚猛地丟開手機,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東西。
不對!這感覺不對!
警察的卷宗里,顧曉雯是穿著她的婚紗被殺!
絕不是新聞里輕描淡寫的急病離世!
有人在掩蓋!
用宏深集團滔天的權(quán)勢和財富,掩蓋了一場謀殺!
顧宏深……富豪……記憶移植……
那個被刻意忽略的、來自大綱深處的行業(yè)陰謀伏筆,帶著猙獰的面目,轟然撞入林晚的腦海!高定婚紗暗藏非法記憶移植技術(shù)富豪借婚禮竊取他人天賦!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顧宏深,這個失去女兒的富豪,他利用女兒的婚禮……想竊取什么顧曉雯的急病離世,是竊取失敗
還是……殺人滅口!
而其他受害者,李薇、趙妍、蘇娜……她們的天賦,是否也曾是目標(biāo)
林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她之前的思路完全錯了!
兇手的目的,也許根本不是她林晚個人!
而是她設(shè)計的這些婚紗本身!
是那些被選中的、穿著婚紗的新娘們所擁有的……特殊天賦!
那個5……顧曉雯是第一個李薇、趙妍、蘇娜……那第四個是誰!第五個……就是她自己!
就在這時,被她丟在沙發(fā)上的手機,屏幕再次毫無征兆地亮起!
又是那個陌生號碼!
沒有任何來電顯示,只有屏幕中央跳動的、無聲的召喚。
林晚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又是他(她)!那個拿著剪刀的人!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但這一次,一股被逼到絕境的、孤注一擲的瘋狂,猛地壓過了恐懼!她不能退縮!
她必須知道!必須看到!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涼,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按下了接聽鍵。
沒有剪刀聲。
聽筒里一片死寂。
幾秒鐘后,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林晚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但又不是。那聲音帶著她從未有過的冰冷、慵懶,還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近乎殘忍的玩味。
呵……
一聲輕笑,清晰地傳來,帶著冰冷的呼吸聲,
找到方向了還不算太笨嘛。
林晚的喉嚨像是被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那個聲音,那個屬于她又完全陌生的聲音,繼續(xù)慢悠悠地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扎進她的耳膜:
顧家的‘永恒誓約’,藏著第一個‘芯片’。可惜啊,顧曉雯那蠢貨的腦子,承受不了我的‘天賦’轉(zhuǎn)移,直接燒壞了……真浪費。
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惋惜和殘忍。
李薇的手指,彈鋼琴多漂亮啊……趙妍那與生俱來的空間感,飆車多刺激……還有蘇娜,
那個聲音頓了頓,發(fā)出一聲極其愉悅的喟嘆,
她偷男人的本事,也挺有‘天賦’的,不是嗎尤其是……偷你的男人。
林晚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胃里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讓她幾乎嘔吐出來!是她!那個在鏡子里對她冷笑的她!
你到底是誰!
林晚從齒縫里擠出嘶啞的質(zhì)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對抗這滅頂?shù)目謶趾突闹嚫小?br />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仿佛聽到了什么極其有趣的問題。
我是誰
那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重復(fù)著,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愜意,
我就是你啊,親愛的。是你被背叛時撕心裂肺的恨,是你被羞辱時想要毀滅一切的怒,是你那懦弱的主人格……不敢做卻又渴望得要命的一切!
臟了的男人,就該丟掉。臟了的回憶……
那個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斬釘截鐵的決絕,
就該像那塊沒用的破布一樣——剪碎!燒掉!一點渣滓都不剩!
你瘋了!
林晚失聲尖叫,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讓她渾身發(fā)抖,
那些是無辜的人!
無辜
那個聲音嗤笑一聲,充滿了不屑,
穿上你的婚紗,成了顧宏深那些禿鷲的獵物,還談什么無辜她們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qū)別罷了。而我,只是在廢物利用,順便……幫你清理垃圾。
至于第五個……
那個聲音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猜猜看,會是誰呢是那個背叛你的、骯臟的周揚還是……
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親昵和誘惑,
那個你念念不忘的、多管閑事的……江警官
哦對了,
那個聲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語氣變得輕快而殘忍,
告訴你個有趣的小秘密。你以為顧宏深只想要別人的天賦太天真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他寶貝女兒顧曉雯腦子里……那份宏深集團最新一代神經(jīng)植入體的核心加密數(shù)據(jù)!可惜,那蠢丫頭臨死前,居然把數(shù)據(jù)碎片,藏進了她最恨的、你設(shè)計的那件‘永恒誓約’的芯片冗余區(qū)里……現(xiàn)在嘛,大概……就在你工作室的某個角落
所以啊,
那個聲音發(fā)出最后一聲冰冷的輕笑,
好好找。時間……可不多了�!�5’在等你。我們……也在等你。
嘟…嘟…嘟…
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
冰冷的忙音敲打著林晚的耳膜,像死亡的倒計時。
她握著手機,僵坐在沙發(fā)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鏡子里那個詭異的微笑,電話里那個冰冷殘忍的自己……分裂人格!
那個大綱里看似荒誕的結(jié)局反轉(zhuǎn),竟然是真的!
她身體里,住著一個復(fù)仇的惡魔!
一個用她設(shè)計的婚紗作為陷阱、用殺戮作為手段、將記憶和天賦當(dāng)作交易籌碼的瘋子!
而顧宏深……那個失去女兒的富豪,他真正的目標(biāo),竟然是藏在她設(shè)計的婚紗里的核心數(shù)據(jù)!
混亂、恐懼、荒謬……種種情緒像狂暴的旋渦,幾乎要將林晚撕碎。
她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在客廳里焦躁地來回踱步。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無論是身體里那個她的瘋狂計劃,還是顧宏深對那份數(shù)據(jù)的覬覦,最終都會將她拖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她必須拿到證據(jù)!
拿到那份藏在永恒誓約里的數(shù)據(jù)碎片!
那是唯一能證明顧宏深罪行、也許……也許能解釋這一切陰謀的關(guān)鍵!
也是唯一可能讓江臨相信她并非真兇的東西!
可永恒誓約……那件半年前為顧曉雯定制的婚紗,早就在婚禮取消后被顧家派人取走了!
它現(xiàn)在在哪里顧家還是被顧宏深秘密銷毀了
林晚的腳步猛地頓住。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送死的念頭,在她混亂的腦海中成型——顧家!
她必須想辦法進入顧家!找到那件婚紗!找到藏在里面的數(shù)據(jù)碎片!
接近顧宏深……這念頭本身就讓她不寒而栗。
那個電話里的她說過,顧宏深是禿鷲。
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的危險和冷酷。
怎么接近以什么身份一個被警方懷疑、自身難保的婚紗設(shè)計師
林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被她扔在玄關(guān)柜子上的手機。
屏幕漆黑,映著她自己蒼白扭曲的臉。江臨……
那個名字,帶著沉重的枷鎖和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
只有他。只有他警察的身份,才有可能接觸到顧宏深這個層面的調(diào)查,或者……成為她進入顧家的掩護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強烈的屈辱和苦澀。
利用他利用那個十年前被她傷害、如今用冰冷目光審視她的前男友
可是……她有選擇嗎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病態(tài)的清醒。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拿起手機,找到了那個白天剛剛存入的、屬于江臨的警局工作號碼。
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微微顫抖。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鐘后,她閉了閉眼,用力按了下去。
聽筒里傳來單調(diào)的接通音。
嘟……嘟……每一聲都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響了五六聲,就在林晚以為不會有人接聽時,電話被接通了。
喂。
江臨低沉平直的聲音傳來,聽不出情緒,背景里似乎還有模糊的交談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他還在警局。
江臨……
林晚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一絲走投無路的脆弱,
是我,林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幾秒鐘的寂靜,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什么事
江臨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林晚似乎捕捉到一絲極細微的、不同于白天的緊繃。
我……
林晚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打磨,
我想……我想見你。現(xiàn)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當(dāng)面告訴你。關(guān)于……關(guān)于案子。關(guān)于……顧曉雯。
當(dāng)顧曉雯這個名字說出口的瞬間,電話那頭,紙張翻動的聲音驟然停止了。
一片死寂。
當(dāng)顧曉雯三個字清晰地從她齒縫間擠出來時,電話那頭,所有背景雜音——交談聲、紙張翻動聲——瞬間消失了!
幾秒鐘后,江臨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口吻:
地址。我過去。
二十分鐘后,林晚公寓的門鈴響了。
她像受驚的兔子猛地一顫,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才走過去打開門。
江臨站在門外。
他沒有穿警服外套,只穿著深藍色的執(zhí)勤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
走廊的光線勾勒出他深刻而冷硬的輪廓,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和消毒水混合的氣息,帶著強烈的存在感撲面而來。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第一時間鎖定了林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以及她眼中那混雜著恐懼、瘋狂和孤注一擲的復(fù)雜光芒。
他沒有立刻進門,視線越過林晚的肩膀,快速掃視了一遍客廳,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
進來吧。
林晚側(cè)身讓開,聲音依舊干澀。
江臨走進來,反手帶上了門,但沒有落鎖。
他站在玄關(guān)處,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說吧。顧曉雯怎么了
他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寒暄,目光沉沉地落在林晚臉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林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她轉(zhuǎn)身走向客廳,江臨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覺得我瘋了。
林晚在沙發(fā)邊站定,轉(zhuǎn)過身面對他,雙手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
但請你……聽完。
江臨沒有回應(yīng),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她,示意她繼續(xù)。
之前……我接到一個電話。
林晚的聲音開始發(fā)顫,回憶起那冰冷的剪刀聲和自己的聲音,讓她渾身發(fā)冷,
電話里……是‘我’的聲音。但又不是我!她……她說她是‘我’,是被背叛時的恨,是想毀滅一切的怒……
江臨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銳利了幾分。
‘她’告訴我,
林晚強迫自己直視江臨的眼睛,盡管那目光像冰錐一樣刺人,
顧曉雯根本不是急病死的!她是穿著我設(shè)計的‘永恒誓約’,在所謂的‘婚禮’上,被顧宏深非法植入了什么‘海馬-7’神經(jīng)植入體!顧宏深想竊取她腦子里的一份核心加密數(shù)據(jù)!但實驗失敗了,顧曉雯腦死亡……顧宏深為了掩蓋,偽造了急病離世的新聞!
江臨的瞳孔似乎收縮了一下,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是下頜線繃得更緊了些。
‘她’還說,
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尖銳,
李薇、趙妍、蘇娜……她們被殺,是因為她們都穿過我設(shè)計的婚紗,成了顧宏深那些‘禿鷲’的獵物!顧宏深想要她們的天賦!鋼琴、空間感、甚至……偷情的本事!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荒謬感和自我厭惡。
至于‘永恒誓約’……
林晚深吸一口氣,拋出了最關(guān)鍵的信息,
‘她’說,顧曉雯臨死前,把那份核心數(shù)據(jù)的一部分碎片,藏進了那件婚紗的某個……芯片冗余區(qū)里!現(xiàn)在,那數(shù)據(jù)碎片,很可能就在顧宏深手里,或者……還在那件婚紗里!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劇烈起伏,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蛷d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她急促的喘息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江臨沉默了。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臉上,像是在評估她話語的真實性,又像是在消化這過于驚悚的信息。
他的眼神極其復(fù)雜,有審視,有研判,甚至……有一絲林晚無法理解的、深沉的痛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
林晚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不信。
他一定覺得她瘋了!被壓力逼出了妄想癥!或者……是在編造荒謬的故事為自己開脫!
就在林晚幾乎要被這沉默壓垮時,江臨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卻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驚濤駭浪。
宏深集團,‘海馬-7’神經(jīng)植入體項目,是最高機密。
江臨的目光銳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該項目因重大倫理風(fēng)險和安全事故,半年前被內(nèi)部緊急叫停。項目主要負責(zé)人之一,就是顧宏深的女兒,顧曉雯。
林晚的呼吸瞬間停滯!他……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顧曉雯的死亡報告,
江臨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字字如重錘,
法醫(yī)給出的初步結(jié)論是急性腦組織壞死,誘因不明,但存在多處無法解釋的微小顱內(nèi)創(chuàng)傷,與已知的意外或疾病損傷模式不符。我們……一直有懷疑。
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鎖住林晚震驚到失語的臉:
但缺乏關(guān)鍵證據(jù)。顧家的勢力太大,手眼通天,所有調(diào)查都舉步維艱。那份所謂的核心數(shù)據(jù),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林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原來……原來警察不是毫無察覺!只是被顧宏深這只巨鱷死死壓著!她不是第一個懷疑顧曉雯死因的人!江臨他……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
至于你……
江臨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像解剖刀一樣刺向林晚,
蘇娜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的血字‘下一個是你’,指向性明確。三位死者都穿著你設(shè)計的禮服,作案時間你均無不在場證明。兇器是你的專用工具。還有……
他向前逼近一步,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晚下意識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墻壁,
你剛才提到的那個‘電話里的你’……
江臨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寒意:
林晚,告訴我。觸碰那把裁縫剪的時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她’讓你做了什么
轟——!
林晚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什么!關(guān)于她的能力關(guān)于暗影!
她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指,仿佛那冰冷的剪刀觸感還留在指尖。
那恐怖的記憶碎片——
刺鼻的消毒水、黑色的皮手套、狠厲捅刺的動作、那模糊嘴角的詭異快意——
再次蠻橫地沖撞她的意識!
同時,一股更深的寒意從心底升起,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些屬于她自己的記憶——關(guān)于她和江臨大學(xué)時第一次牽手的那條林蔭道,關(guān)于那條路旁盛開的紫藤花是什么顏色——正在迅速變淡、模糊!
我……
林晚的嘴唇哆嗦著,巨大的恐懼和記憶流失的恐慌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看到了碎片!混亂的碎片!像幻覺!
她語無倫次,拼命搖頭。
混亂的碎片
江臨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
那件在你工作室的、昨天剛完成的婚紗!那件和你以往風(fēng)格截然不同的、充滿毀滅氣息的婚紗!它的靈感也是‘混亂的碎片’嗎!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利刃,死死釘在林晚驟然失血的臉上:
林晚!回答我!在你‘看到’蘇娜被殺的記憶碎片時,在你設(shè)計那件黑暗婚紗時,在你接到那個‘自己’的電話時……‘她’,是不是就在那里就在你身體里!
不!沒有!
林晚失聲尖叫,巨大的恐慌和被揭穿的恐懼讓她渾身發(fā)抖,
你胡說!我沒有!我沒有分裂!我沒有殺人!是顧宏深!是‘她’!是……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江臨的眼神變了。
那不是懷疑,不是審視。
那是一種……深沉的、濃得化不開的……痛楚還有一絲……了然
江臨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讓林晚心膽俱裂。
他沒有再逼問,而是緩緩地、極其沉重地吐出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穿林晚最后的防線:
司法精神病鑒定中心的初步評估報告,今天下午送到局里了。
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嘆息,
關(guān)于你的。
嗡——!
林晚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司法精神病鑒定初步報告!
他們……他們什么時候做的評估!她完全不知道!
報告顯示,
江臨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宣判著,
你存在嚴重的解離性癥狀,具有高度攻擊性次人格顯現(xiàn)的臨床指征……以及……顯著的創(chuàng)傷性記憶缺失。
創(chuàng)傷性記憶缺失!他果然知道了她的能力代價!
巨大的羞辱、恐慌和被徹底看穿的無力感,瞬間將林晚淹沒!
她像被剝光了所有偽裝,赤裸裸地暴露在江臨冰冷的目光下!一個怪物!一個被體內(nèi)惡魔操控、記憶破碎的瘋子!
所以……
江臨看著她瞬間崩潰的表情,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了,但聲音依舊冷硬,
你想見我。告訴我顧曉雯和‘永恒誓約’的事。你想做什么林晚
他叫了她的全名,帶著一種冰冷的距離感。
林晚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抑制不住地向下滑。她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和絕望的瘋狂,聲音嘶啞地低吼,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幫我!江臨!幫我進顧家!我要找到那件‘永恒誓約’!我要拿到里面的數(shù)據(jù)碎片!那是唯一能證明顧宏深罪行的東西!也是唯一……唯一能證明我……我沒有完全瘋掉的東西!求求你!這是最后的機會!那個‘5’……它在倒計時!下一個……下一個真的是我!或者……或者是你說的……那個‘她’!
她幾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
客廳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絕望的回音。
江臨沉默地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那雙眼睛,在陰影里閃爍著幽深難辨的光,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林晚完全無法理解的復(fù)雜情緒——掙扎、痛楚、決斷……還有一絲深藏的、難以言喻的沉重。
時間仿佛凝固了。
過了許久,久到林晚幾乎以為他拒絕了,久到她眼中的最后一點光都要熄滅。
江臨才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那動作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卻像一道驚雷在林晚死寂的世界里炸響!
明天下午三點,
江臨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顧宏深會出席宏深集團一個半公開的新能源技術(shù)發(fā)布會。我會以補充調(diào)查顧曉雯生前社會關(guān)系為由,申請對他進行‘非正式’問詢。地點在他的私人休息室。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地刺向林晚,
你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嗎在那種地方在顧宏深的眼皮底下
他的潛臺詞無比清晰:這機會是用他的職業(yè)前途甚至安全換來的!只此一次!
而且,拿到證據(jù)的希望渺茫得如同大海撈針!
林晚靠著墻壁,身體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她看著江臨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為她撕開一道裂縫的眼睛,一股混雜著絕處逢生的希望和更深沉恐懼的洪流瞬間沖垮了她的理智堤壩。
能!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和一種被逼到極限的狠厲,
我能!只要……只要讓我接觸到那件婚紗!或者……或者接觸到顧宏深身上殘留著強烈‘印記’的東西!我就能‘看到’!我就能找到!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仿佛在汲取力量,也仿佛在對抗著體內(nèi)那個因這瘋狂計劃而蠢蠢欲動的暗影。
江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言喻。
他沒有再問看到意味著什么,也沒有質(zhì)疑這匪夷所思的能力。他只是極輕微地點了下頭,仿佛達成了某種無聲的契約。
我會安排你混進去,作為我的……‘技術(shù)顧問’。
江臨的聲音恢復(fù)了平直,帶著公事公辦的冷硬,
記住,林晚,你只有一次機會。拿到東西,立刻離開。其他的,交給我。
他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帶著最后的警告,
控制住‘她’。別讓‘她’毀了這一切,也……毀了你。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門口。深藍色的背影挺直依舊,卻仿佛背負著無形的千鈞重擔(dān)。
門被拉開,又輕輕關(guān)上。
咔噠。
輕微的關(guān)門聲,在死寂的客廳里回蕩,像開啟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聲輕響。
林晚順著墻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巨大的恐懼和一絲渺茫的希望在她體內(nèi)激烈交戰(zhàn)。
江臨答應(yīng)了!他給了她一個進入虎穴的機會!
但……控制住她
林晚下意識地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鏡子里那個冰冷嘲諷的微笑仿佛再次浮現(xiàn)。
身體深處,那個名為暗影的存在,似乎因為這瘋狂的計劃而徹底蘇醒過來,帶著一種嗜血的興奮和殘忍的玩味,在她意識的深淵里低低地、愉悅地笑了起來。
呵呵呵……終于要開始了……游戲……有趣……
宏深集團總部大樓頂層,顧宏深的私人休息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匍匐在腳下的繁華夜景,燈火璀璨如星河倒懸。
顧宏深就坐在那張寬大的深棕色皮沙發(fā)上。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雪茄,裊裊青煙盤旋上升。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一種久居上位的、近乎冷漠的平靜。
但那雙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鋒,毫不掩飾地、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落在站在江臨身后的林晚身上。
江臨挺直地站在沙發(fā)前幾步遠的地方,深藍色的警服在暖色調(diào)的奢華裝潢中顯得格格不入,像一塊冰冷的鐵。
他的匯報聲平穩(wěn)、公式化:
……綜上所述,顧先生,關(guān)于顧曉雯小姐生前的一些社會關(guān)系細節(jié),特別是她最后階段與‘月影’工作室的業(yè)務(wù)往來,我們需要補充核實。這是我們的技術(shù)顧問,林晚小姐,她對設(shè)計細節(jié)和客戶溝通流程更熟悉,希望能協(xié)助我們……
技術(shù)顧問
顧宏深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玩味的腔調(diào),打斷了江臨。
他緩緩吸了一口雪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在林晚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逡巡,最后停留在她那雙極力壓抑著驚惶、卻又燃燒著孤注一擲火焰的眼睛上。
林晚小姐……最近可是風(fēng)口浪尖上的人物。蘇娜的案子,還沒了結(jié)吧
他慢悠悠地說,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毒針。
林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喉嚨。
她能感覺到江臨身體的瞬間緊繃,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她強迫自己迎上顧宏深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
顧先生,
林晚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沒有太多顫抖,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冰冷的鎮(zhèn)定,
蘇娜的案子,警方自有公斷。我今天來,只為協(xié)助江警官,厘清與令愛相關(guān)的設(shè)計細節(jié)�!篮闶募s’是顧小姐最重要的禮服,每一處細節(jié)都關(guān)乎她的心愿,我想……您也希望關(guān)于她的回憶,是清晰完整的。
她刻意加重了回憶和完整兩個詞。
顧宏深的目光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像平靜湖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但瞬間又恢復(fù)了深潭般的死寂。
他彈了彈煙灰,沒有立刻回應(yīng),視線卻轉(zhuǎn)向了江臨:
江隊長,辛苦。不過,曉雯的東西,都收在她生前的房間里。她的……遺物,我不希望有太多外人打擾。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
理解。
江臨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林晚捕捉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極其細微地蜷縮了一下。
我們只需要核對一些設(shè)計圖紙和溝通記錄,不需要觸碰顧小姐的私人物品。林顧問只是協(xié)助確認一些專業(yè)問題,不會打擾太久。
短暫的沉默。
顧宏深的目光在江臨和林晚之間來回掃視,像是在評估一盤棋局。
最終,他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一個冰冷到?jīng)]有任何溫度的笑意。
也好。
顧宏深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曉雯的房間在頂層西側(cè)。張秘書,
他對著空氣般吩咐了一聲,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面容刻板如同石雕的中年男人無聲無息地從側(cè)門出現(xiàn),
帶江隊長和林……顧問上去。只限圖紙和相關(guān)文件。
他強調(diào)了一遍,眼神帶著警告掃過林晚。
是,顧先生。
張秘書微微躬身,聲音平板無波。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機會!唯一的機會!顧曉雯的房間!
那件永恒誓約很可能就在那里!
或者……顧宏深身上,一定有殘留著強烈印記的東西!
她跟在江臨和張秘書身后,腳步有些虛浮。
電梯無聲地上升,狹小的空間里只有三人輕微的呼吸聲。
江臨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張秘書如同一個幽靈,目不斜視。林晚能感覺到自己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電梯門在頂層無聲滑開。
一條鋪著厚厚地毯的、異常安靜的走廊展現(xiàn)在眼前。
光線柔和卻冰冷。
張秘書一言不發(fā),徑直走向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雕刻著繁復(fù)花紋的深色木門。
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股混合著淡淡花香、塵埃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過去的封閉氣息撲面而來。
顧曉雯的房間。
時間仿佛在這里凝固了。
房間很大,裝飾是優(yōu)雅的歐式風(fēng)格,但一切都蒙著一層灰敗的死寂。
梳妝臺上昂貴的化妝品整齊地排列著,卻再無人使用。衣帽間半開著門,隱約可見里面掛著華美的衣裙。
房間中央,一張鋪著蕾絲床罩的公主床,空蕩蕩的,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祭壇。
張秘書停在門口,如同門神,聲音平板:
設(shè)計圖紙和相關(guān)文件在靠窗的書桌抽屜里。請盡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牢牢鎖定著林晚。
江臨走向書桌,動作沉穩(wěn)地拉開抽屜,開始翻找文件,發(fā)出輕微的紙張摩擦聲。
他高大的身影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張秘書的部分視線。
林晚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的目光如同雷達般快速掃過整個房間!沒有!沒有看到那件婚紗!
它不在這里!巨大的失望瞬間攫住了她!
怎么辦!難道在顧宏深身上!
她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門口如同石雕的張秘書。
這個男人……他是顧宏深的貼身心腹!
他身上……一定有顧宏深殘留的強烈印記!觸碰他!觸碰他或許也能看到!
這個念頭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邁開腳步,裝作好奇地走向衣帽間方向,同時用眼角余光死死盯住張秘書。
林顧問
張秘書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警告。
我……我只是看看顧小姐的衣帽間風(fēng)格,也許對理解她的喜好……
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腳步卻沒停。
就在她距離張秘書只有一步之遙,幾乎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古龍水和冰冷氣息的味道時——
站住。
張秘書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一只手如同鐵鉗般,無聲無息地搭在了林晚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讓她瞬間無法動彈!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林晚渾身一僵!就在這觸碰發(fā)生的瞬間!
嗡——!��!
那股熟悉的、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的一切——張秘書冰冷的臉、江臨翻找文件的背影、華麗的梳妝臺——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揉碎!無數(shù)混亂、尖銳、帶著強烈負面情緒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蠻橫地沖進她的腦海!
……刺鼻的消毒水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比蘇娜案那次強烈十倍!
……冰冷的、泛著金屬光澤的手術(shù)器械!無影燈刺目的白光!
……一個模糊的、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身影!被各種管線纏繞!發(fā)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是……顧曉雯!
……一只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正拿著一枚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芯片,冷酷地、精準(zhǔn)地
……向那個身影的太陽穴位置
……按下去!
……芯片接觸皮膚的瞬間,手術(shù)臺上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儀器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警報!
……一個聲音在咆哮,充滿了暴戾和殘忍:
廢物!這點刺激都承受不�。�(shù)據(jù)!我要的是數(shù)據(jù)!給我剝離出來!
——是顧宏深的聲音!扭曲變形,如同惡鬼!
……畫面破碎!變成一片猩紅!警報聲、慘叫聲、儀器倒地的碰撞聲
……混亂不堪!
……最后定格的畫面:一只沾著暗紅色液體的手(不是手套!是皮膚!),正粗暴地、泄憤般地,將一件華美的、沾著點點暗紅的白色婚紗——永恒誓約!——塞進一個銀色的金屬密碼箱!
呃啊——�。�!
林晚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瞬間從額頭滾落!
太陽穴如同被鋼針反復(fù)穿刺,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同時,一股更深的、冰冷的空虛感從心底升起——一段屬于她自己的記憶,關(guān)于大學(xué)時代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她和江臨在圖書館窗邊安靜看書時,窗外飄來的玉蘭花香……徹底消失了!像從未存在過!
林晚!
江臨猛地轉(zhuǎn)過身,聲音帶著驚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看到了林晚瞬間的異常和張秘書那只如同鐵鉗般的手!
我沒事!
林晚幾乎是尖叫著喊出來,聲音嘶啞變形。
她猛地掙脫開張秘書的手,踉蹌著后退兩步,扶住冰冷的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
她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
看到了!她看到了!那地獄般的場景!顧宏深的罪惡!還有……那個銀色的密碼箱!藏匿永恒誓約的密碼箱!
密碼箱……
她喘息著,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破碎的氣音喃喃,
銀色……密碼箱……
林顧問似乎不太舒服。
張秘書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著林晚,眼神卻冰冷如毒蛇,
需要叫醫(yī)生嗎
不用!
林晚猛地抬起頭,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劇痛,眼神死死盯著張秘書,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瘋狂的光芒,
我看到了!在……在實驗室!銀色的密碼箱!顧曉雯……那件婚紗!在密碼箱里!
她的話如同驚雷,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
江臨瞳孔驟縮!
張秘書那如同石雕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驚愕!然后是極致的冰冷殺意!
林小姐,
張秘書的聲音陡然變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致命的威脅,
你精神壓力太大,產(chǎn)生幻覺了。我建議你立刻離開,好好休息。
他向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zhì)的墻壁壓向林晚。
不是幻覺!
林晚豁出去了,聲音尖利地嘶喊,手指顫抖地指向張秘書,
是你!你也在那里!你幫著他!把婚紗塞進箱子!那消毒水的味道!那警報聲!顧曉雯在慘叫!顧宏深在咆哮!我都看到了!你們殺了她!你們剝離她的數(shù)據(jù)!你們……
夠了!
一聲低沉、冰冷、帶著絕對權(quán)威和暴怒的斷喝,如同驚雷般在門口炸響!
顧宏深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敞開的房門口!
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
那雙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審視,而是燃燒著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殺意和……一絲被徹底戳穿秘密的驚怒!
江隊長,
顧宏深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目光像兩把利刃刺向江臨,
這就是你所謂的‘技術(shù)顧問’一個精神錯亂、滿口瘋話、誹謗我殺害自己女兒的瘋子!
他猛地轉(zhuǎn)向林晚,眼神如同在看一只令人作嘔的蟲子,
把她帶走!立刻!否則,我不保證她的‘精神問題’會不會進一步惡化!
最后幾個字,帶著赤裸裸的死亡威脅!
顧先生!
江臨一步擋在林晚身前,身體緊繃如同即將撲出的獵豹,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強硬,
林晚是本案重要關(guān)聯(lián)人!她剛才的話涉及重大案情!我要求立刻……
你要求
顧宏深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打斷江臨,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江臨,你以為你是誰一個靠偽造證據(jù)才能勉強摸到門檻的小警察
他上前一步,強大的氣場如同實質(zhì)的巨石壓下,
看清楚形勢!她的話,是瘋子的囈語!沒人會信!而你……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江臨肩章,
包庇一個精神失常的重大嫌疑人,甚至帶她擅闖私人禁地,編造聳人聽聞的謊言誹謗合法商人……你的警徽,戴到頭了!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劍拔弩張!
無形的殺氣在奢華的房間里彌漫!
張秘書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顧宏深側(cè)后方,眼神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牢牢盯住林晚和江臨。
林晚躲在江臨身后,渾身冰冷,恐懼如同毒藤纏繞心臟。
完了!徹底撕破臉了!顧宏深要下死手了!那個密碼箱……在哪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呵呵呵……
一個冰冷、慵懶、帶著極致嘲諷和殘忍快意的笑聲,突兀地、清晰地,在林晚自己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是她!那個暗影!在這種時候蘇醒了!
干得不錯嘛,小可憐。
暗影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愉悅,
終于把這層虛偽的皮撕下來了不過,指望這個自身難保的警察救你天真!
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絕對的掌控欲,
把身體……交給我!現(xiàn)在!密碼箱我知道在哪里!那個散發(fā)著惡心消毒水味道的……地下實驗室!
一股強大而冰冷的意志,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從林晚意識的最深處洶涌而出!
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和嗜血的興奮!瞬間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防線!
不……滾開……
林晚痛苦地抱住頭,發(fā)出微弱的呻吟,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暗影在搶奪控制權(quán)!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仿佛要去抓住什么并不存在的東西!
林晚!
江臨猛地回頭,看到林晚瞬間扭曲痛苦的臉和渙散的眼神,他的臉色驟變!他太清楚這種征兆意味著什么!
控制住!別讓她出來!
控制
顧宏深敏銳地捕捉到了江臨的緊張和林晚的異常,他臉上的怒意瞬間被一種冰冷的、洞悉般的玩味所取代。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zhǔn)地剖析著林晚的掙扎,嘴角勾起一個殘忍而了然的弧度。
原來如此……
顧宏深的聲音帶著一種恍然大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看到’實驗室……怪不得你的設(shè)計風(fēng)格在顧曉雯之后變得……那么有‘趣’。
他無視了擋在前面的江臨,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林晚痛苦扭曲的臉:
林晚,或者……我該叫你身體里的那個‘小東西’你吞噬了曉雯殘留的腦波數(shù)據(jù)碎片,對不對那份‘海馬-7’的失敗實驗數(shù)據(jù),刺激了你的‘天賦’,也……喚醒了你心底那頭復(fù)仇的野獸
他的話像冰冷的子彈,一顆顆精準(zhǔn)地射入林晚混亂的意識!吞噬數(shù)據(jù)碎片!
喚醒暗影!
林晚痛苦地搖著頭,巨大的信息沖擊和暗影的瘋狂爭奪讓她瀕臨崩潰!
可憐蟲。
顧宏深的聲音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憐憫和殘忍,
你以為‘她’是你的武器是你的復(fù)仇女神錯了!‘她’不過是我失敗實驗的一個意外產(chǎn)物!是我剝離曉雯天賦時逸散的能量,混合了你被周揚背叛時那點可憐又扭曲的恨意,催生出來的……一個寄生在你腦子里的、不穩(wěn)定的、充滿攻擊性的……病毒!
病毒!
林晚如遭雷擊!身體里暗影的瘋狂爭奪也因為這石破天驚的指控而出現(xiàn)了瞬間的凝滯!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
顧宏深的聲音如同魔咒,帶著摧毀心智的力量,
被一個實驗失敗的殘次品操控!像個提線木偶!李薇、趙妍、蘇娜……她們的‘天賦’笑話!那不過是‘她’——這個由我實驗殘渣和你負面情緒糅合出來的怪物——在模仿!在拙劣地重復(fù)曉雯實驗失敗的過程!她在用殺戮尋找穩(wěn)定自身的方法!而顧曉雯的數(shù)據(jù)碎片,就是她最渴望的‘穩(wěn)定劑’!她想要完整地吞噬它!
他指向林晚,如同在宣判:
你!林晚!你不過是一個可悲的容器!一個承載著我實驗廢料和你自身污穢的垃圾場!‘她’要的從來不是復(fù)仇!她是要借著你的手,完成我未能成功的實驗!徹底占據(jù)你,然后……成為新的‘完美作品’!
閉嘴!老東西��!
一聲尖銳、扭曲、充滿暴戾的嘶吼猛地從林晚喉嚨里爆發(fā)出來!那不是林晚的聲音!是暗影!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嗜血、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
林晚的主人格被這巨大的沖擊和暗影的狂暴徹底壓制了下去!
完美作品你也配!
暗影操控著林晚的身體,發(fā)出刺耳的尖笑,帶著絕對的嘲諷和恨意,
你女兒那個蠢貨,連我逸散的萬分之一都承受不住!她的數(shù)據(jù)碎片,是鑰匙!是打開這具身體真正潛力的鑰匙!殺了你!拿到完整的碎片!我就能……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貪婪而狂熱。
就能怎么樣取代她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顧宏深冷笑著,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捕捉著暗影話語里的每一個信息,
癡心妄想!你只是一段失控的數(shù)據(jù)流!一堆扭曲的神經(jīng)元放電!離開這個容器,你什么都不是!你永遠只能是躲在陰暗角落里的寄生蟲!
閉嘴�。�!
暗影徹底被激怒,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咆哮!林晚的身體猛地繃緊,眼神里只剩下純粹的殺意!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仿佛要去抓撓眼前這個揭露她本質(zhì)的男人!目標(biāo)直指顧宏深!
林晚!不要!
江臨驚怒交加,猛地伸手想要抓住她!
動手!
顧宏深眼神一厲,對著張秘書斷喝!
張秘書如同鬼魅般動了!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他的目標(biāo)不是暗影操控的林晚,而是旁邊的江臨!
一只戴著特制絕緣手套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狠狠抓向江臨的后頸!
那里是警服防護的薄弱點!
江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失控的林晚身上,猝不及防!
他只來得及側(cè)身,張秘書那蘊含著恐怖力道的手爪便重重地擦著他的頸側(cè)劃過!
嗤啦!警服衣領(lǐng)被撕裂!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但江臨畢竟是頂尖刑警!
生死搏殺的本能刻在骨子里!在受襲的瞬間,他身體猛地一矮,一個兇悍的肘擊如同炮彈般向后撞去!同時厲聲喝道:
林晚!醒過來!他在激怒‘她’!控制權(quán)在你!
激怒控制
暗影操控的林晚發(fā)出刺耳的尖笑,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反而趁著江臨被張秘書纏住的瞬間,像一頭捕食的獵豹,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猛地撲向顧宏深!
老東西!去死吧!你的密碼箱!你的實驗室!你的數(shù)據(jù)!都是我的!
顧宏深看著撲來的、眼神瘋狂的林晚,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反而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冰冷的獰笑!
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猛地按下了藏在沙發(fā)扶手上的一個隱蔽按鈕!
滴——!
一聲尖銳的電子音響起!
就在暗影撲到顧宏深面前,手指幾乎要觸碰到他昂貴西裝的瞬間——
滋啦——�。�!
一道肉眼可見的、幽藍色的、細密的電弧網(wǎng),毫無征兆地從顧宏深腳下的地毯邊緣瞬間彈射而出!如同一個巨大的、瞬間張開的捕獸夾,將撲過來的林晚整個籠罩其中!
呃啊啊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從林晚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是暗影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駭!
強大的高壓電流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她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劇烈地抽搐著、痙攣著!
頭發(fā)根根豎立!皮膚表面瞬間焦黑!濃重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林晚�。�!
江臨目眥欲裂!看到林晚被高壓電網(wǎng)擊中的慘狀,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他完全不顧身后張秘書再次襲來的致命攻擊,像一頭暴怒的雄獅,猛地撞開張秘書,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幽藍色的死亡電網(wǎng)!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被高壓電流瘋狂折磨、意識在劇痛中瀕臨潰散的林晚,在那片撕裂靈魂的幽藍光芒和暗影凄厲的慘嚎聲中,
她的主人格——那個被壓制、被沖擊、被真相撕扯得支離破碎的林晚——在極致的痛苦和死亡的威脅下,爆發(fā)出最后一絲、源自生命本能的、求生的嘶吼!
滾出去——!�。�
這聲嘶吼并非出自喉嚨,而是響徹在她意識的最深處!
用盡了她被背叛的痛、被追殺的恐懼、被利用的憤怒、被當(dāng)成容器的屈辱,以及對江臨那復(fù)雜難言卻在此刻燃燒成唯一光亮的……最后信任!
嗡——!
一股無形的、強大的精神風(fēng)暴,以林晚為中心猛地爆發(fā)開來!
不是物理的沖擊,而是意識層面最慘烈的碰撞和驅(qū)逐!
被高壓電流重創(chuàng)的暗影,在這股由主人格瀕死意志點燃的、玉石俱焚般的沖擊下,發(fā)出一聲尖銳到極致的、充滿不甘和怨毒的尖嘯!
不——�。�!
那尖嘯聲如同玻璃碎裂,瞬間消散!
籠罩著林晚身體的幽藍色電弧網(wǎng),也在同一時間啪地一聲,熄滅了。
林晚焦黑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昂貴的地毯上,一動不動。焦糊味濃烈刺鼻。生死不知。
整個世界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江臨撲到林晚身邊,雙手顫抖著,甚至不敢去碰觸她焦黑的身體,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痛苦的嗬嗬聲。
顧宏深站在電網(wǎng)范圍之外,冷漠地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林晚,眼神里沒有任何波動,只有一種看著實驗品報廢的冰冷評估。
張秘書無聲地站回顧宏深身后,如同忠實的影子。
死寂。
只有地毯上那具焦黑身體微弱的、幾乎不可聞的起伏,證明著生命最后的頑強掙扎。
江臨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死死盯住顧宏深,從牙縫里擠出嘶啞到極致的低吼:
你……殺了她……
江臨跪在林晚身邊,雙手懸停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
他不敢碰她。
那焦黑卷曲的皮膚,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像無數(shù)把燒紅的刀子,反復(fù)捅刺著他的心臟。
喉嚨里堵著滾燙的硬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粗重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
嘖。
顧宏深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甚至略帶遺憾的腔調(diào)。
他撣了撣西裝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掃過地上生死不知的林晚,像是在評估一件報廢的儀器。
失控的實驗殘次品。可惜了這具還算不錯的容器。
他抬起眼,看向跪在那里的江臨,眼神里只剩下徹底的、居高臨下的冰冷和掌控,
江隊長,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劻�。關(guān)于你偽造證據(jù),擅闖私宅,包庇、甚至協(xié)助這個精神失常、意圖謀殺我的兇手……
他話音未落。
吼——�。�!
一聲如同受傷瀕死野獸發(fā)出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咆哮,猛地從江臨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那聲音撕心裂肺,震得房間的玻璃都嗡嗡作響!
下一秒,江臨動了!
他直接撞了過去!
用肩膀!用整個身體!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
砰�。�!
沉悶到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炸響!
猝不及防的張秘書,這個如同磐石般的高手,竟被江臨這舍棄一切防御、純粹以命換命的狂暴沖擊撞得一個趔趄,重心瞬間失衡!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破綻出現(xiàn)的剎那!
江臨的右手如同毒龍出洞!快!準(zhǔn)!狠!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目標(biāo)不是張秘書!而是他腰間槍套里的警用配槍!
拔槍!上膛!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冰冷的、黑洞洞的槍口,在張秘書穩(wěn)住身形、厲喝出手的前零點一秒,已經(jīng)如同死神的眼眸,穩(wěn)穩(wěn)地、死死地,抵在了顧宏深那梳理得一絲不茍的太陽穴上!
金屬槍管的冰冷觸感,透過薄薄的皮膚,瞬間刺入顧宏深的顱骨!
他臉上那掌控一切的冷漠和傲慢,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正的裂痕,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身體瞬間僵硬!
別動!
江臨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從齒縫里擠出來,冰冷刺骨,
動一下,我保證,你的腦漿會噴滿這面墻!
他的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力壓制著立刻扣下去的毀滅沖動!
張秘書硬生生剎住了撲擊的動作,僵在原地,眼神驚怒交加,死死盯著江臨抵在顧宏深太陽穴上的槍口,投鼠忌器!
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到極限的弓弦,一絲火星就能引爆!
顧宏深的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他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梟雄,最初的驚駭過后,臉上迅速恢復(fù)了那種冰冷的鎮(zhèn)定,只是眼神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
江臨,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殺了我,你也活不了!為了一個瘋子一個實驗失敗的……
閉嘴!
江臨猛地將槍口向前狠狠一頂!堅硬的金屬撞得顧宏深的頭猛地一偏,額角瞬間紅了一片!
再多說一個字!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見你女兒!
他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赤紅的眼睛里燃燒著瘋狂和痛楚,
她不是實驗品!從來都不是!她是林晚!她是活生生的人!是被你!被你們!逼到絕境的受害者!
他嘶吼著,目光掃過地上那焦黑的身影,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密碼箱!‘永恒誓約’!還有你女兒的核心數(shù)據(jù)!交出來!現(xiàn)在!立刻!否則,我們一起下地獄!
他的手指在扳機上微微施加壓力,那細微的機械聲響,在死寂的房間里如同驚雷!
顧宏深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太陽穴上那冰冷的死亡威脅是如此真實。他能感覺到江臨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同歸于盡的瘋狂意志,這絕不是虛張聲勢!
張秘書!
顧宏深從牙縫里擠出命令,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去!把西側(cè)密室……那個銀色密碼箱……拿過來!
張秘書眼神劇烈閃爍,顯然極其不甘,但在顧宏深嚴厲的目光和那黑洞洞的槍口下,他只能狠狠地剜了江臨一眼,轉(zhuǎn)身,快步走向房間深處的暗門。
等待的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于,暗門滑開。
張秘書提著一個大約半米長、三十公分寬高的銀色金屬密碼箱走了出來。
箱子表面光潔冰冷,沒有任何標(biāo)識,只有一組復(fù)雜的機械密碼鎖。
打開它!
江臨厲聲喝道,槍口再次用力一頂!
顧宏深的臉色鐵青,他深吸一口氣,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在密碼鎖上快速輸入了一長串?dāng)?shù)字。
咔噠。
一聲清脆的機括彈開聲響起。箱蓋自動向上彈開一道縫隙。
就在箱蓋彈開的瞬間!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粘稠的、帶著強烈死亡和絕望氣息的印記,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箱內(nèi)擴散開來!
這股氣息是如此濃烈,如此邪惡!
仿佛濃縮了顧曉雯臨死前所有的痛苦、恐懼和不甘!
它瞬間穿透了空間,無視了距離,狠狠地撞進了意識瀕臨潰散的林晚的感知中!
嗡——�。�!
即使處于深度昏迷的邊緣,即使身體被重創(chuàng),林晚的意識深處,那屬于暗影的、被高壓電流重創(chuàng)而蟄伏的殘存意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被這同源而出的、強大的死亡印記瞬間激活了!
一股微弱卻極其陰冷、充滿貪婪和渴望的意念波動,如同毒蛇的吐信,猛地刺向那個打開的密碼箱!
而與此同時,江臨的目光也投向了箱內(nèi)!
箱子里,靜靜地躺著一件被小心折疊起來的華美婚紗。
正是永恒誓約!
只是那圣潔的白色蕾絲上,沾染著幾處早已干涸、變成暗褐色的可疑污漬!
在婚紗胸口位置,鑲嵌著主鉆的襯布里,一個極其微小的、已經(jīng)碎裂的、泛著黯淡幽藍光芒的芯片基座,被暴力地撕扯開,暴露在外!
幾根斷裂的、比發(fā)絲還細的透明傳導(dǎo)纖維無力地耷拉著!
數(shù)據(jù)碎片!
顧曉雯臨死前藏匿的核心數(shù)據(jù)碎片!
就在這里!在婚紗的殘骸里!
江臨的心臟狂跳!證據(jù)!這就是扳倒顧宏深最致命的鐵證!
就在他心神被箱內(nèi)物證吸引的這萬分之一秒的松懈!
一直如同毒蛇般等待時機的張秘書,眼中厲芒爆閃!
動手!
顧宏深同時發(fā)出一聲暴喝!
張秘書動了!速度快到極致!
他并非撲向江臨,而是猛地將手中打開的密碼箱,連同里面那件染血的婚紗和暴露的芯片,狠狠地向江臨的面門砸去!
同時,他的身體如同鬼魅般側(cè)滑,一只戴著絕緣手套的手,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掏江臨持槍手腕的脈門!
角度刁鉆狠辣!
江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密碼箱內(nèi)的證據(jù)上,張秘書的暴起發(fā)難又精準(zhǔn)地抓住了他心神最松懈的瞬間!
沉重的密碼箱帶著風(fēng)聲砸到眼前,他本能地側(cè)頭閃避!
就是這一閃!
張秘書那致命的手爪,已經(jīng)如同跗骨之蛆,精準(zhǔn)無比地扣住了江臨持槍手腕的脈門!一股蘊含著恐怖陰柔力道的勁氣瞬間透入!
呃!
江臨悶哼一聲,整條右臂瞬間酸麻劇痛,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手指不受控制地松開!
啪嗒!
那把致命的警用手槍,脫手飛出,滑落到幾米外的地毯上!
糟了!江臨心中警鈴大作!左手下意識地揮拳反擊!
但失了先機,又被扣住脈門,他的動作慢了半拍!
張秘書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得意,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吐信,五指并攏如刀,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辣無比地直插江臨毫無防護的咽喉!這一下若是插實,喉骨立碎!
眼看那致命的手刀就要刺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江臨避無可避的瞬間!
地上!
那具一直毫無聲息、如同焦炭般的身體——林晚的身體——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那不是林晚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痛苦,沒有迷茫,沒有屬于林晚的任何情感!只有一片純粹的、冰冷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幽暗!瞳孔深處,一點猩紅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地獄深處點燃的鬼火!充滿了極致的怨毒、貪婪和一種非人的、毀滅一切的瘋狂!
是暗影!在被顧曉雯死亡數(shù)據(jù)碎片強烈刺激下,在江臨陷入絕境的刺激下,它竟然強行壓榨了這具瀕死身體最后的一絲潛能,短暫地、徹底地蘇醒了!
嗬……一聲如同金屬摩擦般的、非人的嘶啞聲音從林晚焦黑的喉嚨里擠出。
在張秘書那致命手刀即將刺中江臨咽喉的前一剎那!
暗影操控著林晚那焦黑、殘破的身體,爆發(fā)出最后一股超越極限的力量!她像一具從地獄爬出的骷髏,無視了全身撕裂般的劇痛,無視了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從地上一彈而起!
目標(biāo)!不是張秘書!也不是顧宏深!
而是那個被張秘書砸出、此刻正翻滾著落向地面的銀色密碼箱!以及箱子里暴露出來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碎裂芯片基座!
她的動作快得如同鬼魅!帶著一種不顧一切、歇斯底里的貪婪!焦黑的手爪,直直地抓向那枚承載著顧曉雯最后意識、也蘊含著她(暗影)渴望的穩(wěn)定劑的數(shù)據(jù)碎片!
數(shù)據(jù)……我的!
暗影的聲音扭曲而狂熱,響徹在所有人腦海!
然而!
就在林晚(暗影)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碎裂芯片基座的瞬間!
一只穿著锃亮皮鞋的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精準(zhǔn)無比地,踹在了那個翻滾落地的銀色密碼箱上!
是顧宏深!
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
密碼箱被這勢大力沉的一腳踹得如同炮彈般改變了方向!不再下落,而是呼嘯著,狠狠地撞向正撲向它的、林晚(暗影)的胸口!
砰!��!
沉重的金屬箱角,如同重錘,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林晚(暗影)焦黑脆弱的胸膛上!
咔嚓!
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一聲短促而凄厲到極致的慘叫從林晚(暗影)口中爆發(fā)!她撲向密碼箱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一大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的黑紅色鮮血狂噴而出!
噗通!
她的身體重重地摔回之前倒下的位置,甚至更遠。
焦黑的身體蜷縮著,劇烈地抽搐了幾下,胸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一大塊。
那點剛剛亮起的、屬于暗影的猩紅光芒,如同風(fēng)中殘燭,劇烈地閃爍了幾下,迅速黯淡、熄滅。
那雙冰冷的、非人的眼睛,也緩緩地、無力地閉上了。這一次,再沒有一絲氣息波動。
徹底的死寂。
顧宏深緩緩收回腳,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徹底失去聲息的焦黑軀體,仿佛只是踢開了一塊礙事的垃圾。他轉(zhuǎn)向驚魂未定、剛剛擺脫張秘書鉗制、正要去撿槍的江臨,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江隊長,
顧宏深的聲音帶著掌控一切的傲慢和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游戲結(jié)束了。襲警,拒捕,意圖謀殺……哦,還有親眼目睹嫌疑人‘意外身亡’。你的警徽,連同你的自由,到此為止了。張秘書……
張秘書立刻會意,臉上露出獰笑,再次撲向赤手空拳的江臨!
江臨看著地上那具再無生息的焦黑身體,看著胸口那恐怖的塌陷,看著地毯上那灘刺目的黑紅血跡……
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靈魂的劇痛和冰冷的絕望,瞬間將他吞沒!世界失去了所有顏色,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死寂。
他放棄了抵抗。甚至放棄了去撿那把近在咫尺的槍。
結(jié)束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林晚……死了。
被顧宏深一腳踹死了。就在他眼前。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等待張秘書那致命的一擊。
然而!
就在張秘書的手爪即將觸碰到江臨后頸的瞬間!
異變再生!
地上!
那具被認為徹底死透的、胸口塌陷的焦黑身體——林晚的身體——那只焦黑蜷縮的手,極其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
唔……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帶著巨大痛苦的呻吟聲,極其艱難地從那焦黑的、布滿血沫的嘴唇里擠了出來!
聲音很輕,很破碎。
但江臨聽到了!顧宏深聽到了!張秘書也聽到了!
三人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僵��!
江臨猛地睜開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盯向地上那具身體!
顧宏深臉上的傲慢和殘忍瞬間凝固,瞳孔再次驟然收縮!
張秘書的手爪硬生生停在江臨后頸一寸之處!
在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地上那具焦黑、殘破、胸口塌陷的身體,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動了一下!
不是暗影那種充滿力量和瘋狂的彈起!
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弱到極致的掙扎!
她的睫毛,沾滿了焦灰和血痂,極其極其艱難地……顫動了一下。
然后,又一下。
如同瀕死的蝴蝶,在寒風(fēng)中最后一次扇動翅膀。
接著,那雙眼睛……竟然……極其極其緩慢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很小,里面布滿了血絲和渾濁。眼神空洞,茫然,渙散……仿佛剛從最深沉的噩夢中掙扎出來,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
沒有暗影的冰冷和瘋狂。沒有林晚主人格的絕望和恐懼。
只有一片徹底的、劫后余生的、嬰兒般的……茫然和脆弱。
是……林晚!
主人格!在身體遭受如此毀滅性重創(chuàng)、暗影被徹底擊潰的絕境下……她……她竟然……活了下來!
而且……似乎暫時奪回了控制權(quán)!
這怎么可能!
顧宏深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正的裂痕!
那是一種計劃徹底失控、超出認知的驚駭!他精心策劃的一切,致命的電網(wǎng),最后的補刀……竟然沒能徹底殺死這個容器
甚至……讓那個懦弱的主人格在毀滅的廢墟中重新冒了出來!
不……不可能……
顧宏深失聲低語,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
而江臨,在最初的巨大震驚和狂喜之后,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心疼、后怕和決絕的復(fù)雜情緒,如同海嘯般沖垮了他!林晚還活著!她還活著!那個真正的林晚!
林晚!
江臨不顧一切地嘶喊出聲,就要撲過去!
抓住她!
顧宏深也同時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指向地上那具正在極其微弱地掙扎、眼神茫然的焦黑身體,
別讓她再有機會!處理掉!立刻處理掉!
他的聲音因為驚怒和失控而尖銳變形!林晚的復(fù)活,徹底粉碎了他掌控一切的假象,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張秘書眼中兇光爆閃!放棄了近在咫尺的江臨,猛地轉(zhuǎn)身,如同撲食的禿鷲,帶著凌厲的殺意,五指成爪,狠狠地抓向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林晚的脖頸!他要直接擰斷這最后一絲頑強的生命之火!
不——�。�!
江臨目眥欲裂,爆發(fā)出絕望的嘶吼!他離得太遠!根本來不及!
眼看張秘書那蘊含恐怖力道的手爪就要抓碎林晚脆弱的喉嚨!
就在這最后的、千鈞一發(fā)的瞬間!
地上,眼神渙散、痛苦茫然的林晚,似乎被張秘書那凌厲的殺氣和撲來的身影刺激到了。她下意識地、極其微弱地側(cè)了一下頭,焦黑的手無意識地抬了一下,似乎想擋住那致命的攻擊。
而她那只抬起的手,指尖……好巧不巧地……輕輕地……擦過了張秘書抓來的、戴著特制絕緣手套的手腕邊緣!
觸碰!
極其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觸碰!
但就在這觸碰發(fā)生的瞬間!
嗡——�。�!
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都要混亂、都要暴戾的恐怖吸力,如同宇宙黑洞般,猛地攫住了林晚瀕臨崩潰的意識!
不!這次不是吸力!更像是一場毀滅性的精神海嘯!
一場由無數(shù)死亡記憶、痛苦碎片和暗影最后潰散時遺留的瘋狂執(zhí)念混合而成的、終極的、毀滅性的精神風(fēng)暴!
眼前的一切瞬間被徹底撕碎!消失!
她看到了!
不是片段!不是碎片!
是洪流!是地獄的全景圖!
……刺鼻的消毒水如同實質(zhì)的濃霧!
冰冷的手術(shù)器械反射著無影燈刺目的白光!
……顧曉雯躺在手術(shù)臺上,身體被管線纏繞,劇烈抽搐!
口中發(fā)出非人的慘嚎!
眼睛瞪得幾乎裂開!
……顧宏深扭曲的臉在咆哮:
廢物!剝離!把數(shù)據(jù)給我剝離出來!
……張秘書冷漠地站在一旁,手里拿著一個注射器,將一管猩紅色的液體,冷酷地推進顧曉雯的靜脈!
……顧曉雯的身體猛地弓起!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了下去!眼睛失去了最后一點光!
……畫面破碎!變成一片猩紅的噪點!警報聲尖銳刺耳!
……張秘書沾著暗紅液體的手,粗暴地將染血的永恒誓約塞進銀色密碼箱!
……畫面再次破碎!切換!
……李薇驚恐的臉!在黑暗的公寓里,一把冰冷的裁縫剪帶著殘忍的快意捅進她的胸口!鮮血噴濺!
視角……是第一人稱!
是暗影的視角!
那快意……是她的!
……趙妍扭曲在變形的駕駛座里!車子翻滾時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感和
……一絲扭曲的興奮!又是暗影!
……蘇娜在試衣間鏡子前驚恐的眼神!還有周揚那張驚慌失措、落荒而逃的臉!冰冷的剪刀舉起……捅下!那瞬間的
……滿足感!
……最后!最后定格的畫面!不是影像!而是一個冰冷、扭曲、充滿無盡怨毒和貪婪的聲音,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扎進林晚的意識最深處!
那是暗影最后潰散時留下的、最深的詛咒和執(zhí)念!
數(shù)據(jù)……我的!容器……是我的!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吃了他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超越人類極限、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慘嚎,猛地從林晚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這聲音不再是林晚的!
甚至不再是暗影的!而是無數(shù)痛苦靈魂被碾碎時發(fā)出的、混合的終極悲鳴!
所有屬于林晚的記憶——快樂的、痛苦的、關(guān)于江臨的、關(guān)于設(shè)計的、關(guān)于她自己是誰的一切——在這毀滅性的精神洪流沖擊下,如同被投入焚化爐的紙片,瞬間被徹底點燃、吞噬、化為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大的、絕對的、冰冷的……虛無感,如同宇宙初開的黑暗,瞬間淹沒了她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她不再是林晚。
她不再是誰。
她只是一具……承載了太多死亡和瘋狂印記的……空殼。
張秘書那致命的一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至極的變故,硬生生停在了林晚脖頸前一寸!
他驚駭?shù)乜粗厣线@具身體,饒是他心狠手辣,也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
廢物!還等什么!
顧宏深的咆哮再次響起,帶著極致的驚怒,
快動手!
張秘書眼神一狠,不再猶豫,手爪再次發(fā)力抓下!
住手�。�!
一聲如同雷霆般的怒吼,伴隨著刺耳的破門聲,猛地從門口炸響!
數(shù)名全副武裝、手持防爆盾和武器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瞬間涌入房間!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鎖定了顧宏深和張秘書!
警察!放下武器!立刻舉手投降!
為首的警官厲聲大喝,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一片狼藉的房間——地上焦黑抽搐、如同厲鬼的林晚,跪在一旁、狀若瘋狂的江臨,還有臉色煞白的顧宏深和僵住的張秘書!
江臨在聽到破門聲的瞬間,眼中最后一絲理智徹底被狂喜淹沒!
他顧不上其他,連滾爬爬地撲到林晚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卻依舊不敢觸碰她恐怖的身體,只能對著沖進來的警察嘶聲力竭地大喊:
救她!快叫救護車!救她啊——!��!
顧宏深看著涌入的特警,看著指著自己的槍口,看著地上徹底崩潰的林晚,看著狀若瘋魔的江臨……他臉上所有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精心構(gòu)筑的帝國,在最后的瘋狂和失控中,轟然倒塌。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舉起了雙手。眼神空洞,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張秘書也在槍口下,不甘地松開了手。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
地上,那具徹底停止了抽搐、如同焦炭般的身體,那雙擴散的、死寂的眼睛里,最后一絲微弱的光芒,如同風(fēng)中殘燭,輕輕地、輕輕地……閃動了一下。
像遙遠的星火,在無垠的黑暗虛空中,最后一次……明滅。